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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从前

第十七章从前

那一夜,幽离澜如往常般在聚灵阵中修炼,吸食月华。风铃与云霞为她掠阵。

袈恢复自由之后,听说了澜当日的遭遇,便客居位于终南山幽离一族的聚居地中,修研佛法,对幽离澜的溺宠教他父母哥哥更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幽离澜缠着他说话,他却总是浅笑应对,摸摸她的额头,便又打坐冥想去了。

那是他在终南山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袈自院外身着红衣踏月而来。立于阵外,痴看着在月华流转中静坐的女子。

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般,一脚踏出,进入院中,月华绕过他的身子进入幽离澜的体内,就风铃与云霞惊讶时,幽离澜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悲色,澜自阵中立起,与袈执手相看无言,良久,澜轻声说:“你不该来。”袈只是微笑着抚过她额前的长发,不言。

月华收去,运功完毕,澜化为一团朦胧的微光回到幽离澜体内,至此,众人方知澜以灵识的形态在幽离澜的体内沉睡,幽离澜的早夭之相与心智发育延缓,均是因为肉身无法负载两个强大的灵识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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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上弦月,月华似水。李袈澜闭上眼睛仍然能记得那天自己醒来时的情形,袈望着自己满眼笑意,那是她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那么温柔,那么好听。

两个强大的灵识,她幽离澜拥有属于自己的强大的灵识,不是任何人附生品,有自己的意志。澜的存在,只是赋她于窥探人心的能力。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个能力,因为袈说:生命之所以有趣,正在于充满了未知!

那天,他说,只要能找到一个充满灵力的载体,就能将澜的灵识自她体内引出,介时澜附灵重修人形,而她幽离澜虽不再具有窥视的能力,却可以正常成长,心智肉身修为都不会再停滞不前。以她的资质,完全可以得窥天道,只要她潜心修练。

一切,如此完美,除了,那一点点的,痴心、妄想。再不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了,再不会,有这么温暖的目光了。娘亲说:“等你长大了,自然会属于自己的温暖目光。”娘亲说这话时,有着别样的温柔。

他安排好一切离开时,娥眉月下,他只是以手掌揉揉自己前额的发:“等着我!”

临行前,袈取出一只碧玉制成的横笛,如一泓碧水,交于幽离晋东(即李晋东),叮嘱:因他唤醒了澜沉睡的灵识,恐怕于幽离澜有碍,若他三日内不能回来,不必寻他。只务必以引灵之术将澜的灵识引渡至这玉笛之上,然后将玉笛沉入庐山的望月湖中,千年之后,澜自会重化为人。

李袈澜睁开眼睛,不敢再想,抬眉侧目看了正在院中打坐的刘晋林,没来由的烦闷,招来两个小丫头,将刘晋林就地打晕了扔回他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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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离晋东(李晋东)多等了两天,因着他们兄弟分析,若此物可负载澜的灵识,袈为何还要上别处寻取?

若他人来抢幽离澜,他幽离一族并云氏一族护起来名正言顺,若只是一个附有灵识的笛子,如何平安送至庐山,又如何不被外人所得?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不可测的东西。窥探人心,看透过去未来,内心坦荡者自不会在意,但真正坦荡之人,这世间能有几人?

胆小者惧之,于野心者,不过是用来控制人心的工具,不为所用,便可诛之。

而幽离书晴小小的私心,不过是想借此力守护华夏,他的儿子,如何不知?若不引出,就只剩将澜的灵识封印于幽离澜体内一途,但如此一来,幽离澜的修为将会全力压制澜的灵识,不会再有寸进,心智与发育也将永远停滞在目前的阶段。而最坏的可能是,澜一旦警醒,必将反噬,介时,如果幽离澜被夺舍又当如何?

他们,终究没有使用引灵之术。

在袈离开后的第七日,夜间,幽离澜自梦中醒来,披发赤足,绘了一副图:百鬼噬人图。暗红的画面上众鬼怪争相抢食一具肉身,鲜血淋漓中隐含黑气,五脏俱已烂了,鬼怪仍然为了抢夺心脏而互相撕咬,画面狰狞、血腥。

幽离澜以手拭画,良久无语,那琥珀色的眸子,只幽幽盯着闻讯而来的幽离晋东,似是无声质问:“为什么,不照他说的做?”两人只是默然相视,良久无语。

一挥手,画无火****化为灰烬。

接下来一连几日白日里幽离澜总是喊饿,怕光,怕冷,怕热,时不时喊疼。到了夜间,又化为澜的模样,立于院中,沐浴月光。她的三个哥哥昼夜轮番守着,以防异变。

那一日午间,幽离澜只觉得饥饿灼心,偏生又吃什么都寡淡无味。她平日本来偏好素食、甜品,偶食鱼片粥或鸡汤,不好油腻、生腥,弄得厨房见天叫苦。

那日因有贵客到,她三哥幽离晋北(李晋北)入山去猎了两头獐子,云氏超渡完了,便命厨房去腌上了,等着晚上篝火上烤了待客用。

幽离晋北见她光嚷饿,又什么都不想吃,就取了只后腿,在她院子里架火烤了起来,说她是馋肉,治治她肚子里的馋肉虫子。

自打见了那只健硕的肉腿,李袈澜就一直狂咽口水,她三哥只道她是馋的,一边架上火烤将起来,一边心底就骂上了云霞并风铃:********只知道让澜儿清修,正长身体的孩子也不给好好吃顿肉。

他这正烤着,幽离澜的神色似是强忍,连呼吸都变重了,幽离晋北就警觉了几分,暗地里招呼小丫头去请他娘亲过来。

肉架在火上“哧哧”直想,不一会肉香四溢,幽离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肉,却也只是在树影下坐着,鼻息沉重,以手捂住肚子,肚子里早震天鼓响。

风铃见了,就笑:“这是叫饿死鬼缠上了么?就这几日好东西不知道吃了多少,你这副情形,不知道的还道我们亏了你这张小嘴!”

