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小侍女如此伤心,王宣之很是心痛和气愤,这上虞陈氏简直就是封建社会的周扒皮,为祸乡里,无恶不作。
王宣之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为湖田乡的百姓铲除这陈氏败类。
不过陈氏乃是士族身份,想要对付,也是困难重重。上虞此地本地士族不兴,当年陈郡谢氏举族南迁,到了上虞便没有再往南走,便是因为上虞本地士族势力弱小,难以给谢氏在此扎稳根基造成麻烦。
再看本地士族中,只有祝、范、陈、吴四姓,上虞大片田地多为陈郡谢氏所有,谢氏在上虞的影响力基本上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了。
王宣之若是没有气跑谢氏妻子,凭谢氏在此地的威望,区区一个陈氏,说灭就灭了。
王宣之陪着李婆婆聊了半天,对这陈氏在此地所作所为也是心中有数,正打算起身告辞,便见院子外边有个一身古铜色皮肤的八尺汉子踏入小院。
“大牛回来了,大牛,你看,这是谁?还认得不?”
秀珠俏生生的招呼一声,“大牛哥,还认识我嘛?”
那健壮的汉子不到三十的样子,方脸阔嘴,上身**,一身古铜色腱子肉,让王宣之差点误以为是个健美先生。
“李婆婆,这位姑娘是?”
“大牛哥,我是秀珠呀,以前常来跟你玩的小秀珠呀。”秀珠见到旧识,也很是开心,笑靥如花,甚是可爱。
“这。。。这是谁家女郎,生的好生标致,额,秀珠?”大牛摸了摸后脑,一双牛眼登的铜铃一般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也难怪,原本印象中的秀珠只是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鼻涕妹,眼前这姑娘可是衣着光鲜,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而且这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姿容美丽,让人难以联想到两年前那个整天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你是秀珠?白叔家的闺女?”见到秀珠点头,大牛终于笑了起来,“太好了,想不到还可以见到你,两年不见了吧,你都长这么高了,现在该是十二岁了,都可以嫁人了啊。”
大牛提到嫁人二字,羞得秀珠顿时两颊烧红,偷偷瞄了王宣之一眼,不过小郎君却是依旧笑脸盈盈看向这边。
大牛又见到仪表堂堂的王宣之,问道:“这位是?”
“大牛哥,这是我家主人,王衡。”王宣之一早就同秀珠、阿清说过,出门在外,不用真名,倒是用起了前世的名字。
“这两年若不是主人,秀珠便流落**,生不如死了。”
大牛听了,神色一敛,抱拳道:“多谢王郎君仗义,大牛替白叔一家谢你。”
王宣之摆摆手,道:“不必道谢,这位牛兄长得甚是威武,且又能照料邻居孤老,如此大义让人佩服。不知道尊姓大名。”
“乡下人,哪有什么尊姓大名,从小力气大,我爹就管我叫牛蛮。”说着比了比手臂,那肌肉绷紧收缩见还颤动了那么数下。
“大牛,今日尚未过午,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李婆婆心中奇怪,便问道。
“李婆婆,早上走得急,刚刚想起你屋中没水,便急急赶回来了。”大牛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
李婆婆便埋怨道:“没水便没水,渴一天也没什么大事,倒是累的你来回走,老婆子心不安啊。”
大牛则是爽朗笑笑,直说没事。
王宣之忽的道:“大牛,你是本地人,带我去陈氏邬堡看看如何。”
大牛不知道王宣之为何要去陈氏邬堡,不过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王宣之吩咐阿清同秀珠留在这里陪李婆婆,问清陈氏邬堡离此不远,便同大牛一同步行前去。
“大牛,你恨这陈氏族人么?”
面对王宣之无来由的一问,大牛想了想,却道:“有什么好恨的,若是不耕种陈氏田地,便是饭也没得吃,这辈子便这般过了呗。”
大牛的话让王宣之在心中直叹此地民风朴实,陈氏盘剥如此苛刻,竟然也只有逆来顺受,不知道去反抗。
“大牛,你以后跟着我吧,我家在剡县,离此也不远,至于李婆婆,也可以送到我剡县家宅养老,如何?”
