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惭愧的道:“孩儿愚笨,有些学会了,有些没学会。”
许秦氏微笑安慰,“学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如果一天就能够完成学业,还要先生做什么?义儿,你不用灰心。”
许义道:“是,母亲。”
许秦氏又道:“义儿,有哪些内容是你学会了的?读给为娘听听。”
许义知道,母亲这是要检查自己今天的学习情况,恭恭敬敬的答应,“是,母亲。”
打开三字经,从第一句开始读起,“人之初,性本善……”
第一天学习,许义记住的内容并不多,对着书本念的话,对照插图,可以回忆起更多的内容。
“香九龄,能温席,孝与亲,所当执……”
“嗡嗡嗡!”
许义体内的孝子杖突然颤动起来,一股无形气流从杖上涌出,向许秦氏的双腿冲去。
“啊!”许义大吃一惊,急忙停下,盯着许秦氏,关切的问:“母亲,你没事么?”
“奇怪!”许秦氏神色怪异的盯着许义,“义儿,怎么你念刚才那几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一道热气冲进了我的腿里,我的腿似乎有了一点感觉?这是以前服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像这几句话,能够让我的腿恢复知觉一样。义儿,你再把刚才那几句念一遍。”
“是,母亲。”许义大喜。
不由想起在学堂的时候,周先生对自己说过的话:把这几句话记下来,回到家里,读给你母亲听。
这几句话,从我的嘴里读出来,难道还有治疗我母亲双腿的效果?嗯!先生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的,所以才特意嘱咐我把那几句话记住,回来读给母亲听。
不假思索,将刚才那几句话重新读了一遍,“香九龄,能温席,孝与亲,所当执。”
但不知怎么,这一次读出来,许义并未产生和刚才一样的感觉。也就是那种突然有一股气流,伴随着那几句话,从自己嘴里涌出,向许秦氏的腿上涌去的那种感觉。
“母亲,感觉怎么样?”许义疑惑的询问。
“奇怪!”许秦氏摇了摇头,神色比许义还要疑惑,“这一次没有感觉,义儿,是哪儿出了问题?”
许义也不知哪儿出了问题,略一寻思,道:“我再从头读一遍。”
将三字经翻到首页,从头开始读起,“人之初,性本善……”
不久之后,许义便再次读到‘香九龄,能温席,孝与亲,所当执’这段话,但可惜和刚才一样,依旧没有产生第一次那样的感觉。
许义心中疑惑,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
许秦氏见此情景,呵呵笑道:“义儿不必疑惑,等明天上学,向先生问问也就是了。”
“母亲说的是。”许义听了这话,安下心来。
“你继续往下读。”许秦氏吩咐。
“是,母亲。”许义从后一句开始往下读,“融四岁,能让梨……”
没过多久,许义就发现文中有一段话,自己完全忘了,对照插图都想不起来。
许义一脸惭愧的停止念诵。
“义儿,怎么了?”许秦氏温和的问。
“接下来这几句话,孩儿忘了。”许义惭愧的道。
许秦氏安慰许义,“不要紧,义儿,你把这段话跳过去,先读后面的。”
接着却又提醒,“没记住的话,你要记住是哪几句,上学的时候,别忘了问先生。”
“是,母亲。”许义答应着,默默的把没记住的语句所在的位置记住。将这段话跳过去,继续往下念。
越往后读,没记住的内容越多,十几句之后,许义便发现,后面的内容,自己完全记不起来了。
“母亲,后面的内容,孩儿记不住了。”许义一脸惭愧。
“头一天上学,能学会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错了,义儿,你不要灰心。”许秦氏安慰许义。
“谢谢母亲。”许义道。
许秦氏道:“我听人说过,学过的知识,如果不能够及时复习,很快就会忘记。义儿,你不用读给我听了,自己去念书吧。”
“是,母亲。”
许义搬了个木墩子,捧着三字经,坐在门槛边上读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不知不觉当中,天色暗了下来,许义彻底看不清书里的内容,只好停下。
“义儿,怎么停了?”许秦氏还在纳鞋底,听到儿子停止读书,忍不住停下询问。
“母亲,天黑了,孩儿看不到了。”许义惋惜的道。
“唉!”许秦氏深深的叹了口气。
母子俩生活困难,夜里点不起灯,家里连油灯都没有,因此也不能让许义挑灯夜读。
“看不到就算了,义儿,你先去睡吧,回头为娘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一盏灯来,让你夜里读书。”许秦氏道。
“是,母亲。”许义答应着,合上书本,站起身来,“母亲,你也累了,也早点睡吧。”
“趁着天还没全黑,我再纳几针。义儿,你先去睡,明天还要早起。我一会也去睡了。”许秦氏吩咐。
“是,母亲。”许义自去睡觉。
————
“父亲!”
