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大营,庄严肃默,万千士兵望着从辕门一步一步走来之人,人人面色激动,眼神炽热。
将军帐外,项东望了望四周年轻的兵士那种强忍着热血沸腾的神情,又看了看气势轩昂的重瞳之人,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又是有无限的回忆与赞叹,那年那时,自己何尝不是与申春君一同在万人敬仰的目光之中辕门受戟,合纵伐秦。
“末将项无忌,向大将军请罪!”人为至音先至,项无忌立定与项东之前,单膝伏地,双手撑拳。
项东闻之,沟痕纵错的老脸一笑,抚了抚胸前的长髯,“哦?项校尉何罪只有?你一人打破匈奴先锋千骑,当是好大的战功啊!”
“属下未得将军号令,擅离军伍,擅战敌兵,双罪并罚,依律当斩!”年轻之人郎朗而言,偌大军营顿时爆发出一阵惊讶的喧哗。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项东气的胡子直哆嗦,直视着眼前神色坚毅的重瞳之人,虎目中满是怒火,“好一个依律当斩!原来你也知晓?!”话音落吧,猛然拔出腰间战刀,如雪的刀锋在烈阳下灿灿生辉。“来人,将这逆将押到前来,老子亲自斩了!”
“大将军不可!!”四周兵士异口同声大喊,在场几百士兵哗哗单膝跪下,“望大将军三思!”,宏亮的声音响彻楚军大营。
“都反了不成!”项东环顾四周怒吼一声,“军中律令,无有儿戏!尔等胆敢抗令!?”四周顿时一片静默,但是无人起身,更无人欺身前往项无忌身前。
”反了反了,一帮兔崽子!“项东大脚踹开几个跪在自己身旁的几个亲卫,持刀拖地而行,其身形并不高大,但是胜在敦实,浑身遒劲的肌肉,行走之间有种泰山压顶之感。
“大将军不可啊!”四周一片军士惊心胆颤,就有十数跪在项无忌之后的人要上前拉住大将军,却是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重瞳之人望向四周兵士,大声朗笑,”项无忌与各位同为袍泽,三生有幸!“
项东已至身前,老将项东两鬓白发迎风而动,脸色阴沉
“是否自恃战功威望,量吾不敢斩你!?”
“否!”项无忌回答果断有力,此次犯了军规,已是一心求死而归。
”为何明知故犯!”
“无由,但凭心意!”
“好一个但凭心意,只因为当时不忍那些迟早要被匈奴屠尽的草原部落就地灭亡!?如今你就必须赔上自己的性命,我问你悔否!?”
“不悔!”
项东直视重瞳之人清朗的眼眸,再不废话,手中长刀提起,猛然落下!
成片将士已经是闭上双眼不忍直视,有的更是悲愤不已,自己心中的战神就这因为几条破军规就要被斩了!?
大刀落地,震起地面无数尘埃,众军士屏息凝神,随即大舒一口气,比起战场上厮杀后生还都要来得庆幸,一摞长发自项无忌脖间飘落,安然无恙项无忌满脸诧异。
“逆将项无忌听令!”老将军收刀入鞘,声音洪亮。
“嗨!”
“汝两犯军规!理应当死,念汝昔日有功,今断汝发以代汝头,免你折冲校尉头衔,贬为火头营士兵,即可复命!”项东一声令下,周遭各营爆出一片哄声,火头营的士兵门个个神情激动,互相击肘庆祝,面色欣喜若狂,其他营士兵面露不爽,顿时刚才跪在卫无忌身后的几个领头将士上前要求项东将项无忌化入他们营中。
此时的项无忌久久无语,目光复杂地望着项东,在火头营,他还能杀敌么?
“怎地!不服?!”老人两眼一瞪,嘴边的胡须吹得飞起。
“不敢,末将领命”项无忌沉沉地点头,行礼之后默默地向火头营方向走去,四周士兵立即让出一条路来,抱怨卫无忌不入他们的营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一帮臭兔崽子,今个都敢跟我项东叫板了!众军听令,三日内伙食减半,操练加倍!”项东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周,在众人的哀嚎转身步入大营,嘴角微微掠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项兄,你可真是舍得?”军帐之中,一人在一偌大沙盘之上细细观察,只见那人灰衣及地,白首苍颜,时不时以手中撑杆拨弄沙盘,颇有宗师气度。
“什么舍不舍得!一提就来气,那小子就是太野,犯了军规还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替天行道的模样,向我请罪的时候,你不知道,就他那眼神,倔得一塌糊涂,那帮小兔崽子也是,跟着瞎哄哄,搞得我倒像个大恶人一样,再不治治他让他静静,我看这镇北大将的将位就该他来坐了!”老人狠狠卸下铠甲往地上一扔,凑上前去观看沙盘。
灰衣老者瞥了瞥项东,哈哈一笑,“项兄,无忌孩儿天之骄子,众望所归也是理所应当,你嘴上是这么说,看着无忌如此威望,心中定也十分宽慰吧,这不是一个军板都没舍得罚么?”
项东顿时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老脸,几声狼狈地咳嗽,“咳咳,给老子气糊涂了,下次找机会双倍补上”
“哦,下次吧。”灰衣老人颇有风趣地补了一句,随机继续凝神沙盘。
“这!范先生!”项东望向沙盘的眼越来越亮,“此敕勒川地域的详尽地图,竟与斥候上述地形所差无二,并且更加有各部族位落要塞,山川河流,清晰详尽,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不失地利,先生大功,受在下一拜!”项东后撤一步,恭恭敬敬地就要一拜而下,范增赶紧扶起项东,声音沉重“将军礼重,在下只是尽责而已,区区小术,不足挂齿,况战场时机百变,一沙盘还不足以有如此大的功效,此番大战,胜败全在于将军调度,属下未曾见功,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
“哈哈,我军有先生,如有神助,匈奴蛮子再来五万又有何惧!”项东豪迈大笑,也不客套,大手揽着范增的肩膀,两人开始围着沙盘,兴高采烈地谈论起此番大战的进攻防守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