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之外便是通往戈壁的旷野,现在已经有无数的难民踏过同伴的尸体走出了这座行将沦陷的城池。
但此时,一种异常的感觉在难民之间扩散开来。
夜晚潮湿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习惯了杀戮风瞑子民们只是面面相觑,最终不以为然。
以他们的能力根本预料不到将会发生什么。
但是,当靳骅和毓曦等人走到门前时。
靳骅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可思议。
是尸兵的气味!
他回过头去,只见那些面目狰狞的敌人还远远的落在人群之后,步履蹒跚的慢慢追逐着。
但是,现在进入靳骅鼻腔的气息却是近在咫尺。
“莫非?”
靳骅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城外的景象,空旷的土地上除了拥挤的难民便是零落的行礼,剩下的就只有略带着些许水分的空气了。
众人虽然心中生疑,但考虑到城中的形势,还是带着几分警惕向城外走去。
这时,队伍的一侧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靳骅的目光投射过去,只见几个身着丧服的老人正跪倒在几堵新坟前哭的昏天黑地。
一个知晓内情的士兵凑上前来,有些感伤地道:“这些人是前些日子战死的风瞑士兵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不久之前才离开,没想到现在风瞑又遭此大难。”
然而,闻言的靳骅却是脸色大变,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越来越浓。
他将手中的煜承交给旁边的士兵,郑重道:“你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他,千万小心!”
话音未毕,靳骅已经长剑出鞘向着那几个老人走去。
而就在此时,其中的一个老者突然停止了哭泣,他的面容变得僵直,似乎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坟头原本添上的新土竟然自己抖落了下来,而且,这样的震动越来越大。
几个老人惊恐的站了起来,而此时身后一个黑影已经跃了过来,挡在他们身前。
“快走!”眼前人的语调急促而充满杀气。
靳骅的手臂中的内力汹涌的灌出,原本就锋利的无比的长剑此时更是散发出一条长长的剑气,他缓缓的抬起手来,将剑锋对准土堆上逐渐显现的裂缝。
突然一阵剧烈的爆鸣响起,只见原本严实的坟墓已经炸的粉碎,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一下子弹了起来。
“有尸兵啊!有尸兵啊!”
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恐慌。
而这种爆炸声开始接连不断的沿着城北的大路边缘出现。
这里原本就是风瞑的传统墓地。
靳骅狠狠的一剑刺入眼前敌人的胸膛,寒气瞬间注入对方的体内,很快冻结成一片片的冰棱。
当他将抽出手中兵刃的时候,眼前的雕像开始土崩瓦解。
靳骅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驭冰之术竟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可此时的形势已经不容他作何想法了。
他转过身去,只见,道路的两边数以万计的尸兵正连绵不断的破土而出。
惶恐的民众四处溃逃,但往往却被出其不意的被从大地中伸出的双手紧紧卡住小腿。
“救命啊!”
他们绝望的嘶喊着,却已全然忘记自己踩踏同伴时那些人同样绝望的声音。
这一切就像是报应。
靳骅和他所率领的士兵已经和这些凶猛的敌人短兵相接。
“所有人回城!”
靳骅高声的向士兵们传递着命令,此时相比起空旷而一无所有的城外,至少在城里还有继续抵抗的军队,还有着数不尽的弯弯角角可以作为防御的屏障。
听到命令之后,所有人开始结成阵型,缓缓的向城门退去。
“将军!将军!”
此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
靳骅定睛一看,顿时脊背发凉。
只见刚才帮自己照顾煜承的那个士兵此时正被一个倒在地上的难民死死的拽住小腿,动弹不得。
“我要死了,也不让你们这些人快活!”
