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想,这世上可有仙,从小到大故事里的人物是否存在,如果存在他们在哪,在干什么。黑暗处是否会有一双眼睛在看你,死亡真的是终结嘛。
眼前的恶鬼满足了陈小岚所有的构想,阴风开道,怨魂相随,惨白的脸上,邪笑涓狂。
桀然一笑,让人不寒而栗,“咱们终于见面了。”
岳烨回道:“可惜胆小如鼠,否则早该相见。”
恶鬼对此毫不在意,“怎么不跑了,猫捉老鼠还没玩够呢。”
岳烨摇头回道:“谁是鼠,谁是猫,还是莫要早下定论。”
“噢,那你还待怎样。”
“阵起。”一声喝,惊起波澜。四支大旗凭空而现,将岳烨,恶鬼圈在其中。旗上道家符篆加持,放出霞光万道,烟波雾霭遮掩开来。顷刻间,便不见鬼影。
子鱼从暗处钻出,手中还拿一小旗。陈小岚见他,急道:“你怎么都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怎么帮岳烨。”
“我还需主持此阵,你为我护法即可,岳道友自会降服恶鬼。”子鱼一手持旗,一手掐印,嘴颂道家真言。
“你...”陈小岚见他这么说,也没别的办法。换上了道袍,手持木剑,紧握符纸,警惕的望向四周。
岳烨看着一脸倨傲的恶鬼,很好奇的问道:“你不怕么?”
恶鬼对此很是不屑一顾,“杀了你,余下不过土鸡瓦狗尔。”
“看来你还挺自信,有信心是好事,莫要夜郎自大就好。”岳烨不慌不忙,取出一条铁链,慢悠悠的缠在手上。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
“那就来吧。”
鬼影重重,琢磨不定,时不时惊鸿一爪袭向岳烨,每一爪都有穿金裂石之力。
岳烨好整以暇,铁拳每次都放在利爪袭来之处,铁链被抓的“叮呤”作响。利爪散发着黑气,每一次的交手,都有一丝侵蚀岳烨。
阵内鬼气森森,阴风阵阵。阵外云霞雾罩,偶透金光。
“小哥哥,看那里呢。”
一声娇憨,惊得陈小岚汗毛乍起。祭出护身符,灰色烟起,化成鬼面盾护住周身。木剑擦过手指,沾染一丝鲜血,冒起了青光,顿见不凡。此剑跟随其祖上多年,那时一剑出,妖魔殇。子孙不孝,后继无人,使神剑蒙尘。陈小岚出生时,剑气纵横,父辈均痛哭流涕,不胜欣喜,直呼祖宗护佑。陈小岚虽修为低下,却可用同源之血,唤剑苏醒,是曰:神剑开光。
陈小岚外环凶煞鬼盾,而内浩气长存,衬托的英武不凡,持剑护住无法分神的子鱼,“出来吧。”
小甜的身影慢慢浮现,嘴巴撅起,娇嗔道:“小哥哥好坏,拿剑指着我。”
陈小岚面目严肃的回问道:“我是不会让你帮那个恶鬼的。”
小甜抱膝坐在地上,怯生生的说道:“我不是来帮忙的,我的一丝命魂被他抽走,过来只是看看结果。”
“你的一丝命魂在那恶鬼手里。”
“嗯。”
“既然如此,你就呆在那,岳烨降服恶鬼后,我会拜托他还给你的。”
“小哥哥你真好。”
陈小岚杀意已去,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今日生死,全看阵中结果。
漫天爪影向岳烨罩来,浓郁的黑气,像一道天幕压了过来。
“啊!”
岳烨怒吼一声,铁拳轰出,纵你千般变化,唯有一拳破之。
黑气散去,恶鬼指甲悉数折断,怪吼连连。
岳烨也很不好受,衣服尽碎,身上插着一根根指甲,其中一根深深的刺入脸颊。拔出指甲,岳烨狰笑道:“你还有什么招数。”
“小子,你到底是谁,寻常鬼修哪有这般。”恶鬼怒不可遏,指甲被断,很是心疼。
“你打赢我,就告诉你。”岳烨依旧蔑视道。
恶鬼被气的须发皆张,面目拉长,一张大嘴犹如脸盆,呼出腥风恶气。寻常活物,闻到便头昏眼花,不能自己,化作一滩脓血。
岳烨避也不避,迎着走了过去。自身魂体千锤百炼,想要化去,他还不够资格。
恶鬼见视不妙,慌忙后移,招过一道怨魂扑了上去。
怨魂蒙昧无神,张牙舞爪,无声咆哮。岳烨一抖铁链,将怨魂抽了回去。
“你怎能,你这铁链。”恶鬼惊愕,自己的利爪削铁如泥,碎石成沙,却被岳烨用铁链绞断。怨魂是费尽心血祭炼而成,吞噬了上百个魂魄才炼出这么几个,就这么一链抽了回来,怎能不惊讶,怎能不惶恐。
已经吞噬了上百人,不知岳烨知道会如何作想。社会总会有一些寻常人不会碰触的灰色地带,档案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人们会选择忽视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注定不会被关注,游走在城市的角落,偶尔像烟花一样燃烧一次,却又马上归于黑暗沉寂。
即使警方从某个天桥下找到一具冰冷腐败的尸体,即使死状凄惨,又能如何,也只能送去烧掉,因为此尸无名。
“你只有这点手段么,那我可要用这铁链将你碾碎了。”
恶鬼对于岳烨的挑衅不做回应,可他不回应,不代表黔驴技穷。
平地火起,无风起舞,一剑袭来,杀意凛凛,直刺脑后。
岳烨飒然一笑,不躲反迎,向后一仰,剑刃擦着鼻尖而过。在偷袭者错愕的眼神中,铁链缠上了他的脖颈,用力一拽,头冲下砸在了地上。
火光中,岳烨掐灭了身上的火苗,才对脚下之人,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
