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听海阁
苍茫的大海之上,一轮明月高悬,海边是怪石嶙峋的涯岸,海风迎面从海天一线之处袭来,卷起千堆雪。在那千堆雪和嶙峋怪石之上,赫然矗立着一间古朴阁楼。它仿佛就是那巨大的怪石之一,呈浑厚的黑铁色,镶嵌在悬崖峭壁之上。上,是苍穹,下,为碧海。
“这就是听海阁了。”
秦守诚立在悬崖之上,海风吹得他的素袍猎猎作响,他回过头来,宿白才发现这是第一次看到秦守诚露出放松的表情来。
“到是到了,可是这屋子贴在悬崖上,你是想让我们从那边的悬崖跳下去,还是从下面爬上来?”
很适时的,腾于虎的声音响起,说完他便撇过头,假装观望四处的风景。
“自然不是,这两种方法,别说是你,就算是这五大域的武道强者,也不敢这么做。”秦守诚道。
“那些悬崖之上的长廊,是不是就是云栈道?”宿白指着悬崖上一条黑色的线说道。
说是黑线,其实是一条由木板拼凑而成的空中栈道。只不过栈道仅仅双掌宽,人踏上去也只是足够一只脚掌踩实。栈道就像一条蜿蜒的长蛇,从听海阁延伸至此处悬崖一端。本就是立于万丈悬崖之上的栈道,偏偏还是古老的木质,踩上去嘎吱作响,就已是渗人,再加上脚下怒涛卷霜雪,一旦失足落下,恐怕连尸首都难寻。这凶险的程度,比之跳悬崖,攀绝壁也差不了多少。
“嗯,这便是云栈道。也是抵达听海阁的唯一途径。”秦守诚颔首道。
“你说你们这些人,偏要在这种地方修房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进去都是问题,是不是脑子坏了?”腾于虎见秦守诚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胆子又大了起来,说道。
“这么修,自然有他的用处。不多说了,我们时间所剩不多,还是先行进了听海阁再说。你,第一个。”秦守诚淡漠道。
“啊?我第一?”
腾于虎快哭了,心道这家伙果然是一肚子整人的坏水,脸上就算是再无害,心里却都是折磨人的注意。
见秦守诚认真的眼神,腾于虎知道这事没商量,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栈道上。
刚踩上去,那木板就仿佛痛苦的呻吟起来,仿佛迟暮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腾于虎吓得把腿缩了回来,头上不知何时已是冒出了冷汗。
“你不去听它看它,便不会有恐惧,这栈道我都走得,你不过孩童一个,双脚尚且可以立足,有什么走不得的。”秦守诚道。
腾于虎望着这高耸的悬崖,崖沿的石头落下,近十息都没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顿觉腿肚子一阵发抖,纵然不服气秦守诚,也无法迈出那一步。
霎时,一个小身影从腾于虎身边拂过,只听嘎吱嘎吱的声音,腾于虎抬头望去,宿白已经背着巫鸦走出了三四条木板,转过头来冲他挥挥手。
腾于虎不由得有些羞怒交加,吼道:“混蛋!你不要命了?”
尽管宿白身材单薄瘦小,站在这栈道上也是探出了小半个身子的,栈道没有护栏,看起来便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没事,小虎。不去看这悬崖就好,感觉就像在田埂上似的。”宿白说完,转身便向听海阁走去,栈道依旧无病呻吟着,却没有损坏的迹象。
秦守诚哈哈一笑,问道:“不然在下也先行一步了?”
那小声仿佛就是对腾于虎的嘲笑,腾于虎越听越觉得这笑声刺耳,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上了栈道,像个大姑娘似的莲步轻移,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往日脚下生风的风采突然间烟消云散。
秦守诚看着两人的背影,欣然点了点头。
虽然性情急躁,却不失勇气,是块好料。另一个嘛……
他的目光转向了宿白,此时宿白已经走了栈道将近一半的路程。
虽无宿昊将军豪气风采,却多了一分沉稳,心境、洞察、胆量更是上佳,将来成就必定不在昔日的“白王”之下。
路尽阁现,远观此楼时只觉是一户乡间农舍,走近了才发现这听海楼实则自有一番恢弘大气之势。
听海楼比看起来要高大得多,足有三层之高,自下而上循序变小,呈宝塔状。楼前是二十米见方的空中楼台,均是与阁楼一般的铁黑色木材搭成。楼台周围有棕红色木雕围栏环绕,其上有云纹、花鸟纹、水纹、兽纹……不只要耗费多少个时日,才能将这二十米见方的围栏雕刻好。
楼阁和楼台均有数条手臂粗的铁锁牢牢拴在悬崖的巨石夹缝间,楼台下还有十三根铁柱作为支撑,再加上材料本就是极为坚固的铁木,所以听海阁即便是在这悬崖之上,任凭海风的日夜洗礼,也依旧能够扎根于峭壁。
“风声海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事事关心……”
宿白抬眼望去,只见五米之高的大门两旁,黑底金边的牌匾上写着这十六个鎏金大字。而大门正上方,也挂着一块牌匾,书了“听海阁”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顿觉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海边缘,悬崖峭壁之上,一座阁楼俨然伫立,仿佛脱离了人间烟火,独自探寻自然奥义的苦行者,亦如生长在绝峰之巅,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磐竹。
“吱呀……”
听海阁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了,宿白现在大门前,仿佛面对着一只洪荒巨兽,巨兽的巨口正朝他缓缓张开,不知为何,宿白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此情此景他是见过的,那扇打开的大门就像白玉一般美丽,那座宫殿,也比这听海楼恢宏得多。
“呵!这就是你说的白王后代吗?秦九。”
待宿白回过神来,眼前已是多了几人,其中说话的那位,便首先进入了宿白的视野。
那是一个健硕的男子,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身体上除了面部,无一不是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肌肉,此时他穿着一件通肩袖的短褂,原本宽松的长袍被他解开了上半身系在了要上,整个一副草原汉的形象。他长了一对剑眉,虎瞳,一头青色的头发编成辫子绑在脑后。最显眼的还是他皮肤上的黑纹,这证明着他自然也是一名魄者,而且根据秦守诚的说法,魄血溢出形成黑纹于体表,证明他至少也是双魄位魄者以上。而腾于虎也是已然接近了双魄位了,那么宿白估计这个男子必然不止双魄位。
男子的声音很粗狂,十分符合他的形象——有着强大实力的同时,似乎也具备了草原人的豪迈粗狂,以及热情。
没说两句话,男子就自然地挽住了宿白的肩膀,宿白在他的胳膊下仿佛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鸡。
“嗯,就是身子太过孱弱了,后天用薛鼎的丹药应该能够恢复起来,只不过这武道造诣不知就能不能弥补了。”男子在宿白肩、腰随意摸了一下,便如是说道,“嘿,要不是白王后代的身份是从你口中说出,我都不相信他会是那位大人的子嗣。”
“自然是无误。”秦守诚从宿白身后走来,说道,“这位便是少殿下宿白,这位是我的故友,仝狮,你也可以叫他仝八。”
秦守诚向两人相互介绍对方,仝狮抱拳施礼,宿白也抱拳弯腰回礼。
“这位是少殿下的故友,腾于虎,今后就劳烦仝兄指导他们二人的武道修炼了。”秦守诚指了指身后腿软欲坠的腾于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