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以为本尊是在说笑,凡人为了长生不老,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俊没理他,他还要去找土地庙呢!可满大街问了好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土地庙在哪儿的。问了好久,李俊才在一个卖红薯的老大爷那儿,问了出来。
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水,虽然现在刚到四月末,可天气却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这个夏天准是又要创些‘历史新高’了。诸健还没回来,李俊却有些着急了,孩子若真是被人给拐走了,一天多的时间,恐怕已经到了外省了。
“土地庙离这里蛮远的,我们要在这儿等诸健回来嘛?”
“不用,我们先过去,诸健到时自然会找到我们。”
乡下的土路不好走,李俊叫了辆拉人的摩托车,颠了半天的屁股,才到了土地庙坐落的那个小村庄上。
土地庙就在村郊,红砖头搭的三面墙,顶上用红瓦盖了个檐顶,旁边竖着棵大榕树。规模看起来就像是个小亭子。模样也残破的很,连个贡品都没有。估计也就这个村子里的老人们,会时常过来拜拜,但显然也并不频繁。
乘着诸健还没来,李俊拿着块破布,简单的把土地庙给打扫了一下,一会总还要人家帮忙不是。
“哞!”
是诸健,它摇着自己的那条长尾巴,从旁边的树上跃了下来,口中正含着一张孩子的照片。
……
李俊手拿着照片,直盯盯的看着,努力把孩子的模样记在心里。
“记清楚了?”
“记清了。”
“好!”
刑天点点头,两手一合,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就将李俊的意识,给接入了这个只有一丝神性的土地神里,连接到了这片土地堆叠了千万年的记忆之中。
“别往深处去,抓紧时间,尽量只看这几天的。”
刑天说的简单,真要做起来却是困难得很。这些记忆大都杂乱无章,就像几万份的卷宗,被人随意的码放在一起,东一落西一落的。李俊在脑海里微微的一触碰,那些‘卷宗’便一本本的卷成卷,硬挤进了他的脑袋,搞得他头痛不止。看到最后,李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有没有找到?”
“张师傅家……村头,小桥……小桥……底下。”
……
小村庄进来容易,出去可不简单。李俊一直跑到了一里外的大路上,才搭上了别人的车。
张师傅住的村子环绕着条小河。还没到汛期,河床旁边露出了一大片的白河滩。李俊从桥面上翻了下去,终于在桥底看见了小丫头。
紫色的连衣裙,蜷起的双腿,小脸就埋在自己的膝盖里,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李俊不禁有些心疼,就在他昨天晚上,躺在医院病床上睡大觉的时候,这个不满四岁的小女孩,却在这低矮的桥面下,度过了如此冰冷的一夜。
桥面并不算高,李俊在桥洞里直不起腰来,他只能弓着背,慢慢的坐到了小女孩的身边。
“好可爱的小姑娘呀,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在这儿?”
小女孩不说话,仍是坐在那儿,小脸紧紧的埋在膝盖里。
“不说话?那我来猜猜!你是张德顺家的闺女,对不对?”
似乎是因为听见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小女孩抬起了头。她的脸上脏兮兮的,眼泪混和着尘土,东一块,西一块的。
“你认识我爸爸嘛?”
“我当然认识,我和他还很熟哩!就是他告诉我你在这儿,让我过来找你的。”
李俊伸出手,替小姑娘理了理垂在脸上的头发。
“可他们说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就躺在那儿,我怎么喊他都不理我!”
……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男人死了妻子,只为他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为了生活,男人一直在努力的工作,和女儿也总是聚少离多。
也同样是在之后的一个夏天,男人带着刚满两岁的,那个刚刚学会咿咿呀呀说话的小女孩,来到了这座小桥底下,带着她钓鱼。其实夏天的河面浅得很,只没到了男人的膝盖,根本就钓不到鱼。可他的女儿还是玩的很开心,男人也很高兴。后来,他告诉女儿。原来,这里就是他和她的母亲,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和他的女儿约定了,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谁也不能告诉别人的地方。
男人和女儿仍是聚少离多,可他们有了另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在她们所寄住的,那个冰冷冰的房子之外的……
再之后,女儿渐渐的大了,可他们相聚的时间却更少了。孩子们总骂她是野孩子,没了娘,连爹爹也不要她了。
她会嘤嘤的哭,然后躲到这个没有其他人能找到的地方。
于是,男人总会在流着河的小桥底下,找到他的女儿,抱住她。
于是,小姑娘幼稚的小脑瓜里,便有了个简单的认知:只要躲在那座小桥底下,只要谁也找不到她,她的爸爸就会回来。因为只有他知道那个地方,只有他会去那儿找到她。
可是有一天,他的爸爸不理她了。躺在那儿,任凭她喊哑了嗓子,也再没有理会她。
有人告诉她,她的爸爸死了,再也看不见她,再也不能陪着她玩了。
可她不信。
死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躲到了小桥底下。
他会来的,一定会来找她的,就像之前一样。
可这次,这个男人失约了……
……
“他们在骗你,大人的话总是不能信的。”
……
李俊背着小女孩,她已经在李俊的背上睡着了。无论他怎么说,小女孩也不愿意离开那个桥洞。无计可施的李俊,只好让刑天施了个小法术。
他不打算把孩子再送回去,到街上的小旅馆里要了个房间,李俊把小女孩放进被子,仔细盖好。
明天他要去和张师傅的弟弟谈谈孩子的事,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带走这个孩子。
替女孩压了压被角,即使是睡着了,她的小脸上也是泪汪汪的。李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小女孩背着一个黄色的小书包,包里只剩一只带着疤的苹果和几块碎掉的饼干,连水壶也早就空了。这是张师傅在小女孩生日的时候,买给她的,小女孩天天背着,一刻也不离身。但没人知道,书包的硬皮夹层里缝着一个小皮夹,皮夹里装着一张银行卡,里面是张师傅存了几年,也没有动用过的全部积蓄。
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