大牛想也不想,当即便点了头,原因无他,王宣之答应照料李婆婆,为人也不错,跟着这样的主家,肯定比现在要强上百倍。
王宣之拍拍大牛宽厚的肩膀,心中暗想,在古代收个小弟也太容易了。
上虞陈氏的邬堡修建的颇为坚固,就外观来说,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土楼。整个建筑呈圆形,外圈建筑共有三层,底下墙壁用半人高的大条石筑成,上面则是涂抹泥巴的木制建筑,如此修建,便起到了防盗防火的作用。
王宣之虽然不懂风水,但见到这邬堡背靠大山,邬堡南面有一条活水绕过,为此正门前还挖了一口碧幽幽的池塘,四周种上高大樟树。想来这陈氏修建邬堡之时也是花了许多心思,看池塘边三人都难以合抱的樟树,这上虞陈氏只怕有些历史了。
“王郎君,我们要过去拜访么?”
王宣之摇摇头,“只是过来看看,走,我们绕着走一圈。”
大牛为人憨厚,此时已经是把王宣之当做主家,便当先引路,绕着陈氏邬堡走了一圈。
“大牛,你对这陈氏宗族可有了解,族中除了陈群父子二人,还有哪些族人?”
大牛想了想,道:“陈氏除了陈群这脉还有两支。一支管着县里的生意,并不住在此地,而是在县里有宅院。另一支的长者叫做陈丰,平时也未见过,并不知其为人,与陈群是从兄弟关系,好像有几个子嗣在读书。”
王宣之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吧。如你所说,这陈氏一族分工倒也明确,一支管田产经营,一支管县里生意,一支则往官面发展。若要对付,便须从这三个方向着手,首要之事,便是要更加具体的消息,你可明白。”
大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这小郎君好生厉害,说的有条不絮,让人思路清晰。
王宣之则是故意说给大牛听,想要将他培养成助手,这样做事也可以省力许多,至少许多不用动脑筋的杂事可以有人做了。
回到李婆婆家的草屋院落时,也来了不少人,都是耕作回来得知白家的闺女衣锦还乡过来看看的。一个个农妇围着秀珠,啧啧称赞,羞得秀珠低着头,不敢见人。
王宣之回来之后,见到村中农户一个个衣衫破旧,大多人都是饿得骨骼嶙峋,显然是平时吃不饱的缘故。
王宣之并未让大牛同李婆婆现在便跟自己回去,而是吩咐大牛继续为陈氏耕种,自己到时候会让人来联系他。
回去的路上,王宣之眉头紧锁。今日湖田乡一行,所见种种让人气愤。王宣之感慨百姓的善良和麻木,也为他们的逆来顺受而气愤。
原本是过来调查秀珠家案子的线索的,如今更是牵扯出一整个家族,种种迹象表明,要想翻案,便要连带打垮整个上虞陈氏,自己如今要权没权,要人也不过两个家仆,加上上虞县衙的黑暗,要打垮陈氏无异于登天。
秀珠见到小郎君眉头锁起,心中不由心痛,若不是自己,小郎君如今应该在剡县家中喝酒玩乐,又岂能为了自己这些事情神伤。
秀珠今天见到邻里乡人过的艰苦,心中很难过。但是女人便是如此奇怪,在她的心中,王宣之才是第一位,她不喜欢也不能让自己爱慕的小郎君不开心。
“小郎君,都怪秀珠不好,让你劳累奔波,秀珠不要报仇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嗯?真是傻丫头,总是有办法的,我偏偏不信,这整个上虞县会被陈氏经营的铁板一块。便是一块铁板,我也拿个大锤子给砸了。”
牛车进入上虞城时,天色未晚,街上行人不少,显得还算热闹。王宣之一时起意,命阿清先驾牛车回客栈,自己带着秀珠在城中转悠。
逛了小半个时辰,王宣之自己没买什么东西,倒是给小侍女买了不少,害的秀珠抱着一堆礼物,红着脸,急急追上去让王宣之别再买了。
“干嘛不买,有钱便是要花的,你看看,什么喜欢的跟我说,都买了。”
“小郎君,你买的好多东西,秀珠用都不合适呢,别再浪费钱了。”
“这儿有家水粉店,不错,进去看看。”不容小侍女拒绝,王宣之便迈步进去。
秀珠不愿王宣之再乱花钱,不管王宣之拿起哪盒,一律摇头不要。
王宣之无奈,只得道:“老板,把你这里最贵的都拿一样,全要了。”
伸手摸钱时,王宣之身子一僵,完了,遭贼了。略一回想,刚刚转身往店里走时,有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瘦子撞了自己一下,钱袋想必便是他偷的。
“秀珠,你在这里等着,妈的,钱袋被偷了,竟然偷到我头上来。”王宣之撸起袖子,怒气冲冲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