一处堆满了书籍的大书房里面,方文真对着一个紫脸短须、坐在桌子边上、正在看书的中年男的行礼,说话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哭相,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先哭了。
“没出息!哭什么哭!”紫脸短须男听到哭声,脸色顿时一沉,冷着脸沉声喝斥。
“是!”方文真极怕这个男的,闻言一吓,顿时止哭。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哭?”紫脸短须男随手将手中的书本放在桌子上,这才向方文真询问。
“父亲!”方文真连忙将今天白天、在学堂当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紫脸短须男,加油添醋,省略了自己欺负许义的环节,就说有个学生在学堂欺负自己,仗着一柄孝之杖,毁了自己的真理之剑。周先生偏袒,偏帮许义,事后还惩罚自己。
说完之后,又给他父亲看自己被戒子尺打肿的手心。
“混账!”紫脸短须男用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好个周文儒,简直欺我太甚!”
“父亲,您要亲自出手么?”方文真小心翼翼的询问。
“一个还没发蒙的童子,也值得我亲自出手?”
紫脸短须男冷笑,“你哥哥和你一样,也是学的真理,还是去年新中的秀才,如今恰好就在府学读书。这小孩既然这么张狂,就让你哥哥教训教训他。他毁你真理之剑,就让你哥哥毁他孝之杖,一报还一报。省的他真的以为,永恒不变的真理,比不上他私人的孝行。”
“父亲。”方文真嘀咕着,小声提醒,“那个许义,随周先生学的不是孝,而是大义。”
“哼!”
紫脸短须男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小孩童,要是********的学习孝行,说不定还能有点成就。不自量力,妄图窥窃大义,必然失败,大义是那么好学的么?不必理会。”
挥了挥手,示意方文真退下,“找你哥哥问问,看他哪天有时间,趁着空闲,顺手教训一下这个小孩就是。你下去吧。”
“是,父亲。”方文真心里暗喜,退出书房,并顺手关上了门。
————
一乘小轿停在知微学堂的大门外面,一个四十来岁、身穿锦衣、看起来有些发福的男的从轿子里面出来。
轿夫迅速抬起轿子,狂奔离去。
这男的抬头向知微学堂的大门看去,看到门匾上写着的‘知微学堂’四个大字,不由得脸露寒意。
手一伸,手上便多了一把天蓝色的小剑。小剑的样式,和早间方文真使用的真理之剑一模一样,但光华闪耀,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璀璨无比,和方文真的真理之剑相比,简直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周文儒,出来见我!”
这男的一挥手,真理之剑飞出去,直接刺在知微学堂的匾额上面,将那副牌匾打成飞灰。
“原来是郡太守,怎么?欺负百姓不好玩,找我求虐来了?”
大门打开,周先生从院子里走出,手里却拿着一截透明的竹子。
这是气节竹,代表着气节。
正直、纯净、刚毅、宁折不屈。
这个男的,正是本州太守陈广凌,闻言冷笑,“周文儒,上个月初三,你的弟子郑怀义在报恩寺刺杀丞相,如今事发了,跟我往郡里走一趟吧。”
“哈哈!”
周先生笑的十分欢畅,“怀义刺杀奸相,有出息,不愧为我的学***相今日,可知什么是正义?”
朱恒理就是本朝丞相,勤修真理,如今已经达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也是当朝唯一的一位大宗师。
周先生学识不低,和朱恒理相比,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目前只是宗师境界而已。
“大胆!周文儒,你敢对丞相不敬?”郡太守陈广凌勃然大怒。
“不敬?就算当着朱恒理奸相的面,我依然敢这么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喝斥?”周先生凛然相斥。
神威凛凛,大义凛然。
陈广凌怔住,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因为参了丞相朱恒理,才遭到贬谪。
他连朱恒理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自己一个小小的郡太守?
至于对方修的,更是只有疯子才会修行的气节,讲究人生自古谁无死,要留丹心照汗青,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当下就有些讪讪,色厉荏苒道:“周文儒,就算你以前是御使大夫又怎样?在我的治下,还轮不到你来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