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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记忆之扉

时间回溯到10年前,地点是位于大清帝国内陆靠南部的一个小村庄。

村庄坐落在一个山洼里,四周环山,这里的村民世代过着以农耕为主的生活,很少有村民走出村子,往往出村子的壮汉都是被迫应征入伍。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乡下小地方,却在某天迎来了终结。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红得像是鲜血一般,在村庄西面一个长满芒草的小山坡上,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追逐着一只看起来有点像是乌鸦的鸟儿,在山间小路上你追我赶嬉闹着。

“小乌鸦,小乌鸦……等等我们!”

小男孩,即年仅九岁的李义和,跑得满头大汗,稚嫩的脸颊红扑扑一片,他停下来,双手抓住膝盖,弓着身体不停地喘气。

跑在前面的小女孩,已经到达山坡的顶端,她转过身,回过头,微笑着看向山坡下的李义和,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指着西方的天空道:“义和,快上来,看,夕阳!好漂亮~”

“喔!等等我……我也要看!”

李义和休息了一会,抬起像是灌了铅水的双脚,跑上了山坡顶端。

他来到小女孩--他的青梅竹马,比他要大一岁的乌铃的身边,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向那逐渐沉入群山之中的夕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漂亮!”

“是吧?”乌铃举起手,轻轻捋顺在风中摇曳的刘海和鬓发,“风也很舒服呢~”

“嗯……”

年幼的李义和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青梅竹马的女孩,她长着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乌黑的长发,像是黑曜石一样闪亮的双眼与挺翘的小鼻子,白皙胜雪的肌肤,简直是十足地美人胚子。

她双耳上戴有一对翡翠耳环,那是两块一模一样绿色的,呈长八棱面形的翡翠,它通透晶莹,中间部分被掏空,里面漂浮着一滴红色液体,煞是好看。戴在她的耳上,与她白皙的玉颈相映生辉。

李义和悄悄盯着身旁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侧脸,一时呆在那里。

“小乌鸦,快过来。”

乌铃对正在空中盘旋的那只黑乌鸦喊道,听到她的声音,乌鸦漆黑的瞳孔中闪现出一丝人性的智慧,它径直飞了下来,着陆到乌铃的右肩上,正好挡住了李义和的视线,乌鸦拍着翅膀飞下来时的动静将李义和吓了一跳。

“我说,义和……”乌铃转过头来,站在她肩膀上的小乌鸦也很默契地同时转过头,一人一乌鸦直直盯着面前的小男孩,“我呀……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命运的齿轮开始在转动了……”

“嗯?命运?转动?小铃你在说什么?”

九岁的李义和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种情形他早已经习惯。

他的这位青梅竹马,从小就异于常人,当然,并不仅仅指的是她超凡脱俗的美貌,而是她的性格。

明明她也只不过是10岁的孩子,却总是不经意间露出,比村里的那些老人还要沧桑充满睿智的眼神,她天生就拥有一脑海不可思议的知识,就连是村里最聪明的秀才,也看不透她的一分一毫。

怪胎!怪物!

不知何时,同龄人之间开始用这样的称呼叫她,最后就连大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

渐渐地,她被村里人孤立了,大家都对她满脑子未知的知识感到畏惧。

只有李义和一个人对这些毫不在意,一天到晚与她形影不离,大概也正是因为有了李义和这个傻傻的小男孩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才对这样乏味的生活有了一丝期待。

在李义和眼里,她美丽、神秘且充满智慧,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就拿眼前站在她肩膀上的小乌鸦来说,其实它并不是一只真正的乌鸦,而是由精密的机械制作出的机械乌鸦,仔细看,可以看到它的翅膀和身体泛着金属色泽,它的双眼就像是人类一样能流露出感情,这样一只不可思议的机械乌鸦就是出自七岁的乌铃之手。

在乌铃很小的时候,她曾救了一只翅膀受伤的乌鸦,并治好了它,伤愈后,那只乌鸦竟一直不肯离开乌铃的身边,乌铃索性就把它留在了身边,李义和还记得她曾说过这样一句:“我叫乌铃,而它叫乌鸦,我们都姓乌,所以,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我的小弟了。”

普通人应该没有人会把乌鸦的乌当作它的姓吧?不过既然乌铃这样说,李义和也就当是这么回事了。

两人一乌鸦倒也相处得很融洽。

然而,数年后的一个冬天,乌鸦忽然从这个村庄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大概它回到了它原本的家族里去了吧?

