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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狄先生

恐惧是可以让人直接死亡的,当恐惧到达最顶点的时候,要么死亡要么突破。我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幽暗的水底,同伴的消失,这些因素本来就让我达到了心理承受的临界点,这双没有瞳孔只剩下凄厉至极的眼白的双眼,突然出现我眼前的时候,我的血液瞬间就凝结,然后浑身开始剧烈颤抖,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脏停止了供血。

现代医学上的研究表明,当人陷入极度恐惧和极度愤怒的时候,肾上腺素都会疯狂的分泌,这种力量一旦不受控制就会使人致死,但是在强大的精神意志的干涉之下,肾上腺素就会转化为突破人体极限的力量。

我在这极度的恐惧刺激之中爆发了,包含着无限的愤怒向眼前这双眼睛用力的挥出我的右拳。七十多米深的水底之中,巨大的水压原本正死死的压着我的身体,但我这一拳竟然如同在平地之中,迅速的挥出,拳头上所带出的强大力量让水底产生了一股向前推动的水流,连无比结实的潜水服都发出了接近极限的哀鸣。

那怕在我面前的是一头鲨鱼,相信这一拳也会让它吃不消,可我在爆发极限当中挥出的拳头却落空了,强大的惯性甚至让我在水底之中都是失去了平衡。我浑身发软,想要站起来都做不到,那一拳直接掏空了我所有的体力,但也让我恢复了理智。

我心想这下肯定要翘辫子了,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这东西。我使出最后所有的力气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背影,看身材应该是个男鬼,然后我又发现那只男鬼面前居然还站着一只穿着白色长衫的女鬼,女鬼的眼睛也没有瞳孔,或者说只有瞳孔,因为她的眼睛是全黑的。两只鬼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做着非常奇怪的事情——男鬼前倾着身子往前,女鬼后仰着身子往后,就仿佛男鬼想要强吻女鬼,然后女鬼一直向后躲避一样。

“呼呼呼”在水底居然能听到如此清晰的声音,紧接着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上穿过,然后我就看到面前多了一个男鬼,他一步不停的往前,追逐着最早出现的那只男鬼。

声音还在持续不断,男鬼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突破了极限的我并没有因为男鬼的数量增加而感到害怕,反而仔细的观察起他们来。完全没有征兆的,一个白衣女鬼穿过了我的身体,后仰着头追逐着前面的男鬼,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女鬼替代男鬼出现在我眼前。

我突然反应过来,奶奶的这些鬼居然是在转圈?心里的话音刚落,又生出了新的变故,一男一女两只异常高大的鬼出现在我身边,然后一左一右将我架了起来往上一扔,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就像一个炮弹一样往水上极速的飞驰,我突然就明白了胡子昨天的感受。在我上升的过程中,整个水底突然明亮了起来,尽管我从水底到冲出水面之前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可我还是看清楚了整个场面。

“砰”,轮到自己冲出水面,那破水而出的声音简直变成了轰鸣,接着我就眼看着湖面离我越来越远,等到上升势头终于停住的时候,我看见了不远处的帆船上老痒正拿着枪指着其他人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砰”,这次是落入水中的声音,我本来就没有口罩男那样的好身手,再加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自然是直挺挺的整个人砸在了湖面上。我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一样,可我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我身体完全动弹不得,慢慢的往水底下沉,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身影飞速的向我游来,还没等我看清楚来的是谁,我就被带出了水面。我被托在水面上,慢慢的带到船边,老痒和吕老板将我拉上船。我被平放在甲板上,然后老痒将我头上的设备取了下来,我才看见口罩男头发湿漉漉的站在我旁边。

“浆糊!你怎么样?你没事吧?”老痒满脸的关切,让我心里不由得一暖。

我尝试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感觉连喉咙都失去了控制。丈七爷伸手放到我的脖子上,似乎是在号脉,过了一小会他对我说:“不要紧,你只是脱力了。”

对,大爷我跟水底的男鬼大战三百个回合,最后成功将他击倒然后才逃了出来,我现在十分的想在大家面前吹个牛毕。

“我们回去。”丈七爷发号施令,大家紧接着就动了起来。

老痒把我抱到船舱休息,我能感觉到他和其他人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但我又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对他眨眼睛。他看出了我的意思,摇摇头对我说:“回去再说。”

回到会所里,吕老板和老痒将我抬回房间,然后老痒从丈七爷那拿了一颗药让我服下,应该就是上次给胡子吃的药,吞下之后我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窗帘隐隐的透着光,外面应该已经是丽日高照,昨晚上我又做了和之前一摸一样的梦,变成婴儿的我,陌生的男人,紫色发光的液体,可那个男人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还是没有听清楚。

不过是一场梦,昨晚在水里经历那么多之后,我已经不太会为这种小事生烦恼,常说男人总是要在真正的困难之中才能成长,我就印证了这句话。尝试活动身体,我惊喜的发现除了有些虚弱无力之外,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看来丈七爷的那颗药是真的好东西,我看过有不少新闻报道说,人在超出极限之后,身体都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床头柜上,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应该是老痒帮我放在哪的。我吃力的接起电话:“喂?”

