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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魇

“尘,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找到你的。“阴天子淡笑的看着我,身体却被吸入轮回道里一点一点的消散。

“不!不要!阴天子你这个大傻瓜!”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用力的抓紧阴天子修长漂亮的手,眼泪不要命的往外跑。

“尘,乖,听话,等着我回来。”阴天子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为我拭去了脸上的眼泪,粲然一笑,便消失了。

我看见了他最后对我一笑的时候留下的眼泪,灼伤了我的手。

那是我千百年来看见他的第一滴眼泪。

双手紧握的一下子不见了,怎么抓也抓不住,只剩右手背上的那滴温热,灼烧着我,腐蚀着我的心。

“啊———”我跪倒在地上仰天大叫。

————————

“小邪不要!”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看着自己右手背上的疤痕。

一滴泪划过眼角。

我苦笑着擦去泪滴,痛,是那么真实。

我坐起来看着无垠的土地。

秋风扫着落叶,只听见沙沙的响声,没有了夏夜时蝈蝈的吵闹,我看着头顶的繁星思绪却飘向从前。

在几百年前地府的酆都大帝的后花园————

“尘,你知道么?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一个人,那个人越成功,那么他的星星就越亮。”

他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说:“那就是我的星星。”阴天子得意洋洋的对我说,挑着眉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

我没好气的抽出他紧拉着的手,两只手捏起了他白皙的脸庞。

“你又不是人得意个啥?”

看着他英俊的脸两边出现两条不和谐的红楞时,我很不争气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小邪你现在好好玩!”我捂着肚子在草地上打滚,眼泪都笑了出来。

“不许笑!”阴天子见我笑的那么开怀,凑过来一个劲地挠我痒痒。

“我让你笑让你笑。”阴天子坏坏的说着,有力的大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挠来挠去的。

“哈哈~我错了!哈哈哈~”我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求饶,和阴天子打成一团。

看不见的是,阴冷的地府也开始温暖了起来。

玩累了,我们躺在草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上闪烁的繁星,这是地府,看不见人间的星星。

“听说,人间的星星很好看呢!”我伸出一只手张着五指对着天空摆动。

阴天子抓住我乱舞的小手,一只手撑着身子侧身看着我,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温柔的说:“待我安定地府,陪你去看人世繁华。”

我侧过脸,看见他双眼如星辰般耀眼,里面仿佛装下来了一整片银河……

——————

我想到这一幕,傻傻的笑了,看着浩瀚的星空,一种孤独涌上心头,眼里的温热似乎要掉出来。

我高傲的昂着头像个女王,却不过是不想落泪。

我站起来,望着天空,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妖,几百年来,我不知道温暖是什么,自从失去了阴天子,每天都像是活在冰窖中。

我的肌肤是冰的,我的心,也是死的。

我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寻找,每夜就露宿在夜空下。

也许是某个草坪,也许是某个花园,也许是某个高楼楼顶。

几乎不睡觉。因为会梦到那一天,我怕。

阴天子,我怕。

可你却不能和以前一样对我说“有我在。”

我好想你,你在哪里?

“尘——”一声熟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是谁?

“尘。”像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他又唤了一声。

我呆在原地,浑身僵硬,不敢想下去。

世上只有一个人叫我尘。

“阴天子?”我的声音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我不敢回过头,不知道为什么。

“尘,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阴天子幽怨的说着。凄凉的声音传到我耳中,让我心疼。

我木讷的转过头,看见阴天子站在大楼的阴影中,只看得清一个脑袋正在看着我,眼里的泪水不停的流,胡渣满脸,脸上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就像一个拾荒者终于找到了家。

怎么会这样?阴天子经历了什么?

像是一道雷在我脑袋里炸开。

我飞奔过去抱住他,一边紧拥他一边愧疚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小邪!”眼泪就和洪水一样涌出。

心疼,好心疼,我的阴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紧紧地抱住他,深怕他走掉,“小邪,小邪我找到你了!我们不要分开了呜呜呜。”

我好怕,好怕你又会离开我,百年的等待谁会懂?漫长又孤独的寻找谁会懂?

我累了,不过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找到了。

我只顾着抱着他哭,突然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立马反应过来推开了阴天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阴天子却对我阴阴一笑,脸上的奸笑怎么也收不住,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我反手把背上的匕首取下来,疼得我抽一口冷气,嘶,还有倒钩!