嘴角带血,想要分辨,却被重重的一脚踩了回去,只能大口吐血。
“你如果,堂堂正正的和我打斗一番,还能周旋一二,为什么要偷袭呢,难道你师傅就教你背后阴人。”
“不...不许侮辱我师傅。”子鱼很费力的呻吟道。
“看来你还挺尊师重道的嘛。”
“我师傅的确让我下山除魔,可我却和他同谋合流。只是没想到功亏一篑,看来我还是没骗过你们。”
岳烨回道:“你的演技其实不错,最起码陈小岚很相信你。”地府中的鬼魂,生平过往皆在眼前,依然会否认自己的罪行,找到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妄想减轻罪孽。痛哭哀嚎有之,喧闹大骂更是不在少数,每个都表现的可怜兮兮,情真意切。行走在地狱,见纷扰百态,岳烨耳濡目染之下,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给你的好处就是提供丹药吧。”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也想给我啊。只是他开的价太低了。”岳烨说着笑眯眯的看向恶鬼。
看着岳烨脚下的子鱼,恶鬼沉默片刻,才说道:“岳兄想要什么价码随你开,只要......”
没等恶鬼说完,岳烨就对脚下的子鱼说道:“看吧,我的价码比你高多了。”又对恶鬼说道:“我开价的话,那就拿你自己来偿好了。”
恶鬼面无表情,恶狠狠的盯着岳烨,为人做瓮,却不想作茧自缚。
岳烨一脚将子鱼踢飞过去,又引得他喷出鲜血。“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恶鬼扶起子鱼,小声问道:“这个阵可以撤去吗?”
子鱼虚弱回道:“不行,我现在的状况无法撤去阵法,需要些时间调理才行。你为我护法,我尽力而为。”
恶鬼听后,眼神变幻,一口咬在子鱼脖子上大口吸食。子鱼眼带笑意,灵气,魂魄被恶鬼所食,可依然在笑,解脱了。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跟随师傅修炼,师傅说修道者当心存正气,恪守道心,不受外魔所侵,不受外魔所惑,自己什么时候变的。是了,修道百余年,每次望着结丹那道门,却无法再迈一步。吞食了多少宗门遗留下的灵丹妙药,连师傅延命的仙草都给了自己,可结丹无望。下山时,师傅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忧虑,您已经猜到了嘛。子鱼辜负了您,留下您一人独守山门,子鱼不孝。
一身修为和魂魄都被恶鬼吸食干净,子鱼变得头发花白,垂垂老矣,临死时的笑意,是解脱,吞食血肉生魂所炼制丹药增长的修为,离开了我,我还是那个子鱼。
岳烨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没去打扰。是因为子鱼临死的笑意吧,生在这里,是每个修道之人的苦难。身有鸿鹄志,只能蹉跎岁月,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这是每个修道人的悲哀。
“你知道么,你吃东西的样子很恶心。”
“嘿,嘿,嘿...”
“你笑的真难听。”
“你到底是谁,你的铁链不是寻常之物,鬼修可没有这么结实的身体。”恶鬼质问道。
“我是岳烨,隶属地府十八地狱。”岳烨寒声说道,身上散发着阴寒冷寂之意,比恶鬼还要浓郁的鬼气。
恶鬼脸上浮现了然之色,除了地府还有谁可以无视自己怨气,阴风的侵蚀。
“虽然你来自地府,但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恶鬼怨气冲天,怨魂呼啸着飞舞。
“轰”的一声,烟消雾散,阵法被炸开,岳烨被抛到了半空,岳烨全身剧痛忍不住惨叫连连。恶鬼引爆了怨魂炸开了阵法,飘然而去,只是走的时候,魂魄暗淡,也受了不小的伤害。
烟尘散去,岳烨躺在地上,手有些颤抖的从铃铛里掏出一粒丹药,没拿稳,滚落在地上,没有力气去捡。阴沟翻船啊,不过也没办法,人家都被逼到自爆怨魂了,还能怎样。炼怨魂于己身,这么恶毒的法术也炼,就这样自爆了,想必他也不好受吧。
陈小岚这时跑了过来,样子也不好看,摇晃岳烨,“你怎么样啊,你别死啊。”
岳烨声音都变了,痛苦的说道:“我是鬼,没法死了,你再摇,我就真得魂飞魄散了。”魂体上布满了裂痕,就像一件旧瓷器,还是冰裂的那种。
“你把地上的丹药喂我。”
陈小岚摸索了一下,“是这个吗,张嘴。”
岳烨看着沾满尘土的丹药,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擦擦再给我嘛。”
陈小岚在袍子上擦了擦再喂给他,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毛病。”
见脏兮兮的手上还有血污,岳烨认命的闭上眼,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