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非常能够理解老爹的良苦用心,但是我们交往的时间还太短,对彼此还有太多的不了解,我打心底不希望老爹过早地与陶心接触。可是我明白老爹的性子,他得回去给老妈一个交代,我只能试图先跟陶心沟通沟通!
我用纠结的眼神看了看老爸,然后溜到自己的卧室,有些忐忑地拨通了陶心的号码,我没有立即开口,处于酝酿之中,陶心开口问道:“吴尘,怎么不说话呀!”
我重重地长吁一口气,还是有些紧张,终于对她说道:“陶心,我……我爸来了,他想见见你!”
我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她的惊叫声,随之我们都陷入沉默之中,片刻之后,陶心非常耐心地对我说道:“吴尘,我……还没准备好!”听着电话里她厚重的呼吸声,我仿佛看到了她脸上因为挣扎而密布的汗水,因为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义非凡,意味着我对她婚姻的一份承诺,但此刻我退缩了,我都不敢对陶心劝说,哪怕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见面!
约摸过了一分钟左右,陶心再次开口了,她严肃地说道:“吴尘,明天吧!今天我准备准备,我可不想到时候两手空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又惊又喜,“真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没想过她竟然答应了,我跟她此刻的状态真的不像是那种交往一个月就能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我们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去拉平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的允诺说明认可了我,觉得我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但是也正如老爹所提出的疑问,我身上真的有吸引女孩子的魅力吗?我就当有吧!这种无形的压力都快让我窒息了!
我从房间出来,老爹依旧淡定地喝着茶水,我来到跟前,对他说道:“你儿媳妇明天早上来看他老公公!”
“不是今晚过来吃饭么?”老爹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强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道:“爸,人家是女孩子,女孩子。你好歹要给人家一点思想准备吧!”
老爹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这不被你****的吗?神经有点短路!”
我对他将责任推卸到我妈身上这种行为早已习惯了,淡淡地说道:“我去做饭了!”
“你把袋子里的肉拿出来,炒一点……”
我应了一声便提着袋子去厨房忙活了!
……
吃完晚饭,老爹又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建议,竟然要跟我去酒吧!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爸,你真不适合去那,人家那几乎都是年轻人,你就别瞎折腾了行吗?你要出去走走也行,我把钥匙给你!”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钥匙递给他!
老爸将我的手推了回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其实你爸不是个糊涂人,我不会影响你工作的,我就去那坐坐,喝点小酒,看看你的工作环境而已!以前你远在FJ,你妈跟我就一直不放心,现在近些了,就想看看你,你要是像你弟弟一样让人省心,我跟你妈也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确实比起我弟,我真的太差劲了,完全没有一个做哥哥的榜样,这几年,他越混越好,我越过越浑,每次回家哥弟坐在一块,我难免都有些自卑,而且我没结婚,他对象都谈了好几年了,不是我跟家庭封建观念在这阻挠着,他应该已经结婚了!
我看着老爹,笑了起来,说道:“好,我带你去感受一下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不过……少喝一点酒。”
我将原本给我戴的头盔递给老爹,说道:“这可不比你的小福特哦!”老爹没有接话,直接跨坐在后座,然后我自个戴着稍小的那个,又将吉他斜挂在胸前,扬长而去!
夕阳下的暖风吹出了父子二人的温馨,我能感觉到父亲那双有些褶皱的双手在我的腰间散发着慈父的关爱,曾几何时,我也在父亲伟岸的身躯之后,跟随他迎接风雨,但我从未沾上一滴雨水,他的挺拔,为我遮挡了一切,多年过去,我已在这种呵护之下长成参天大树,也到了为他遮风挡雨的年纪了,可我依旧那么不省心!
风吹的有些急,我的眼中似乎进了沙,我眨了眨眼,嘴角却尝到一滴隐秘的咸涩,我咧了咧嘴,透过后视镜,看清楚了那几根藏在父亲鬓间的银丝,它在余晖下细小而显眼,裹着阳光,从镜子中戳进了我的心里,我将把手捏的更紧了,却依旧保持着35码的速度朝着酒吧而去!
……
来到酒吧之后,我没有跟老爹过多交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点了一杯啤酒,然后找到一处独立的座位上坐下,这会酒吧人还很少,而他却似乎很融入其中,悠闲地坐着,等待着,那稍微有些佝偻的身躯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在灯光中若隐若现。
我来到章桐、林东、张启三人的身旁,心情有些复杂,对他们说道:“兄弟们,今晚临时加一首歌——父亲,没问题吧!”三人同时看向我,随后齐声说道:“没问题!”
我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原来我们都懂!
……
演唱了好久,我所担忧的还是来了,台下送来两杯酒和两张红票子,我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却似乎听到他喉结蠕动,咽下啤酒的声音!我还是迈出了脚步,同章桐一道,举起酒杯,对着台下阔绰的客人表示了感谢,然后一饮而尽!
到达了最后阶段,我拿着话筒,对着台下的所有人说道:“接下来,让我们用一首歌来表达对亲人的思念和爱,希望这个夜晚能给你们带来不一样的思考,爱一样的回忆,一首‘父亲‘献给大家,谢谢!”
随着背景音乐响起,现场安静了下来,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我来不及过多思考,和章桐一左一右,一人一支话筒,并排站着,跟着音乐酝酿着……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啦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
一首歌唱完,我的眼眶湿润了,可能是跟父亲距离太过接近,我能感觉到,整个过程,他都在神情专注地盯着我。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滴落在舞台上,泪水在我眼中打转,我转过身,快速用袖口拭去了悬挂在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
我转过身,任凭全场轰鸣的掌声在我耳边回响,我的心却没有一丝波澜,我扫视一圈,却已不见父亲的身影,我将视线挪到门口,恰巧看到父亲的背影在灯光中摇曳!