那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难民露出一副变态的惨笑,狠狠的诅咒着。
而在他的身后一双从地底冒出来的腐烂尸爪正紧紧地陷入他脚踝的深处。
“混蛋!”靳骅怒发冲冠道。但此时更多地难民涌了过来,不是进城,也不是出城,他们只是无目的的乱跑着,希望那些有能力的人能够收留自己。
它们挡住了靳骅与那名士兵之间的道路。
而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从士兵们的重重保护之下,冲了出去。
她的目标是那个掉在被困士兵手边的婴儿。
“夫人!”靳骅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挥剑冲了上去。
他眼前苟且偷生的难民们被他冲击的七零八落倒在地上,但其他的人很快有占据了这个地方。
“承儿!”毓曦哭泣着在人群中艰难的跋涉。
周围高大的男人们毫不留情的将这个瘦小的女人往一旁推搡而去。
她身子一晃倒在地上,另一只脚很快就踏了过来。
这一脚正好踩在她的肩膀上,痛的她发出一声悲鸣。
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手抱着自己脱臼的肩膀,艰难的站了起来,继续走下去。
可是,她再一次摔倒了,这次,那些凶恶的男人故意报复性的往她的胸前踩去。
她只觉的肺部一阵剧痛,一股热流汹涌的从她的嘴角涌出。
“我的孩子......”她依旧在挣扎着前行,此时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孩子,这个躺在襁褓中的小生命此时正睁着他纯洁的小眼睛四处寻找着自己的母亲。
而此时的靳骅就像发狂了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向着眼前当路的人砍去。
他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忍耐!
这些人渣!
殷红的鲜血就像绽开的海棠一样一朵一朵的将黑色的夜空点亮。
原本躲过来的难民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救世主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杀神。
他们互相推搡着向后挪去,唯恐做了眼前人的刀下亡魂。
然而这正中尸兵的下怀,这些恶灵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开始大肆的屠杀手无寸铁的民众。
相比于在同类面前的猖狂,刚才的那几个凶狠踩踏着他人的男人此时却变成了柔弱的猎物,他们哭嚎着倒在地上像落水狗一样盲目的连滚带爬,一点也没有了刚刚的威风。
而尸兵也越来越靠近躺在地上的煜承。
靳骅的眼睛已经变成嗜血的猩红,他以手中之剑,在自己的眼前硬生生的开出一条鲜血铺成的大道。
没有人再敢接近他,很快,当最后一个站在眼前的中年男人被靳骅锐利的剑锋撕成两半之后。那个熟悉的襁褓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然而,这时,一只罪恶的爪子已经出现在煜承咫尺之侧。
“不要!”
靳骅和跪倒在地上的毓曦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一张露出长长獠牙的尸脸在腐烂的身躯支撑下缓缓的抬了起来。
那皲裂的眼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靳骅不顾一切的飞腾起来,一道狠戾的剑光径直向对方的脖颈斩去。
“哇—”
婴儿的哭声瞬间爆发出来,贯彻苍穹。
“孩子......”毓曦头发凌乱的侧躺在地面上,她的腿被人狠狠的踩了几下,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奋力的用指尖刨着地上的黄土,想让自己能够往前移动。
但她每前进一步,破碎的脏腑中就涌出一大股鲜血,从她的齿缝中溢出。
她越来越虚弱了。
此时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一样,四周的声音瞬间消弭。
无数的绝望人民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祈祷着天神的降临。
下一秒,就仿佛他们的祷告得到了回应一般。
戈壁上吹了几千年的狂风突然停了。
城头上破碎的旗帜也停止了抖动。
在千万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中,一捧紫色的光芒从煜承的胸前缓缓升起,如同圣洁的星辰。
它继续上升着,上升到整个风瞑城的上空。
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细小的紫光蓦地扩散开来,流水般细腻的向着风瞑城的每个角落荡漾而去。
夜空中的云层幻化出一道道的圆弧,互相嵌套起来,,在墨色的穹顶之上留下如同漩涡一般的痕迹。
“安若,安若降临了!”
几乎所有的人,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不约而同的双膝跪地。
他们虔诚的仰望着天空。
柔和的紫光洒落在他们的脸上,宛若上神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