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临江曲
何谓真绝色!?
此问,不知是人或是何?两蓝衣公子坐在乐舞坊雅座,高谈阔论。两位公子的衣裳皆为上好的绸料,想必是城中权贵家的公子,看两位的面向而言,温文尔雅,倒是透着一股儒生书卷气。今日坐在这城中最大的乐管,就是为了见识见识何为真绝色。
“刘兄,不是我夸大其词,今日演奏的这位乐师可是一绝,不仅人长得那叫好看,这水平也是绝了。”那位手执白扇的公子说道,说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的。
“哦~果真如此!?不才,我可是听过赵之谨的曲。”刘麒瞥了一眼一边的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兄可以听听,这位乐与赵之谨比之,如何。”那人一笑,也不忙着使劲争辩,回了一句,就看向外方。
刘麒笑了笑接着想要说,可是还没等着说什么,外面奏台之上,缓缓走出一位抱着琵琶的少年,约莫二十出头。愣是让刘麒看着目了。
一边的男子看到刘麒这般,得意的一笑,与之一起看向奏台。
来人一身暗红衣袍,领口和袖口皆绣着花纹,不俗也是很别致,一张俊美的脸蛋俘获了多少姑娘的放心,一双丹凤眼饱含着清冷,整张脸堪称绝色无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天生的一头红发,很是少见啊。
这位乐师抱着琵琶缓缓而坐,一丝一丝拨动着弦,周围客人在这位乐师坐下的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是胡人?”刘麒禁不住,问道。
“这倒不是,听说这位乐师是胡人和汉人生的。”
……
听着乐师弹的《临江曲》,刘麒感觉犹如进了仙境一般,曲音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临江一曲,不输赵之瑾。”这是刘麒听完之后一句评价。
与他而来的那人,只是淡淡一笑。
是矣。
刘麒耐不住向那人打听了这位乐师,随即去了后厅。
原来,那位乐师名字叫做绯,从南方来到这帝都,辛辛苦苦在乐舞坊练习,当年亦是凭借着这一首《临江曲》和那一头红发在帝都站稳了。
至于其他的,刘麒并没有打听多少。似乎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刘麒和与他一道来的那个人打了声招呼便到了后厅,正是绯休息的地方。
后厅不大,几间隔断的小屋子,每间皆是一桌一垫,一壶茶,显得清静优雅。
绯已经换下了褪下了那身暗红色的衣服,现在在后厅穿着一身白色衣裳,远远看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抱着琵琶静坐在那轻轻拨弹,音律潺潺……
半折临江曲,尽看浮生半若梦
刘麒驻足一听,略微有些惊讶,那不正是《临江曲》的下篇吗!?
“绯公子。”刘麒款步走进,做手一辑,嘴角挂着笑意。
绯闻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凤目微转,瞥了一眼刘麒,来人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绯起身,放下琵琶,对着刘麒行了个礼。
“这位想必是礼部尚书刘大人吧。”绯的声音很轻,却不柔媚,很是好听,“草民见过尚书大人。”又一行礼。
“哈哈——绯公子不比行礼,如今在外,我只是一清客罢了。”刘麒说道。
“不知刘大人找草民有何事?”说着,请刘麒座下,命人奉上茶水,复而问到。
“我也不是绕弯的人,这次听公子这一曲,便觉此曲只应天上有啊,故而想要公子进宫入乐府,为陛下演奏。”不一会,丫头把茶水端了上来,临走前与绯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
绯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说道:“此乃莫大荣耀,但草民不才,听闻赵之瑾亦在乐府,乐府内乐师亦是不俗,草民恐无法与之媲美。”
“唉——公子这可说笑了,公子之才于赵之瑾比之不差分毫,何苦低估。”
“难登大雅之堂罢了,况且为陛下演奏……”
“绯公子莫要多想了。”绯一脸害怕的样子,慢慢斟酌到,可惜没说完,刘麒已经出口打断,“以我的眼光必是看不错的,公子莫要推脱了。”
“这……”绯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多谢刘大人抬举,吾定当竭尽所能。”
从始至终,凤目里的冷清就没有变过。
又说了半天话,从琴,谈到画。又商量了进宫的事宜。已至傍晚刘麒才回去。绯送走刘麒后,身后奉茶的小姑娘上前,轻声问道:“公子,这是要进宫!?”