“臭小子,这么半天才接电话,这都十二点了你还在睡觉啊?又熬夜了是不是?”没想到是我老爹来的电话,原来总会厌烦的唠叨,现在听起来却说不出的亲切。

“是,昨天跟朋友在外面玩来着,你就别啰嗦了。”我不想让老爹担心,所以还是按照以往的态度应付。

“我才懒得管你,有人寄了个东西到家里是给你的,你是过来拿呢?还是我给你寄过去?”老爹明显是想我了,想找个借口让我回去,要是我现在人身自由的话,我一定选择回去。

“你就寄过来吧,机票不要钱啊?”

“行行行,臭小子,那我挂了!”

“哎,爸!我……”

“你咋啦?”

“没事,我今年一定回去过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逼你!说话要算话!”

“恩,我一定回去!”

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挂掉电话之后,我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不一会,老痒端着一大托盘的食物进了房间,看到我醒过来,很是惊喜。

“浆糊,你感觉怎么样了?”

“放心吧,除了有点没劲,其它都没事了。我从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你拿枪指着他们,到底是情况?”

“他们拦着我,不让我下水去找你,把我给逼急了。”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很认真的对老痒说:“老痒,我们卷进来的这件事,没有一件是正常的,人力根本没有办法抗衡,答应我,再有这种情况别冲动,留下来至少能帮对方给老人送终。”

老痒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咧嘴一笑:“你以为老子真蠢啊?昨天那是一时情绪失控,再有什么危险情况,老子一定让你做挡箭牌!”

看老痒那没溜的样子,我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你掏了枪,其他人估计对你会有些情绪,之后我们还是注意一点……”正想跟他说水底的遭遇,却被突然来的敲门声打断。老痒开门,是吕老板,丈七爷派他来把我接过去问话。

吕老板和老痒搀着我晃晃悠悠的到了丈七爷那,发现大家伙都已经到齐,扶我坐下之后,丈七爷开门见山的就问:“你昨天在水底遇见了什么?”

“我一直跟着慢慢往下潜,到了中间的时候我就有点踹不上气,之后都是勉强跟着,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都不见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水底……”由于疲劳,我的语速并不快。

“我们在下潜的时候,突然都被那股怪力给扔出水面,但我们上船的时候唯独少了你,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水底?”吕老板给我解释了昨天的经过。

“我不知道,当我发现你们都不见,只有我一个人在水底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恐惧。”

“然后你就被扔了出来?”这次是魏老头发问。

我摇摇头,脑海里又发现起那些身穿黑白长衫的男女鬼们。

“吕老板,你说的那个传闻是真的,水底下真的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是尸体,而是鬼……”

“真的有鬼?”除了老痒,其他人对我提到的鬼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太惊讶的表现,似乎是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有,很多很多,男的穿着黑色长衫身子朝前倾,女的穿着白色长衫身子往后仰,其中有两只特别的高大,我估计至少有将近三米高,是他们把我扔了上来,而且……”

冲出湖面最后一刻的画面仿佛又出现在我眼前,整个湖底都发出明亮又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我的视线所及之处都有黑白两色的男女鬼在顺时针追逐着,而他们始终保持着一个统一的队形,一黑一白形成一个巨大圆形,分明就是一副巨大的旋转中的太极图……

我将我所见的最后画面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对于摸金盗墓甚至是风水玄学我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我不知道那样的场面代表着什么,但我想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阿九,你听过类似的东西吗?”这是我头一次听到口罩男的称呼,明显是一个南方人才有的叫法。

口罩男摇摇头:“只有死物摆出来的阵法,而且太极图对周围的风水会有很多强的破坏性,一般民间的坟墓才会有。”

“我听说,有很多葬在山上的明墓的墓碑上都会放一个太极八卦图之类的,那是专业的风水师开过光之后护穴用的,这个墓的风水格局万年难见,浆糊看见的那个男鬼女鬼的太极图会不会是升级版?”老痒对风水墓葬之类的还是有一定了解,他突然提出的这个说法,我觉得挺靠谱。

“不可能,在墓穴之前养鬼是大忌,如果要护穴,比普通太极八卦高级的风水阵法多得是。”吕老板第一个就提出了反对,我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我和老痒果然还是个门外汉,风水上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只想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进墓?”丈七爷果然只关心结果,他问完这句话,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我心里正暗自窃喜,大家都没有办法最好!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们都很纳闷,因为没有丈七爷的允许谁也不敢过来打搅,胡子也送回北京养伤去了,谁胆子这么大在这个时候过来。

丈七爷点点头,陈禄财就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外国中年人,一米八左右的身材,看面相至少也在四十岁左右。他微微鞠躬施礼,然后满脸的笑容对我们说:“大家中午好!打扰了,我是来专程帮助你们进入抚仙湖底的墓穴的,请叫我——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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