等待了一个冬天,乌鸦都没有再回来过,乌铃和李义和都放弃了。

然而,春天到来,冰雪融化……在一个早晨,李义和走在村头的树林里,发现了一滩黑色的羽毛,在那羽毛中,有一个熟悉的项圈,这是乌铃为了随时能认出她的小弟而做的标记。

得知乌鸦已经死在去年的冬天时,乌铃没有任何表情,她在李义和惊讶的目光中,将乌鸦的羽毛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家中一关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她时,李义和发现了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它的身形和姿态简直和去年冬天死去的乌鸦一模一样……

李义和还以为乌铃有着让死去的乌鸦复活的能力,事后才知道,现在的乌鸦是她利用死去的乌鸦的羽毛制作出的机械鸟,这只机械乌鸦除了不会发出真正的乌鸦叫声,其他的地方简直惟妙惟肖,甚至拥有了以前的乌鸦所没有的,类似人类一样的智慧和感情。

直到现在,这只机械乌鸦已经成为两人不可替代的玩伴。

忽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远方的夕阳还没有完全沉没,而是一个巨大的暗影挡住了山坡上方的霞光。

李义和惊讶地抬起头,头顶万里以上的云层上,露出一片白色的金属,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鲸鱼的肚子。

与李义和的惊讶相比,乌铃忽然变得很安静,她微微眯起双眼,轻仰起头,看向空中那巨大的白色金属。是时,她柔顺的发丝在风中轻轻跃动着。

“那是……?难道是天空之城?”

自六十年前玛雅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以来,被他们称为玛雅神国的钢铁之城一直隐匿身影,漂浮在云端之上,再也没有人类见过它的真貌。

天堂、天庭、神的国度,天空之城,它的各种称呼随着各种传说在人类中传播。

李义和曾听自己的奶奶提起过玛雅神国的传说,当年他的奶奶才是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她将自己记忆中所看到的那座浮在空中的金属城市称之为天空之城。

“它在呼唤着我……”乌铃的双眼渐渐失去了任何感情色彩,美眸之中出现两道深邃的空洞,她口里喃喃自语着,像是行尸走肉般向山坡的另一头走去,“……该回去了。”

“小铃?你怎么了?”李义和紧跟其后,虽然乌铃经常做出一些令他无法理解的行为,但这一次总感觉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小铃?小铃?”李义和的声音像是无法传达,乌铃没有回过头,她一直走到山坡一侧的悬崖前,仰起头,看向空中。

李义和刚准备追过去,一阵飓风从天空扫下,山坡上的芒草在这一瞬间全部弯下了腰。

李义和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向后退了几步。

而乌铃站在山崖前,纹丝不动。

倏尔,乌铃对面的空中忽然出现两个巨大的光圈,光圈内浮现出一道李义和不认识的徽纹,不多久,两架巨大的红色机器人从光圈中落下。

那两个机器人背后各展开十六对呈现出蜂巢状的红色光翼,漂浮在半空。

“小铃,快跑!”

看到那两架巨大的机器人向下降落,李义和一边大叫着一边向乌铃跑去。

但乌铃充耳不闻。

随着两声巨大的撞击声,地面为之一震,两架十六翼天使安稳着陆,它们向乌铃做出臣服的姿势,其中一架机器人更是单膝跪地,使自身高度降下,小心翼翼地将机械手伸到乌铃的脚前。

这时,乌铃的双眼忽然恢复了光彩,她转过头,与相隔不到五步的李义和四目相对。

“义和……我要走了。”

“小铃要去哪里?我也跟着你去!”

