第11章 峡谷奇事

吃完早饭，王泽洛带队到乡附近的达玛村深入实地，这时每家每户都在收割玉米，大家在背玉米或剥玉米包谷皮子，这里的年轻人基本都没人穿藏装，而穿着内地七八十年代的衣服，但男女不分有的还穿戴着当年红军戴的那种黄帽子黄胶鞋。王泽洛他们到一家，那家估摸三十岁的男主人是个独臂，用一支手艰难地配合侧身剥着玉米皮子，看见他们来了就站起身笑呵呵地招呼到灶边的藏桌前，然后大声地喊着他的老婆快来，老婆背着一背玉米进了门，把玉米倒在玉米堆上后放下背篼，有些羞涩地望着男人，男人说，快给客人拿点核桃，再烤一些嫩玉米包谷。女人就忙着做这些事，男人就坐在王泽洛他们的对面，笑容满面地等待他们有什么事找他。王泽洛也微笑着说，我们是县旅游局的工作人员，这次受局里指派到乡里了解一下老百姓的生活现状和想法，就是大家随便聊聊，以后为了更好地开展香波乡的旅游工作。那个男的笑了笑说，没什么。王泽洛知道村里人大都很腼腆淳朴，不愿看见陌生人就说自己的难处。王泽洛说今年收入怎样啊？那男的说，收入有一些，老婆挖虫草和捡松茸挣了一万块，再加上草补等今年大概有两万块，家里粮食自给自足，这些钱主要是用来供养两个远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措拉小学读书的孩子租房和生活费用，我的妈妈在措拉带孩子，平常就我和老婆在家里忙农活，以前手没受伤时每年到各个地方做工挣点钱，现在成了残疾人没人要只能待在家里帮点小忙。王泽洛问手是怎样受伤的？那个男的说，家里买了农机厂推荐的收割机，被收割机弄残的，我们村里有两三个人因为用了这种收割机而成了残疾人。王泽洛说，你们找过卖收割机的吗？那个男的一副无奈又认命的样子说没找过，有些人用了没出问题，偏偏我们用了就出问题，都怪自己太倒霉了，不过村里出现了三次这样的事故，其他人也不敢用了，现在这批收割机变成了一堆废铁。王泽洛想到我们这些农村里的老百姓都是一副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在遇到一些难事的时候总是先怪自己命不好，是前世造孽太深或者今生做过罪孽的报应。王泽洛说你们这里气候好物产丰富，风景环境美，以后如果发展旅游业，也许会增加一些收入。那个男的笑着摇摇头说，这里太穷了，交通特别难，没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到这来玩吧。王泽洛说，嗯，一点也没错，就是因为太穷，所以政府才想办法要把这里变得富裕起来，你们好好配合政府的政策做好基础设施的建设，我们做好宣传和推广，会慢慢地吸引人来的。那个男的痴痴地望着王泽洛，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他的老婆把核桃和烧玉米端上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背着背篼悄莫声息的出门了。王泽洛说，现在你们这里的环境是挺好的，但去年听人说这里的滥砍滥伐檀香树情况也特别严重，是这样吧？那个男人一听到这个就有点讳莫如深，咂咂嘴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情况我们乡和邻近的乡都存在，听说浙江的老板和这里的二道老板论斤高价收购檀香木，好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特别兴奋，连夜上山砍伐，听说有些家都成了百万户了，我家老婆去捡别人家砍伐后剩下的碎渣木都卖了几万块呢。现在大家不敢砍伐了，林业局的人来调查这件事，说以后谁还滥砍滥伐檀香木就送进监狱。王泽洛说，这个美丽的环境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贵财富，我们可要保护好呀，毁坏了恢复起来就很难。那个男的不好意思的说，大家穷怕了，也不知道砍伐檀香木犯法，所以大家以为抓到好机会发财，最后到了疯狂的地步，我们乡只有一个村没有砍伐，其余的都被砍光了。王泽洛问这个村为什么没有砍伐？那个男的严肃而神秘的说，听说那个村的山头有一棵特别高特别大特别茂盛的上百岁的檀香树，浙江来的老板看见以后说村民如果砍这棵树卖给他就可以得到三千万元，村民们非常兴奋，他们从来不知道三千万元是什么概念，反正觉得以后会过得很富足，但又觉得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像虚幻，大家整夜商量后决定把这棵树当做全村的财产卖给浙江老板，第二天每家每户的壮年男人都集中在一起，扛着电锯和粗绳到山脚下准备上山砍伐，这时候村里的扎泽喇嘛闻讯赶来，步履匆匆的疾步赶到前面挡在村民的面前说，大家停下了听我说，这棵檀香树是我们村里的宝啊，它在这里长了上百岁，我们不能砍伐啊，我们敬奉三宝就是用檀香叶子来做香熏的，它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丰衣足食，这是神物不能砍伐呀！村民们虽然平时很敬重扎泽喇嘛，但是眼前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卖掉这棵树发财，一种是守住这棵树受穷，村民里年轻一点的男人涨红了脸并很沉着冷静地继续向前走着，其他人也小步跟着，没有一个人后退。扎泽喇嘛很着急，红红的袈裟在人群里穿梭阻挡，满脸都是汗，但收效甚微，大家抱歉的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山上进发。走到山头的檀香树边了，大家都站立着最后看一眼这棵巨大的檀香树，它太大了，太高了，枝叶层层叠叠太茂盛了，散发出怡人心脾的檀香味，围着树还挂着彩色的经幡，扎泽喇嘛站在大家的面前面向大家双手合十，再一次请求大家放过这棵树。村民们被这棵漂亮雄壮的檀香树感染到，一时间静悄悄的，但随即那个拿电锯的男人发动了电锯，电锯声轰鸣起来，大家的神仿佛一下就收回来了，明白了自己要干嘛，赶快跑到树下准备捆树，正在这时，檀香树整个地抖动起来，树下的村民感到地动山摇，树的枝丫发出剧烈的嘁嘁喳喳声，大家捂住耳朵无法忍受跑到一边，电锯掉了，绳子掉了，差一点连魂都掉了。村民们惊恐万分，当大家都跪在檀香树前时，一切又都恢复原样安安静静了，此时此刻，大家彻底放弃了砍伐这棵树的决定，有人说给再多的钱也不砍了，大家点着头同意这种说法，并惊魂未散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急速回家，这个村里再也没人砍伐檀香木了。王泽洛听入神了，他不知道这是真是假，那个独臂男人一口气把这件听说的事给说完了，很口渴似的大口大口灌了一碗茶，那个村子以后确实没有发生砍伐檀香木的事了，王泽洛也听说这个村没有砍伐檀香树但不知道背后有这般故事。这样的事在农村里听说有时会发生，比如有些人不讲究到神山神湖神树处随意大小便或者滥砍滥伐滥挖就会遭报应，全身长皮肤病或者得怪病，还要念经消灾祈福才得到神的宽恕。大家都特别相信有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不小心犯下的事也会被神发现遭惩罚的，所以他们心安理得的念经祈福消灾，心里也不会追究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做过什么事，反正是人都会发生的一些事约摸有个大致的印象就对了，也许是集体的印象。又比如，我向你借了一件衣服一本书一个工具，但是事后我病了，这就可能与这些事有关，占卜打卦后会说家里有借来或别人给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像是白色的之类的这个东西害了你，必须把它找出来还给人家或是丢了才能消除病痛，然后我家里人就会翻箱倒柜找到别人给的或者借的疑似白色的任何东西，按照卦算处理掉，反正病好了就说明找到了，病不好就说明还没找到需要继续找下去，即使根本不可能找到也要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