我拿起吉他,急促地对章桐说道:“兄弟,我得先走了,今晚靠你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跟其他兄弟打招呼,也没听清他的话,便飞奔着跑出了酒吧!
酒吧门口不远的石阶上,我看到了父亲,一支香烟已在他的手中燃烧大半,青色的烟雾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黑夜之中,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老爹的身旁。老爹抬头看了看我,随后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烟踩灭,扔进垃圾桶,才对我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出来了,就跟出来看看。”
“坐在里面有些闷,出来抽支烟透透气!”
我领着老爹来到摩托车旁,然后将头盔递给他,说道:“走吧!”
“你不是还没下班吗?”
我笑了笑,“下了!”
老爹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这其间的原因,我只是心疼老爹,这么晚了不该跟我出现在大街上,要是在家的话肯定已经休息了!
没有多言,我驮着老爹朝着家里而去,夜风有些冰凉,好在我的心异常温暖,老爹紧紧地抱着我,我挺直了身躯,尽可能地抵御着黑夜带来的凄凉,车轮碾过,扬起片片落叶,我仿佛闻到了枯黄深秋的味道!
……
回到家里,我给老爹打了一盆洗脚水,随后又将自己的床铺重新铺了铺,随后将他安排在我的床上躺下,关上卧室的门,我回到沙发上,抽了一根烟,随后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天,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我拿起手机接通了陶心的电话,半睡半醒地说道:“陶心,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呀!”
“我今天不是要来见叔叔嘛!肯定要来早一点啊!难不成要睡懒觉等到日上三竿,你快点下来接我,我煮了饺子呢!”
“嗯,你等一下,我看下老爹起床没!随后就下来!”
“好,你快点哦!”
我掀开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来,朝着卧室门看去,却发现门半掩着,我记得我明明是关紧的呀,难道是老爹起来上厕所?我拿捏不准,慢慢地走到门口,朝里看着,咦!没人?我又跑到卫生间,也没人,我再次回到卧室,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床头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我拿在手中,心脏剧烈地抖动,老爹竟然不辞而别了!
“吴尘,昨晚我想了一宿,是不是我跟你妈真的对你催的太紧了,我看得出来,你压力更大。等那位姑娘过来,你记得跟人家解释一下,她老公公不是故意提前离开的。可能真的是太过仓促了吧!毕竟你们才交往不到一个月,我这么快就跟人家见面确实有些欠缺考虑,反正你自己的感情自己把握吧!看到你的进步我很欣慰,不过少喝一点酒,还有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能不抽就尽量不抽吧!还是要多提一句,跟人家姑娘解释一下,我相信她会理解的,我走了,有事情给家里打电话!”我看着老爹留下的字条,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便下楼去接陶心。
当我看到陶心,她上身白色短袖,下身七分牛仔,一双浅跟凉鞋,手中提着一个保温盒,还有两个按摩器,几袋营养品,我有些感动,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媳妇啊!
我来到她的身旁,她还是有些紧张,对我说道:“吴尘,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就买了这几样,没问题吧!”
“挺好的!可惜我爸离开了!他还特地留下纸条,叮嘱我好好跟你解释一下,你该不会生气吧!”说完我将纸条展现在她的眼前,她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叔叔他是不是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梳着斜分头?”
“你怎么知道?”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这么早的情况下,我就很自然地联想到叔叔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拨通老爹的电话,“爸,你在哪呢?”
“哦,你醒了?我正在去车站的路上!”
我语言有些急,“那你在车站等着,我马上就到,等着啊!”
随后我匆匆挂了电话,拉着陶心上了车,她将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双手捧着保温盒,示意我开车。
……
我们到达车站的时候,却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想来是我们要快一些,过了许久,我刚准备打电话时,陶心指着远处对我说道:“吴尘,你看,在那呢!”
我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发现了老爹的身影,我们迎了上去,陶心似乎有些羞涩,同我一道上前,笑眯眯地说道:“叔叔好!”
我不知道老爹的真实感受,但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我看到了他对陶心的认可,老爹有些激动地说道:“姑娘叫陶心是吧!我家吴尘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能遇到你这么一个好姑娘。”
“叔叔,您别这样说,其实吴尘很优秀的。”
我看着老爹,说道:“爸,你跟我们回去吧!住几天再走吧!”
“我票都已经买好了,你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吃饭呢!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了,吴尘,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哦,到时候带着她来家里过年。”
我一个劲地点头,而陶心却已经羞红了脸颊,随后将保温盒递到老爹手中,说道:“叔叔,这是我煮的饺子,还热着呢,你在车上吃。”
老爹一副喜悦的表情,然后接过保温盒,连连说了几个“好”。随后又说道:“就送到这吧!我走了!”
“叔叔你等一下。”陶心说完跑回车子边,打开车门,将那个按摩器和那几盒营养品取了出来,然后小跑着来到我们身边,开口说道:“叔叔,这是我给你和阿姨买的礼物。”说着递到了老爹手中。
老爹说道:“姑娘有心了。”随后又变成严肃脸,对我说道:“吴尘,对你来说这么好的姑娘世间仅此一个哦,你可得努力啊!加油,老爸相信你。回头等着你们过年。”
……
送别了父亲,我心中不知何种滋味,我握紧了陶心的手,心中充满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