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民警通知龙云到派出所认人,魏蓝在那里等着她,并代为解决了所有流程和手续方面的事情,她坐在那里忐忑地喝完一杯茶后,魏蓝走进来说她为民除了一对祸害——那两个流窜作案的惯犯这次法网难逃了。
这次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如果不是他鼎力相助,恐怕她等到老死也未必有人来理这个事,那么她就不得不时时担心流氓上门找茬,甚至威胁到儿子的人身安全,从此背上个巨大的心理包袱,心惊胆战的过日子,真是悲惨得难以想象。然而,当她想到儿子,她就觉得他做这一切理所应当,远远不够弥补他所亏欠的,甚至无论他怎么做也休想良心得到安慰。她并非为体验报复感的畅快淋漓,只不过她对他的回忆仅仅剩下这些。
犹如千斤大石压抑胸口的案件终于被彻底解决,龙云如释重负地走出派出所的大门,魏蓝在不远处一颗大槐树的树荫下向她微笑招手,棱角分明的白色衬衫,笔直挺括的黑色西裤,加上修长的身型和俊逸的外表,他显得如此引人注目,简直是少女梦寐以求的理想型。而立到不惑,收获了成熟和事业,这才是男人最好的年代吧!
她看看自己——可她呢?一个忙于生计、干涩枯萎的妇人。她无奈地叹息,逝去的年华对他多么仁慈,而对她多么残忍,上天太过偏心,它究竟知道不知道当年负心离去的是他而不是她。
“这么大的恩情怎么谢你呢?”她走到树荫下,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心想就到这里了,这个距离才是合适的,才是公平的。她挺直脊背,像当年他离开她的时候一样,无所谓,哪怕这次是神意对她自始隐瞒真相的嘲讽——如此曲折地安排父子见了个面,她也要固执下去,至终不让这个人成为她儿子的父亲。再说,他已有个儿子,江魏不是村长的孙子吗?可见娶了村长的女儿,怪不得当年要急不可耐地奔向这么美好前程。当龙云想到魏蓝的妻子、村长的女儿、江魏的母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记得三年来只见过那个女人一次……
“给,收好”,魏蓝站到她面前,随即伸手递到她眼前——两根指头夹着一枚小卡片。
她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向后仰了仰身子,以沉默掩饰惊讶,她接过卡片的当儿,他问:“能告诉我他的生日吗?”
“不能!”她拒绝得如此迅速果决,简直没有半点迟疑和余地。
“其实我知道”,他一脸歉意的苦笑,“那么,再见!”
他转身离开,她咬牙切齿地赌气似地背过身,面向仿佛累累伤痕的皲裂的树干。她不想看他的背影,最近她频频回忆起往事,如此相似的一幕竟然再次发生。
她仰起头,拼命忍住在眼眶兜兜转转的眼泪,她把那张卡片举到眼前,上面是他工工整整的笔迹,写着他的电话、住址、工作地址。她的眼泪就从眼角一直淌到了耳根。
她回到家时,母亲看到那通红的眼眶还以为案件出了什么岔子,她连忙强颜欢笑说解决得很顺利,母亲嫌弃地说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天晚上她辗转反侧,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白日大槐树下俩人的对话。
“能告诉我他的生日吗?”——谁的生日?
“不能!”——他没指名道姓,她却心知肚明?
“其实我知道”——知道什么?知道她拒绝告诉他?还是知道他的生日?他究竟知道什么?
还有那张卡片,把所有联系方式交代全了,有谁问他要了吗?在等谁联系他吗?
像是经历一场高烧,她因眩晕而混乱,因噩梦而惶惑,半夜醒来,枕头被泪水****了一大片。他出现短短几天,留下只言片语,却再度把她的生活搅得乱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