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六一一进学校,便觉得遇到的每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
上课后,就有通知,第二节课后,在操场上集合,学校组织开会!
操场上占满了人,杨六一站在队伍里,跟朴洱交头接耳,这种会,学校隔三差五就要开,杨六一就多次出现在主席台上发言,只不过,有十次上台,就有十次是做检讨。在这所学校里,杨六一绝对是名人。一提起杨六一,学校每个学生都能给你讲上几件他的光辉事迹。那可是恶迹斑斑啊!
杨六一对这种会是最没有好感的,这时候拉着朴洱说:
“二贱,有什么内部消息么,这次胖陀螺又哪根筋不对了?”
“谁知道啊!这太阳,照的晃眼睛!热死了!”朴洱把校服拉开,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早知道今天开会,我就在家里装病了!”杨六一有些后悔今天就来了,反正他生病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只是昨天苏雨溪交代了他,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消失几天呢!
“嘿!说起来,你小子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啊!我当时也就是没在场,我要是在场的话,嘿嘿.....”
杨六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在又能怎么办,连游泳都不会,旱鸭子!”
“嘿嘿,我要是在的话,好给你喊加油啊!”朴洱贱贱的说。
俩人正在这里插科打诨,就见主席台上学校的领导已经到了,正在一一就座。这时,就见苏雨溪客串主持人,站在前面,拿着话筒:
“同学们好!同学们好!请静一静!先在,我宣布,大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刘校长为大家讲话!”
刘校长拿起桌子上的话筒,对着话筒:
“喂、喂!同学们好!........”
先是一通千篇一律的废话,这些话同学们听得都快耳朵生茧了。杨六一对朴洱说:
“诶,我怎么突然好怀念咱们的课堂呢?你说说,人是不是天生就是贱骨头!!”
朴洱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说:
“你本来就很贱好不好!”
这时,就听刘校长说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校的杨六一同学,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向着落水的同学游过去,此时,他是那么的勇敢,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安慰,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是**的精神!是大无畏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广大师生学习的精神!是......”
朴洱盯着杨六一说:
“诶,一贱,你说实话啊!当时,你就真那么伟大啊?”
“伟大个屁啊!只是,那时候见陈小昔都快沉下去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跳下去了!”杨六一平静的说。至于台上刘校长说的话,仿佛就是说给别人的。自己当时有没有想什么,杨六一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跳下去救人,杨六一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他看见水中那个人渐渐往水中沉去时,他来不及再考虑什么,就跳了下去,如果再来这么一次的话,他相信自己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
“现在,我们有请优秀同学,见义勇为的英雄,杨六一上台。”
杨六一还在沉思中,旁边的朴洱赶紧用手肘磕了他一下,他猛然回过神,朴洱说:
“叫你呢!让你上去呢!”
杨六一来不及考虑,向着台上走过去。到了台上,他直接站在主持的苏雨溪边上。眼睛转动着,看了一眼苏雨溪,就回头看着台下。台下黑压压,有两三千人,他曾经多次出现在这个台上,毫无例外都是做检讨,此时,隐隐的就想起自己往日的种种,往自己班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见女王正看着这边,他赶紧低下头,习惯了!
这时,听见苏雨溪在旁边说:
“下面,请杨六一同学给大家讲话!”
说着,就把话筒递到杨六一手里,杨六一接过话筒,张口就来,这可难不倒他!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我错了,我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给班级摸黑了,我对不起学校,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各位朝夕相处的同学们,这次.......”
底下的人已经彻底惊呆了,苏雨溪在旁边听见他这么说,大吃一惊,见他说的这么顺溜,片刻才意识到错了,赶紧在旁边提醒道:
“杨六一,错了,不是检查!”
杨六一一愣,对哦,不是检查,自己这次没有犯错啊,是做了好事才到了台上的!该死的!都怪这台上的气氛,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了以往做检查的情形了,竟然不知不觉间就开始了。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苏雨溪的话,经过话筒的放大,顿时传遍了操场。数千人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杨六一梦游了!操场上顿时想起了震天的笑声,就连坐在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也有些忍不住!杨六一实在太特别了!
苏雨溪赶紧拿着话筒说:
“静一静,静一静!看来咱们的英雄有些紧张了,也可能是还没恢复过来,咱们大家给他鼓掌,鼓励鼓励他,好不好!”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杨六一重新拿起话筒,开口说: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
一样的开场白,台下顿时又有笑声传来,片刻就停了下来,杨六一这才接着说道:
“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就在老师的培养下,学会了助人为乐!”
台下一阵哄笑,杨六一有点恶搞。他才不管这些,接着说:
“那天,我在树林中,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当时,我想,我!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现在,有人在我身边落难,我能够不去救他么?不能!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沉入水底,当时,我奋不顾身的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奋力的向着他游去,啊!那河水,是那么冰凉,像一把把尖锐的小刀,刺向我的骨髓!但是,我并没有退却!有一种力量,时刻鼓舞着我,向着他游过去!......”
台下的人已经笑疯了,各班的老师忙着维持秩序,杨六一不管不顾,在那里大放厥词!
“一分钟有多长,那要看你是在水里,还是在地上!当我游到他的跟前时,我看到了他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像雨、像雾、又像风,像是在渴求,又像是在呐喊,像是在沉睡,更像是对宿命的不屑一顾!我...”
“好了,谢谢杨六一同学的发言!”
苏雨溪实在不知道再听下去会引起什么后果,赶紧出声打断了杨六一的发言,杨六一有些意犹未尽,低声说:
“诶,我还没说完呢!”
苏雨溪用杀人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我说了,已经结束了!你给我保持安静!”
杨六一赶紧立正,站在那里。花了五六分钟,台下的秩序才恢复,苏雨溪赶紧说:
“下面,请刘校长给救人英雄杨六一颁发奖金!”
刘校长有些无奈的从主席台走过来,走到杨六一身边,拿着一张被放大了数倍的支票,交到了杨六一的手中,还有一面锦旗,杨六一一个人自然是拿不下的,女王赶紧上台,接在手里,站在他旁边。刘校长看着杨六一,说道:
“杨六一同学,这是我第一次表扬你,我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你是好样的!我以你为荣!”
杨六一抬头看着他,见刘校长的眼中,充满了鼓励,那种眼神,在两年多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他心中有些震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咬着牙,抿着嘴,用力的点点头。刘校长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
“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好孩子!好孩子!”
说完,转身回到主席台坐下,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杨六一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有些太任性了。他知道今天自己是主角,是英雄,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怎么做,只要不过分,就不会有人批评他,只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苏雨溪在那边说:
“好,大家鼓励欢送杨六一同学!”
现场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只是,杨六一再没有刚才的神采飞扬,他有些落寞的走回人群,走到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