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2年的盛夏,也就是党中央召开******的那一年,重庆打黑那一年或者由“我爸是李刚”拉开拼爹序幕的那一年,在T字打头的一列北上的火车上,我开始了自己的青葱岁月的起点。
我叫刘星,今年刚考上大学,我躺在下铺的床上。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妈妈,一只手紧紧攥着一个4、5岁大的孩子,一只手仍然细致的描着眉毛,时而向镜子里倩笑着,时而又警惕的扫一眼周围的人,就在这倩笑与环顾转换的瞬间,她下半部脸是娇嗔妩媚的,而眉眼又是谨慎的。我正玩味她可爱的表情时候,不小心对上了她的眼神,但我并未移开目光,而是继续调笑似的凝视了她1秒种,才缓缓转过了身。
很多人对我的第一印象最深就是我的眼神或者说是眼睛,我的眼睛是丹凤眼,其型极细长、竖,内勾外翘,眼眯如线,不露瞳仁,开合而有神光逼人。所以有人说我看人的时候很犀利,也有人说有点风骚。五官其他部位相对就平淡许多,但总之也不功不过,尚且算得端正。
我来自南方的一个有名小城,是一个烟柳繁盛地、温柔富贵乡的地方,它常常出现在各种古代言情小说中,并且是落魄公子与青楼名妓的故事的温床。常有同学问我,你们那里还有妓院吗?是什么样子呢?其实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传说和大家的想象罢了。我家乡的人活的很精细,他们可以把豆腐切成细丝,这细丝轻的足以飘在水面上,他们可以用抢、断、劈、片、挖、撕、分、刮各种精湛的技术进行“肉上雕花”,也就是修脚的技艺。
我是不愿意把这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描述,不过也确是因为二者凝聚着共同的巧思和耐心。在家乡的暖风中沉醉久了,我便渴望起更粗犷,更暴风骤雨式的生活,所以高考志愿的时候报了一个离家极远的地方,听说这里民风彪悍,这里的人们从不多费唇舌吵架,而是直接动手,不是用板砖拍就是用刀子捅,而且招招直扑头顶、咽喉和胸腹等命门。
我的火车是在凌晨到达的目的地,我被拥挤的人潮裹挟着出了车站。这时候,整个城市还在熟睡当中,然而车站可能是城市最早醒来的地方,有几个操着地方方言的司机已经迎面向我走来。“小伙儿,哪儿去,哪儿去嘛?”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城市的语言,急促而高亢,粗糙而质朴。说话间,一个司机已经把我的行李放进了他的后备箱,我就这么被半拖半拽的上了其中一辆的士。“我要去XX酒店”“么问题”来这之前,我已经在学校附近订好了一个快捷酒店,今晚先住在那里,明天中午去学校报到。
城市在夜色中朦朦胧胧的,树木与街道隐隐绰绰的,它们好像有着许多欲说还休的故事。现在这方土地上,从此又多了一个说故事的人了吧。在车上我好像又和司机聊起了些什么,不过隔着那么久的岁月,我能记起的也只有那脆生生,硬邦邦的沙砾般的语调。闲聊中,时间过的很快,我到了目的地,付了车费后住进酒店,洗漱完毕上了床,很快和城市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天中午,我拖着行李箱来到了XX师范大学。天气很炎热,晒得地上暖烘烘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高中长期伏案学习得了肩周炎,有时候吃饭甚至不能低头吃到碗里的菜,所以总是去医院做牵引、热疗、磁疗,那感觉也就是大太阳晒在肩膀上,每次做完以后都会轻松很多。所以夏日的炎热于我是极亲切的,一路走进学校,只觉得它像一个大型的工厂,食堂、教室、图书馆、体育馆像一个个流水车间。他的产品就是一批又一批拿到盖上“合格毕业”证书的学生。
根据地图上的指示,我来到了我的14号楼宿舍,宿舍的外墙砌成粉色,很有点温馨小屋的感觉。我进宿舍的时候,已经来了三个同学,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胖子甚是活络。我一进门,他就拍拍我的肩膀以示亲昵,“你来啦,我叫吴迪,你可以叫我小胖,我是广东人,这是林更,是本地人,还有一个是李厚,是海南人,我刚才问了他们生日,我是最小,等会儿人齐了咱几个哥们按年龄排个序,以后到了每个哥们过生日的时候,大家都好凑在一起聚聚。”我总是觉得他对人的熟络不是处于天然的热情,而是一种经过练习的表达,在往后更深的了解之后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他成长于一个很复杂的家庭环境当中,从小培养了极谨慎与敏感的心性,所以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不由自主的都会带着许多的思索与考量。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人已经都来齐了,宿舍不大的空间整整挤进了六个人。另外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我的老乡,另一个是来自首都北京的同学。虽然没什么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经历,毕竟也因为这来自天南海北相聚一起难得的缘分,我们响应小胖的号召,拜了兄弟。根据年龄,我排行老五,后来的两个人都比我略大一些,所以老六自然是小胖了。虽然排行最末,可是由于他出色的组织才能,在地位上,是无可争议的老大。从此我们宿舍有了大哥、二哥、三哥、三以后的数字就不好再称为哥了,唯一比我小的小胖也绝无可能叫我五哥,所以小五就成了我在宿舍四年的称号。
老大老二老六搭伙出去聚餐,本地的老三出去帮另一个同乡的女生搬行李。我不喜酒桌上的觥筹交错,便待在了宿舍。宿舍外面不时传来音乐喇叭的声音,其中还混着吵吵嚷嚷的人声,好像是各大社团在招募新成员,我中午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因为忙着找宿舍,没有仔细了解,这时候闲着无聊便想也找个伴儿出去瞧瞧热闹,于是便向着老四说:“你好,如果不忙的话就赏光一起出去看看热闹吧?”他并未搭理我客气的邀请,而是指了指桌子上的书,意思是说“不要打扰我看书。”的确,他的桌子上、柜子上甚至地上都放满了书,如此狭小的空间几乎都用来放书了,就像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却倾其所有让孩子过的舒服、有面子。我吐了吐舌头,没趣儿的自己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