“那里!”乌铃指着云端的那座只露出一角的空中之城,幽幽说道,“义和,你说要跟我一起走,我很开心喔,但是那里,你无法前往。”

“为什么?”从乌铃眼色中看出的那丝决然,使得李义和心急如焚。

“因为啊,你不属于那里啊。”乌铃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却又包含了一丝落寞,“或许,再也没办法见面了呢。”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李义和开始耍小孩子脾气。

“义和,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乌铃表情忽然变得很认真,她伸出指头做出“嘘”的动作,“如果你不忘记关于我的一切,你就会死去,你会怎样选择?”

“我不会忘记小铃的!永远也……因为我……”

喜欢这两个字,如果是平时或许可以很轻易的说出来吧,但此时,到了嗓子眼的这个词硬是被李义和吞了回去。

“谢谢……我知道了……”乌铃踏上了机器人的手掌,她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小乌鸦,“去吧,从今天开始,义和就是你的主人了。”

乌鸦依依不舍的从乌铃的肩膀上飞开,在李义和的头顶盘旋一阵子,然后落到李义和的肩上。

“小乌鸦就拜托你照顾了……”机械手心里小心地托着乌铃,那架巨大的机器人开始拍动光翼,背部喷射出青色的光粒子,掀起一阵狂风,缓缓向天空飞去。

“对了……”在机器人飞升过程中,乌铃解下自己一只翡翠耳环,投掷给李义和,

“这个送给你……你一个,我一个。”

李义和张开双手,跳跃起来,用力抓住翡翠耳环,口里急忙喊道:“等……等等……”

“再见了……”以黄昏为背景,少女站在飞升的十六翼天使的掌心,挽起北风吹乱的长发,向自己的青梅竹马,山坡上的少年做最后的告别。

“等……等等……小铃……”李义和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刚想爬起身,却感觉脑海一沉,意识渐渐被剥离身体,他挣扎着抬起头,强撑着垂下的眼皮,伸出手……努力的向天空,向少女的方向伸出手,“我……一定会去找你……带你回来!我发誓!”

“那个时刻到来时……我一定会对你传达……我心里的这份……感情……”

最终没有敌过睡意,李义和举起的手缓缓落地,他就这样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手心里紧握着乌铃留下来的一只耳环,陷入了沉眠之中。

天空上,

两架十六翼天使的头顶各出现一个光圈,在飞进光圈之前,乌铃看着天空之城的方向,像是求饶,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请放过他!作为交换,我已经消除了他脑海里有关我的一切记忆……”

少女的声音消散在这片天空之下时,两架十六翼天使已经随着光圈一起消失,不多久,云层中那显露出一角的天空之城也跟着消失无踪,空中恢复平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正在田边工作的村民们,自十六翼天使出现时,就一直愣愣地看向天空,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倒没有注意在山坡上的两个孩子。

看到十六翼天使飞回天上消失,头顶云层出现的天空之城也消失了踪影,很多人都怀疑刚才那几分钟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久后,就在大家三三两两商量着刚才看到的奇异景象,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荷锄而归时,忽然发现天空有一团乌云在聚集,大家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想大概来了一场临时雨吧,便也没多在意。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村民们吓破了胆。

无数落雷自云层降下,噼里啪啦在地面上炸了开来,空中闪电不断,四周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森林里的树木被雷电击中,相继燃烧了起来,火势从一个山头蔓延到另一个山头。

不多久,整个村庄都被包围在火海之中。

四下一片鬼哭狼嚎,有村民来不及逃跑被闪电击中,顿时化为一根黑炭,有村民被倒塌的房屋压倒无法动弹,有村民被大火活活烧死……

落雷持续了整整几个时辰,几乎每寸土地都被雷电烤焦,森林里的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才被扑灭。

外界的人赶进来时,村子里数百口居民,除了一名幸运躲过灾厄的九岁少年以外,其他人全部死于落雷和火灾之中。

玛雅神国和十六翼天使曾出现在这里的痕迹,完全被抹消。

事后,李义和醒过来时,已经忘记了一切,他在浑浑噩噩地状态下被他人告知,他的父母已经在这次“自然灾害”中丧生,他成了孤儿。

没有亲人收留的李义和,开始了漫长的流浪乞丐生活……

直到遇到神使娜蒂亚的那一天,他的命运才发生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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