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得诗嫣然一笑,连忙把它藏在怀中,然后说:“书生总喜欢嘲弄人,我一定给你一点小小的报复!”并热情地向他告别说:“月移花影上纱窗快,到五更了,郎群应当睡一会儿,我却要走了。以后有空,请允许我再来访问你。我们的事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言毕,飘然而去。伯兰送她到院子的石阶上,被个石头碰了脚,猛然从梦中惊醒。他为自己做了这样一个梦而惊喜。这时邻居的雄鸡都叫起床,桌上的灯光仍闪着微光。但房子里,仍留下那女郎散发的一缕香。第二天早晨,他还在枕头边发现了一只玉钗,雕镂十分精致。玉钗的背面有字数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首绝句:
花影当窗月在帘,晚妆懒与斗眉纤。
三更梦醒无人在,自己挑灯写玉签。
上边的欵识是“玉雯女史清玩”,他猜想这一定就是那位女郎的名字。伯兰长时间地玩弄玉钗,而后包裹数重,珍藏在箱子里,不轻易的拿给别人看。第二天晚上,他希望女郎再来,在茶杯里泡着好茶,在香炉中焚着名香,殷切的等待着。可是等了几十个晚上,女郎并没有来,他开始怀疑那样的怪梦再也不会有了。
有一天,他从别个赴宴回来,远远望见书斋窗子上映着灯光。稍稍走近,听到室内有人在吟诗,娇柔温婉的声音像是一个女孩子发出的。他心里一阵高兴,以为玉雯又来了,急忙推门进去,看一个女子正在伏案握笔,似乎在凝神构思。他一看见伯兰走上前来,被吓了一跳,正准备逃走,伯兰拉她的衣袖,说:“半个月不见面了,你叫人想死了!今晚是个多么好的晚上,我们终于重逢了!”女子退后一步站着,笑说道:“我们从没有见过面,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伯兰仔细的看了看她,果然不是梦中的女郎,但她脸上有对好看的酒窝,柳眉细长,肌肤雪白,容貌如花,与前次见的那个女子可称双璧。伯兰便放下她的衣袖,向她举手行礼,并且说:“我们虽不相识,也请暂留。你既已辱临寒斋,何不稍坐一会儿?”女郎便斜靠在窗子旁,模样十分羞涩。伯兰见书桌上有一张印有彩鸾的稿纸,上面写满珍珠般的小字。字体仿效美女簪花格,而又青出于蓝。伯兰看后惊讶地说:“这上边的诗,是你作的吧?能写出这样诗,这样字的女人,只有女中的司马相如。我这看法一定不错。女郎说:“匆忙中东西涂抹,何足挂齿?你如此过奖,只使我惭愧不已。”伯兰觉得他的语言十分高雅,显得很有学问,便连忙询问他的姓名,籍贯,女郎说:“我姓郑,名芷仙,本来是槜李人,现在居住在这里。我的舅父住在你房子的西面,相距很近,那里的牛叫,这里也能听到。今天早上我来看望舅舅,因而和你相遇,这也算是前世有缘。我的家在独秀山麓,离这里大约有六十多里。如蒙不弃,有空请你光临寒舍。”说完,她就打算离开。伯兰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笑着说:“你刚说‘前缘’,此刻‘前缘’未了,为什么急着回去呢?”女郎便问伯兰:“你娶妻没有?”伯兰说:“我正在寻找合意的对象,所以婚事未谐,只可惜我不能得到像你这样有才有貌的女子,作为我的终身伴侣!”女朗又问:“你曾经有过外遇吗?”伯兰长时间的欲言又止,不能正面回答。女郎从他膝上下来,站立地上,拂衣欲行。伯兰说:“梦中的爱人,何足为凭?”便把从前梦中遇美的经过,详细的讲给她听。女郎说:“这不是做梦。东邻阮家玉姑,是我的姊妹,他怕你鲁莽,所以假托在梦中和你结合。他的玉钗还在你那里,你要好好保存它。梦是无形迹的,如果你真是做梦,她赐给你的玉钗怎么会留在你的枕边?”伯兰说:“你和她既然是闺中密友,何不代我把他请来?你们姊妹俩同归一人,能像娥英,女英那样,而不要像伊夫人,刑夫人那样,那该多好!”(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