我冷静下来正准备运气恢复的时候,阴天子突然一蹬脚朝我冲来,直取我面门,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长剑,我向后退一步侧身闪过了,当我看清她手上的长剑时,马上明白了。

梦魇。

梦魇,利用梦境来制造幻觉,不过现在她似乎又长进了,已经可以混淆视听幻化成真实的样子,就连气息也一样,不过她的那股胭脂味怎么也掩盖不了,刚才是太激动了,没有发现而已。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我咧嘴一笑,对她说到。

过去几百年了,还揪着我不放,不就是当年不小心坐烂了她的一盆花嘛!

“小音,你怎么看见阴天子的样子就一点戒心都没有?”梦娘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无奈的看着我。

我,好吧。我也该长个心眼,下次不是媚娘而是仇敌怎么办?

梦娘看着我,修长的双腿慵懒的交叠着,发簪高高的盘在头上,一双媚眼仿佛一看就能把人的魂勾了去,眼角的泪痣增添了她的几分妖娆,一双纤纤素手手中玩弄着一把匕首,而她刚才的长剑则被她收起来了。

说起来,我和她认识也是阴差阳错。

几千年前,我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小花妖。

在奈何桥觉得无趣,便趁孟婆不注意,偷偷从奈何桥溜了出来。

正无所事事在到处游荡的时候,我看见一群游魂围在一朵花周围,便好奇地走过去看。

那花紫红色的,就像一朵罂粟一样诱人,我转过身去看,看见那一个个游魂都痴痴地看着那朵花,就像在看自己心爱的恋人一样。

我一时玩心起,跑到他们面前,揪一下这个的鼻子,捏一下那个的脸蛋,后面我干脆抓起地上的泥巴在他们脸上写写画画,完事后我“噗”地一下就笑出来了。

我笑的一发不可收拾,弯着腰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居然没有受到魅花的影响?”

梦娘一张超放大的美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鬼啊!”我怪叫一声,吓的我立马往后退。

“bang!”“哎呦!”“咔嚓”“啊啊啊!”

我往后退不知道被啥拌了一下,一屁股坐下去,往后看,花已经死在我屁股下了。

于是我一抬头就看见怒发冲冠的梦娘,于是聪明地我立马麻溜滚粗了。

————

“咳咳,不就坐烂你一盆花嘛!后来我不是用殇情剑赔你了嘛!”我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幽怨的看着她。

听我说完,梦娘更是气结,愤愤不平地说:“你知道个啥?!那可是魅花啊!魅花!五百年才开花!光是养我就养了两百多年!偏偏那花生长的时候又特娇气,我可是小心翼翼地过了两百年啊!你懂个啥!”梦娘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对我一通吼。

我捂着耳朵往后退,闭着眼睛不敢看她,过了一会,没动静了,我悄悄地眯着眼睛看她,梦娘的头发全乱了,零零散散的在头上飞扬,有的还立起来了,看见她这样我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怒发冲冠!哈哈哈!好形象!”我笑的弯下腰,却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

我呲牙咧嘴地看着梦娘,往背上一抹,后背被血湿完了!

梦娘叹了一口气,缓缓朝我走过来,素手一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嘿嘿,谢谢梦娘~”我对梦娘咧嘴一笑,梦娘无奈的看着我问道:“明明你自己就可以治好,干嘛要我亲手呢?”

“因为这样就代表你能原谅我了啊!”我不安的绞着衣角。

“你这傻丫头,自从酆都大帝把殇情剑给我当做赔礼的时候,我就没气了,一朵七百年的魅花怎么比得上上千年的殇情呢。”梦娘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嘴一撇,“那你刚才还给我一刀!还……”还变成阴天子的样子。

“给你一刀讨点利息,嘿嘿。”梦娘笑着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不语。

梦娘走过来,扶着我肩膀柔声地说:“未尘,你和酆都大帝都是我们一路看着过来的,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梦娘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就像一个慈母。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天界,你们……”梦娘愤愤不平地说。

“别说了。”

“好……”

我是被地府的万物孕育出来的彼岸花,无父无母。

相传,我出生时,地府百鬼齐哭,红光铺路。

所有的彼岸花一齐开放,妖冶的美丽充满地府,地狱里根生的小鬼都像是被迷了心智,全部都虔诚地跪下对着我膜拜,惊动了十殿阎王,就连阴天子都出关了。

这是阴天子告诉我的,他说,他同十殿阎王去到黄泉路与地府的交界处,一路上,所有的孤魂都匍匐在地,就连孟婆也痴痴地望着空中未开放的花苞,嘴里不停地念着“来了,来了!”

