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最强烈,日影从苍穹之上泼洒而下,就像是天空打开了光耀的大门,无数金色的光芒耀辉像瀑布一般倾落,洒在山崖的背后。这是一座古怪的断背崖,崖后的山岩和崖顶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在圣风小镇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一片常开不败的花海。
放眼望去,红色的花朵就像是红色的海洋一样宽阔无垠,找不到花的尽头,这些红得耀眼如血的花朵,就像吞噬了这片大地一样,拥簇得开在一起,丝毫没有一点缝隙。
法利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着望着这片盛大而隆重的花海,就像是虔诚的教徒跋山涉水走到神灵的殿前,除了惊叹神殿的完美,已经无话可说了。
离央倒在花丛里,红色的花朵在她眼前摇晃,她整个视线内只有一片刺眼的深红,妖娆而艳丽,捕获她所有的目光,她也呆住了,惊讶地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幕美丽得让人心醉的风景,花朵生命里的隆重和坚韧直击人的灵魂。
“漂亮吗?”夏凡躺在离央旁边,扭头看着她呆滞的侧脸,“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妈妈不要生我气了……”
离央没有回答,静静地躺在花丛里,手指还紧紧拽着夏凡的衣角不放。红色如血的花像是要把她埋葬了一样,她躺在如血泊般的花海里悄无声息,就像一个没有了生命的精灵。
“差点把你杀死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和意识都变得很古怪,我不断想着你要走,要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很害怕。”夏凡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把我当成最强,可是我很害怕他们,帝王的刀和利剑,神明的谴责和罪罚,神殿的虎视眈眈,魔法公会的囚禁,一切都是可怕的存在,这个世界就是个怪物,要吞噬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但是,你是第一个不夹带任何感情呆在我身边的人,第一个愿意保护我的人,所以没有你在我会很恐惧。”
“不过,真的很抱歉。”
离央讶然地楞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白晢得有点透明的侧脸,法利在山崖之上俯身而下,看着他们,幽绿的眼中闪烁着不可察觉的光。
日光强烈,把一切都照得透彻,静悄悄的山崖边,三个各怀心事逇人,都无话可说。
“一直没有来得及说……”夏凡继续说道,离央注意到他开口时,嘴角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擅自把你拖到这里,害你卷进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毫无理由,真的……对不起。”他伸出手,微微盖住自己的脸,偏开脑袋。
“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离央翻身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花瓣,冷冷笑了笑,“是啊,你就是个麻烦的存在,平时什么都不做像个大爷一样要人伺候,发生危险的时候你基本在睡觉,为了保护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为了找你的名字我不知道闯了多少奇怪又危险的地方了。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呢?我明明可以当一个大小姐享受富贵的生活,尽管我那个公爵父亲不喜欢我,至少不会饿死我……”
“我就像个傻瓜一样,莫名其妙地闯进这个麻烦的世界里,还义无反顾地帮助一个不认识的人,离开我自己的世界时我也很害怕,我也害怕我这个异世者会被人绑在木架上烧死……”
法利愣了愣,瞪大眼睛看着离央。异世者……居然是她?
“然后呢?”离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金色头发,仰头看着眼前的好天气,“然后你想我说什么?抱歉我不陪你玩这个寻名游戏了?我累了我要回去我舒服的城堡休息了?”
夏凡睁开眼睛懵懂地看着她,无表情的脸上隐隐带着恐慌,他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她却突然站了起来,狠狠踹了他一脚,“你简直是个世纪笨蛋啊!”
“痛……”夏凡吃痛地捂住腰。
“都这个时候了再来向我道歉有什么用?有意义吗?可以用来作为我冒险的理由吗?不能!如果我想反悔,在离开的前一刻我就该用大炮把你的脑袋轰成肉酱,而不是收拾包袱跟你走。你认为,我离央·罗兰是一个做事不经大脑思考的人吗?你以为我自己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有什么**烦发生吗?即使知道我还是拿起剑直面这些见鬼的东西,那么你又干嘛要来否认我的决定?”离央每说一句话就狠狠地伸脚去踹他,他卷缩着身子躺在花丛里捂着腰,狼狈地像一只被欺负的猫。
“我是想要离开没错,我是想要回去没错,在听到那个红发说他曾去过另一个世界我的确心存期待,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知道,不是谁都有能力打开一个世界的门,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超越神的力量。我可不信这个世界谁都有这样的力量,既然是你带我来的,那么有这一份力量的人只有你而已。”
大概是踢得太累了,离央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如果只有让你恢复记忆,你才能再次拥有那份力量,那么我就只能毫不犹豫地呆在你身边,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也要拽着你谢罪啊!”
“妈妈?”夏凡惊讶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混蛋,你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大人了,麻烦不要叫我妈妈了好吗?好恶心!”听到这个称呼。离央再一次气愤地踹了他一脚。“安慰?我才没有这个好心情,你刚才是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开那种玩笑会死人的吗?你想要我拿枪轰掉你的脑袋吗?”
“不……真是抱歉。”夏凡捂着肚子,把头埋进花丛里,离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微扬的嘴角看出了他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错。
真是个容易被哄骗的小孩。离央淡漠地想着。
不过她真的很生气了,刚刚看到他摔倒山崖下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大脑就像是故障了的机器一样,反复重复着一个字眼。
救他。
空白的脑海被这两个字完全覆盖,然后她没有防备地自己扑了过去,那个时候为什么她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是这个大陆最强的人,他怎么会死?连受伤都很难吧,可是自己那时候居然失去思考能力了。
离央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抬头看着山崖上的法利,“法利,你也下来吧,在这里躺着还不错。”
“是很不错……”法利眯起眼睛笑得人兽无欺的样子,轻轻地开口,“如果姑娘们不知道你们破坏了她们的圣地的话,确实是不错。”
“嗯?”离央疑惑地歪歪脑袋。
她不知道,在法利的背后,上百个圣风小镇的镇民,那些裙摆飞扬的女人们,正狰狞着脸握着手上的武器像魔鬼一样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