风铃说着,就拿手去指点她的额头,冷不防叫幽离澜双手捉了腕子捧住,又停了下来,喉咙里一阵骨碌,良久吐出一个“走”字,双手却仍然牢牢握住,十指都快嵌进风铃的肉里,不曾松开。

幽离晋北忙割了一片烤了七分熟的肉递与她,她才松了手,喉间并腹中都响了起来。

院里的人见了她的样儿,心里直唤娘。风铃得她松了手,就拿了装肉的盘子,欲将她从树影里勾出来,幽离澜突的双眼赤红,直扑过来,却是去抢火架上半生的肉腿过来,退回树影中就要啃噬,突的周身较一片朦胧月光笼住,肉腿被蓝色火焰包裹化为灰烬。幽离澜被朦胧微光包裹,隐有诵经声传来。

风铃听得她轻声说:“把这山上所有会念往生咒的人找来念咒!”风铃识得是澜的声音,低声询:“妹妹这是怎的?”却无有回复。

当日所到的客人非同寻常,云氏无瑕抽身,虽然心内焦急,但照眼前情形来看,澜并无危害幽离澜之意,姑且按澜的意思来,让晋东与晋北两兄弟负责,大哥晋西因是家族继承人,必须和她夫妇二人应对来者。

她这吩咐下来,两兄弟头疼的紧:终南山上,终是道家道场,降妖伏魔、驱邪捉鬼大有人在,超渡生灵也使得,但这往生咒是佛家的,修炼道法的没学过,又不好跟人说堂堂云氏家族未来的继承人疑似让饿鬼缠身,更不能叫澜的灵识为外人所知,请教过几个长辈,都道没研习过,现抄佛经来念恐怕也不行。

风铃见了这哥俩愁眉苦脸的样,半夜下了一趟山,把方园百里所有寺庙的和尚连锅端了来。只说是小姐不小心犯了杀戒,着了魔怔,请师傅们来念咒超渡,念的好了,重金相谢,重修庙宇,重塑金身的,念的不好,也没关系,原路送回。

连劝带抢的,凌晨时分,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和尚就塞满了幽离澜的前院。

澜本在后院立了聚灵阵借幽离澜的肉身吸食月华,风铃让人改了空间架构,直接把她移到前院中心,众和尚见了,胆小的说是妖孽,胆大的认为是仙子。有见识有修为的本来是想看看何方妖孽如此大胆拘掳佛门弟子,见了此番景况,叹息一声,念一声佛号,就盘膝坐下,开始念往生咒。

其他小和尚见了,师傅开始念咒,也就坐下来跟着念。另有一些和尚还在观察。

不一会,日升月落,幽离澜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和尚围着自己念咒,只觉得胸烦气闷。见了这么多的和尚,却觉得腹中饿得慌,就咽着口水想吃东西,一下子飞过去拎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和尚就想咬,她两个哥哥还来不及反应,幽离澜就扔了小和尚大哭起来:“娘亲,澜儿好饿,澜儿想吃生肉,喝喝鲜血。二哥,澜儿好怕!”

这一声喊,把前院的客人也喊了过来,直盯着幽离澜看了半晌,道:“这孩子早夭之相,如今阳寿早尽,已入鬼道。不若就将这孩子与我,这些和尚每日杀一个喂她,待我调教三年,修为必在你我之上。”

小和尚们听了这话早唬得慌了,唯有最先练咒的大和尚纹丝不动,继续念咒。

幽离书晴(李书青)自是严词拒绝,来人仍是不死心却也不能明抢,只得回了客厅。

风铃本来一直隐在一旁休息,待此人去了,给了诸位佛门师傅一个建议:要么帮小姐驱鬼,如若驱不成,方才那位若真要收小姐为徒,我也保不住你们。众和尚为小命计,上千和尚一起坐下,开始念咒。

念了一个白天,幽离澜被强拘着在佛阵之中,顶了一天的日头,难受至极,但一想到要被弄去生食人肉,尚存的灵智强忍着灼痛之感在阵中捱着。

捱到晚间,澜的灵识觉醒,布阵聚灵。如此三日,和尚早就体力不支,轮班念咒。

第四日早间,幽离晋北也不知道是否有效,就去厨房割了块带血的生肉,在幽离澜眼前晃了一晃,幽离澜猛的双目赤红,双手抢过就要吞噬,肉到嘴边,一把扔了,哇哇扶地干呕了起来。众和尚见了此番景况一叠声直叫罪过。

最后,有个和尚悄声向风铃道:“这位道友,此事恐怕本源并非在这位女施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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