阴天子当时没放在心上,只是急匆匆地带领着众鬼帝朝我走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彼岸花缓缓开放,相传,看见彼岸花开花的人,下一世都会幸福安康。

不一会,彼岸花花苞里里面露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闭着眼睛吮吸着自己的手指,那模样能让再心狠的人都露出柔情,小小的那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

据说那花苞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没有谁知道来自那里。

阴天子以为是天界的,于是派人守在着,谁知道几百年来都没有动静,于是阴天子就撤了防守的士兵,让我自生自灭。

阴天子是这样想的:“这是地府,天界再怎么着也不能做个什么。”于是长袖一拂,翩翩而去。

几百年后,我毫无征兆的出生了。

阴天子告诉我,我的第一声啼哭,清脆响亮,让地府所以鬼魂的心都揪了起来,突然一个身影冲向彼岸花里的小娃娃,所有鬼魂都警戒了起来,就连阴天子都蠢蠢欲动。

谁都没想到,仅仅是这个小娃娃的一声啼哭,就俘获了众人!

白衣一拂,露出了孟婆那张绝色的脸庞,白衣飘飘,衬托着孟婆的不羁,瓷白的皮肤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瓷娃娃,大大的双眼更是让人产生错觉,樱红的小嘴增添了一丝妩媚,却又诡异,孟婆抱着娃娃落在阴天子面前。

所有鬼将都恭敬的单膝跪下,连阴天子也弯了弯腰双手抱拳,可以看出孟婆的威望,即使她只不过是在奈何桥上给人一碗汤。

孟婆和我一样来历不明,有很多关于她的身世,可是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当初地府初期,人们投胎的时候还没有忘掉前世记忆,以导致世界混乱。

这时孟婆出现了,她站在奈何桥上,给路过的孤魂一碗孟婆汤,忘记前世记忆,一开始还是有反抗的,不过孟婆二话不说直接打到服。

后来才上任的阴天子年轻气盛,跑去和孟婆单挑,结果被一招放倒,天阴子告诉我,即使是现在他也打不过,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孟婆的实力!

人死后变成鬼也是可以修炼的,分为白鬼,厉鬼,鬼王,鬼将,鬼妖,鬼帝。

白鬼就属于没有太大怨气的,而厉鬼就是怨气极大,比白鬼厉害多了,以此类推。

每个阶段又分三个层次,分别是初期,中期,大圆满。

阴天子就属于鬼妖大圆满,十殿阎王则是鬼将大圆满,而有的是鬼妖初期。

阴天子说,鬼帝很少,因为地府鬼妖也就他一个,但是隐居的不免没有,高手在民间嘛!

孟婆站在阴天子面前,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孩子我抱走了,名唤未尘,你们可以来奈何桥看她。”

然后眼皮也不抬一下,白衣一拂,就和来的时候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于是我就在孟婆身边长大了,奈何桥上不再是只有孟婆,还跟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女娃。

每个要过桥的孤魂看见我都会和我玩一阵再走,有时也有不想喝孟婆汤的孤魂,我就会乖巧的走上去,拉一拉他的衣服,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如果你不喝我就哭给你看!”

说着我的眼睛里面就有一层水雾,没有人不吃这一套。

慢慢的我就长大了,身边的人虽然不是真的人,但是都给了我很多温暖,阴天子当时也算得上新官,但老是挑撂子跑来陪我玩,不知不觉我就长大了……

————

想到这,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孟婆虽然照顾我长大的,但是却像是我姐姐,她的温柔只有我看得见。

一滴眼泪无声地划过,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拂去了我脸上的晶莹,温柔地对我说:“未尘,我们回家吧。别找了。“

我收起自己的情绪,轻轻握着梦娘放在我脸上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说到:“不了,我要寻到他。”

“傻孩子。”梦娘看着我,笑了,笑出来眼泪。

“你看你,当初那个老是粘着我让我变戏法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都瘦了。”

梦娘呓语般轻声说到,“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啊,都不会笑了,为什么要睡在野外呢?你是怕错过么?傻瓜。”

说着,梦娘把一块玉佩放在我手上,“这是阴天子以前的东西,天界收的时候我偷拿的,你得加油啊。”

说完,梦娘便消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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