“恩,该来的终于来了。”嘴角轻笑,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小姑娘望着眼前的绯,单薄的身影显得清清冷冷。
“去给公子收拾行李了。”小姑娘望了一眼绯,便走开了。
“《临江曲》,可是浅姑姑教我的啊。”
三日后,绯正式进入了乐府。
乐府如今的总管是赵之瑾,那位名满天下的琴师,如今当朝的太傅,太子的师傅。亦是刘麒招进。
马车缓缓行进,不多时便到了皇宫,绯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撩开侧窗的帘子,看向外面,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
灰暗的墙体之上覆盖着殷红的琉璃瓦,环顾四周,依旧是这冰冷的墙体。原来,这里是有进无出啊!绯不由得感叹,凤目微闭,感受着这里的所带给他的感觉。血腥,暴力,权欲。充斥着周围。
还是喜欢这里的。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显得有些嘲讽。
忽然,马车停下,听见车夫与人在交谈。
“吴副统领。”车夫对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行了个礼。
“马总管这是去哪?”男子浑厚的嗓音带着一股戏谑。
“礼部尚书刘大人新招来的乐师,今日进宫。”
“哦——那本将得看看了。”说罢不等车夫阻止径直拉开车帘,里面坐着绯,看着这个一头红发,环抱着琵琶的人,不由得一愣。愣住的原因是那张脸和那一头红发。
“呵,刘大人还真厉害,这可是胡人呢,也给能进宫了。”里面的绯并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坐着,吴腾也只是看了一眼后走到车夫面前,继续说道。“先前有个胡人的舞姬进宫,跳过一次后,迷了皇上,被皇后责罚。现如今有弄来一男子,刘大人可真是……哈哈哈……”吴腾带着嘲弄的意思说了一通,车夫也不理会。见吴腾给让出道,立马赶着车走。
坐在车里的绯,也不关心这个。不过是个副统领,做了十五年的副统领了,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压着。
“公子,到了。”想着想着,车夫的声音传了过来,车停下了。绯从马车上下来。迎面而来的是乐府的门口,匾额上娟秀有力的写着“琉璃宫”,乐府只是里面一部分的称呼。
琉璃宫,包含着琴棋书画四门。
琉璃宫很大,琴棋书画分别在琉璃宫里的四个府邸里面,没个府邸的大小相当于两个后宫嫔妃所住的宫殿,里面宫女,宫人的住所分的清清楚楚。
琉璃宫外一个穿着翠色百褶襦裙的宫女已经等候着了。
绯抱着琵琶走了下来,环顾四周。
“翠衣,带着公子转一转,数一下琉璃宫。”车夫对眼前的宫女吩咐道。这个车夫自从接到自己就并没有同自己说过一句话。绯自己觉得无所谓。
“是,马总管。”翠衣应下。走向前对着绯说道:“公子请随我来吧。”
“恩。”绯也并未多言。根据吴腾和眼前这个女子的话语中,得知这个车夫倒是不简单,以后怕会经常遇见。
一入门是个开阔的院子,院子中央是供舞乐练习的台子。绯跟着翠衣进门,刚好院子里有正在练习的几个小姑娘。年龄倒是都不大。
见到翠衣带着人进来,几个小姑娘纷纷停住了舞步。看向来的这个人,一头红发,清冷的面容。绯并未打算多做理会。
“唉~这人是胡人呢!”一个蓝衣小姑娘掩着面轻声说道。
“是乐师吗?”旁边的小姑娘说道。
“和红莲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个一身粉色留仙裙的小姑娘一脸嫌弃的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经过的绯和翠衣可以听见。
“唉,香姐姐,您小点声吧,可不要被听见。”那蓝衣小姑娘立马站到这人前面,轻声嘱咐。
“怕什么!”
绯听见这些话语后,停下脚步,脸上并未出现太多的神情。
“公子可当个玩笑。”翠衣看了那几个小姑娘一眼,不屑在眼中一扫而过。
“无妨,听她们说琉璃宫里还有一位红发的女子!?”绯并未停下太久,摆手让翠衣接着带路。
“是公子,确实有一位,不过这位红莲姑娘刚来的时候冲撞了皇帝陛下,因而绕怒的皇后娘娘,所以,这位姑娘再也没有在盛大宫宴上跳过舞。”翠衣不紧不慢的说着。
“哦,翠衣姑娘多告诉我点宫里的规矩,省的以后我做错了什么事。”绯轻轻对着翠衣弯了弯身,笑着说道。
翠衣看着这位公子,倒不是什么坏人,自己在宫里明哲保身惯了,见多了笑里藏刀,两面三派的人,而眼前这位公子,笑起来这好看,很温暖,纵使他前面一直冷清着脸,现在只有两人独处。
“折煞奴婢了。”翠衣连忙低头行了个礼,脸上不自觉的红了,幸而低着头,绯才看不见。
“皇帝陛下病重,目前皇宫中一切大小事务全是皇后娘娘一个人在打理……”
原来,自从皇帝三年前生病开始,这权利的漩涡中心就偏移了。皇后把持朝政,完全接管皇帝手中的一切事宜,执政三年。
“皇帝陛下就一直病着?太医们呢?”绯不解,太医院的人并不是无用之人,况且皇后也曾广招天下为皇帝治病。这三年来不可能迟迟不见好转。
“不知,太医们亦是束手无策,皇帝陛下的病情时而时坏。太医们也不敢轻易用药。”
“哦,那这后宫之中是否会有经常碰见的贵人?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冲撞着,我这脑袋可不值钱啊!”绯半开玩笑的说道。翠衣瞥见绯脸上笑,不由得放松了些,向四周看了看,无人便放心的讲了出来。
“整个偌大的后宫,除却皇后娘娘以外,便是两位最得宠的公主。大公主楚凝玉,二公主楚凝欢,大公主性情比较温和,较擅长诗画,经常来琉璃宫……”
至于楚凝欢,十七岁出嫁,十八岁时丈夫以及公婆被杀,这才又回得皇宫,自此性格暴虐成性,经常苛责下人,时不时打骂下人,弄得整个揽香宫成为了后宫中最可怕的地方。太子楚昭修,根本不管政事。
“对了,怎的不见赵之谨,赵大人呢?”
“赵大人今日刚出宫,说是有故人相邀。”
“多谢姑娘了。”
“不敢,不敢,对了,听说今日萧将军打胜仗回来了,不日便会有宫宴,公子那时便可见到赵大人了。”
“多谢。”
“不敢当,公子,这是您住的地方。”
不多时两人饶了一圈琉璃宫,翠衣又带着他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不错是一个四间房的小院。清静优雅。院内种着桃树,花开的正红呢。
绯不自觉的停在了桃花树下,看着飘落的桃花,愣愣的出神。曾几何时,自己也见过这般,大概只有那段时间了吧……
“公子,您还有何吩咐吗?”
“无事了,余下的我自己整理就行。”绯笑了笑。
“奴婢告退。”说罢翠衣行了个礼就走了,临走前不忘瞥一眼绯,清冷如雨,温润如玉的公子。
这宫中,怕是要开始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