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宫,作为秦朝官府收容刑满释放的犯人们的地方,这里聚集着人们大多是来自山东六国的贵族,但曾经的荣华富贵与他们相去甚远,而现在只是靠着苦力作工而活。
“小畜生!竟然还敢跑到这里来,找死啊?”四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围成一圈,对一个不过四五岁大的孩子拳打脚踢,其中一个比其他小孩高大的孩子,边踢着边狠狠地说道。
那躺着地上的孩子蜷缩成一团,护着自己的头部,紧咬嘴唇,承受这四个比他大的孩子的殴打。
说话的那个孩子明显是这群小孩中的带头。那小孩停止了踢打,指着地上那小孩说道:“隐宫这么大,有些地方也不是你这个小畜生能来的,这是爷的地盘知道吗?你一个赵人,还敢在我们秦人的地盘嚣张,怎么我大秦的白起大将军没有把你家里人都给活埋了,就生不出你这个小畜生了!哈哈哈哈!”
其他孩子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地上的孩子仍旧一动不动,嘴唇已经被他咬破流出丝丝鲜血,眼神变得阴沉。
那带头的孩子看着地上的他没有动静,觉着打也打舒畅了,便恶狠狠地说道:“真把自己当赵国的王公贵族了?滚吧,要是以后敢来这里,把你打得跟你娘一样,打成个瘸子,哈哈……”
那弱小的孩子闻言,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来,低着头,一身尘土,带头的孩子看着他一副不堪一击的样子,微微让开,嘲笑着说道:“滚吧!”
那孩子微微抬头,看见嘲笑的孩子没有一丝防备,眼神变得阴狠,突然间挥出自己的小拳头,一拳狠狠地打在那一直嘲笑孩子的肚子上,随后拔退拼命的跑。
被打的孩子一下子被打倒在地,痛得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在地上嚎嚎哭叫,而其他三个小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被打倒在地的他们的“大哥”,等反应过来,那瘦弱的小孩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四五岁大的孩子一阵拼命的奔跑,直到跑得筋疲力尽才停了下来,他跑到了一颗树下,旁边便是一条小河,他靠着树喘着气休息着,抬头发着呆。从出生他便在这隐宫之中,后来从他母亲那里知道,他母亲曾经是赵国的公主,本来是万人之上过着荣华的生活,不过后来秦国与赵国大战,赵国大败,他的娘亲作为人质便来到了秦国,后来受伤瘸了腿,他的娘亲便被送到了隐宫一直在这里生活着,每每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的娘亲总是会抱着他给他讲着以前在赵国的日子,对于那样的日子,他总是向往着。
小孩约摸休息够了,小孩来到河边,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洗了一把脸,随后整理了一番,让自己变得不是沾满尘土,便静静的离开。
“娘!我回来了!”小孩刚刚走近家门便大声喊道。
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的妇人笑着说道:“高儿回来了啊!”
“恩。”被称为高儿的小孩回答道。
高微微低头,走近自己的娘亲,他的娘亲头发早已花白,长期的劳作也让她有了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妇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幅模样,妇人轻声说道:“怎么,又出去惹事了?你看你衣服又有口子,不是让你一天别乱跑吗?”
高沉默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坐在他娘亲的身边。良久,高轻声问道:“娘,难道我们要这样过一辈子吗?一辈子的苦日子。”
妇人停下手中的活,鼻子微微一酸,轻轻摸着高的头,道:“是娘不好,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
高低着头说道:“娘你说过我们以前是赵国的贵族,现在却成了秦国的犯人,在这隐宫中,是低贱的人。”
高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想做一辈子低贱的人,我要像那些贵族一样高高在上,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看着自己孩子如此,身有残疾的妇人溺爱的把高抱在怀里,柔声道:“好好好,高儿以后一定会出人投地,成为大人物,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
高慢慢的长大,从一个瘦弱的小孩长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高不仅熟读了各种秦法还极为擅长驾车,终于有一次被嬴政赏识留在了嬴政身边做事。
多年过去,赵高仍然记得被秦王嬴政特别召见的那一天。
“本王听说你的娘亲是赵国王室?”嬴政坐于大殿上问着跪于殿中的高。
高跪伏于地上,头磕在地上回答道:“禀王上,臣的娘亲曾是赵国公主。”
嬴政看着赵高微微一笑道:“你在本王身边也有如此久了,你的才能本王很赏识,既然你也曾是赵国贵族后裔,朕便赐你姓赵,以后你就叫赵高吧!再擢升你为中车府令,赐布百匹,金五百两,官府一座,以后不用在隐宫居住了。本王再放你五天假,回去好好庆祝一番吧。”
赵高闻言紧紧的把头磕在地上,声音激动地说道:“谢王上!”
赵高跪伏在地,好一会儿才起来,他知道他以后的路很长,他还能爬得更高,但他现在至少能在大部分人面前抬起头来。
赵高急匆匆的回到了家,高兴地跪在卧病在床的娘亲面前,有些兴奋地说道:“娘,今日王上又给孩儿赏赐了,还赐姓孩儿姓赵,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过得好更好的!”
妇人看着赵高,欣慰的笑道:“高儿早就让我们一家子过上好日子了,娘已经满足了,高儿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娘也很高兴。”
赵高轻声道:“等娘亲病好,娘亲想干嘛,孩儿就陪娘亲去。”
那一年,赵高的母亲终究没有病好,赵高跪在床边久久不愿起来,他终究没能带他的娘亲去赵国看一次,他永远都记得他的娘亲去世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永远不要觉得低人一等,他们本就姓赵,何须人赐。
赵高渐渐明白,即便他权力再大也无法让他娘亲活过来,也无法让她回到过去一直为赵国公主,他的娘亲死了,终究只能以普通人的规格埋葬在异国。
赵高跪伏在地上,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一颗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