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七难
关玉宇跟随着自己破甲营厚甲队队长公孙谨,向着飞甲原深处进发,和自己的弟兄们汇合着。这次破甲营大军出动,被分作两队先后进入飞甲原。另一队尖刺队的弟兄们早在他们来此之前,便深入飞甲原,作为先锋部队探索完飞甲原的情况,而自己所在的二队厚甲队则负责后续支援,将飞甲原之中所藏之物抓捕。
其实早就有口风传到了关玉宇耳中,听闻天魁府上出现了大乱,天机营最锋利的刀刃七难出现了叛徒,曾经足以让任何一名魄者闻风丧胆的荒大人,竟然背叛了天机营,还将天机营的机密放出,惹得天威营之中的七位泰斗级人物都亲自出手镇压,甚至连天魁府都被撕成了两半。
有传言在那之后东土这片流放之地便天降异象,草原变成了茫茫荒漠,这样的大事无疑会被天机营的大人们知晓。于是天威营中传来一道又一道急令,天机营麾下各营纷纷出动,向着东土这块几乎被遗弃的土地进发。破甲营身处中州大域东端,距离东土最为接近,便成为了此次行动的先锋军。
关玉宇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正义之师,高层之中竟然也能出现叛变,这是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不过碍于军令,关玉宇也只是把这件事装在了心里,否则一旦说出去扰乱了军心,那便是大罪了。所以就算知道此行可能便是捉拿叛犯七难之一的荒,关玉宇也只是服从军令,但同时心中不免忐忑,传闻中只手可覆地的荒,究竟乃何许人也。
“停!”
前行的队伍随着厚甲队队长公孙谨的一声令下而停住,一股肃杀之气随之升起。这只真正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军队,尽管看起来只有仅仅几十人,可是见识过他们战斗的人都知道这时他们表现出来的严阵警戒,便是面对强敌的状态。对于任何一个敌人来说,面对这样一群用铁甲包裹起来的钢铁军团,都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但是此刻表现出紧张之色的,却是他们。
可是,这样一支雄狮,面对的却只有一人。
迎着风沙,厚甲队的对面走来一个独腿的人。锁龙阵已经启动,飞甲原上空早已变成了一片星空,然而那人的身后,却依旧黄沙漫天。因为飞甲原的风沙乃是核心区域的那股力量造成,锁龙阵暂时将其封锁,风沙便流不出一核心的飞甲巢穴,那边说明这股天象,是那人所为。
关玉宇吞了一口唾沫,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相信,人的力量足以改变天象,这本就是逆天而行,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他们所要捉拿的叛犯,素有七难大名之一的荒,有着这一改变他认知的力量。
七难,便是代表七种天象灾难,也代表着七种至高无上的天道力量。这七种本来对于人间来说是灾难般存在的力量,却因为天机营的荣光感化,成为了天机营最为有力的武器,成了天机营狩者们可以仰望的存在。天机营七位崇高的泰斗老人,将这七个力量管教约束,让他们成为了惩奸除恶,捍卫正义的伟大狩者,让他们远离为祸人间的苦海,所以七难虽为灾祸,却因为天机营无上荣光,而被接纳。
荒,便是荒芜,大地生灵的荣枯,全在他一念之间,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更会将原本的沃土,化作荒原,聚沙成塔,更是信手捏来之事。
七难,他们本是和魄者一样的戴罪之人,然而天机营的正义容许他们用自己强大的为世人赎罪。纵然更多的狩者不知七难被天机营的元老们定下的罪名,只知七难乃是天机营对付魄者的神兵,可是当听闻荒叛逃后,许多狩者皆是爱恨叹息,心痛不已。
现在他们原本所敬仰的神兵大人,踏着沙浪而来,剑锋所指却变成了昔日的战友,厚甲队许多人的心中都升起一股憋闷之情,他们天机营的剑刃不该指向同伴,而是应该指朝为祸人间的魄者的啊!
“叛犯荒,我等破甲营狩者携军令前来捉拿你归案,你若尚有悔改之心,天斗七老和央皇陛下,可以对你从轻发落!”公孙谨运足真气,声如响雷,即便是远在十数里之外的苟三通,都能够清晰听到。
苟三通嘴角轻翘,不屑道:“我行事从来光明磊落,自问从未做过有害人间之事,老头们凭什么判我有罪?”
苟三通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和公孙谨势均力敌,两人就那么隔着十数里,依靠着强大的内力传话着。
“你我皆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若清白,陛下和七老不会为难你!在下也不过奉命行事!还请您三思而后行!”公孙谨大声道。
“请您三思!”厚甲队众将士将铁剑拍于胸前,齐声道。
苟三通心头一堵,面具下眼里涌出一股热流,他也不想和这群真正的国之守护者兵刃相见。他们的这个动作,正是破甲营的军礼,他们是真正佩服荒大人而由衷发出的劝言,他们是一群真正胸怀正义,想要保护一方平安的汉子,和他们兵刃相见,无异于将冰冷的刀刃,刺在苟三通的心上。
可是,自己终究不能向他们低头,因为那便是向自己所不认同的正义屈服,自己的所做虽为,不正是对这个世界所盲目信仰的正义,做出的质疑吗?一旦自己心软屈服,那么一切都不会得到伸张,自己的死便会变得毫无意义。
苟三通不认为自己自首就会得到好的审判,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怎么来的,自然便知道天机营还能够将这份力量收回去,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试验品,是个容器罢了。自己和君御玨一样,不过是天机营随时可以舍弃的刀鞘罢了,他们在意的是自己体内的力量,自己的魄血。所以,苟三通便不会妥协。
厚甲队狩者们的呼吸沉重,他们希望那片黄沙落下,他们希望自己的信仰没有出现瑕疵,所以他们等待苟三通的答复。可是他们也在担心着,担心着破镜再无重圆之时。
时间仿佛定格,双方都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契机,在那之后便能知晓这一战,是打是收。
平静,是在一声厚甲队狩者的惨叫声中打破的。一根巨大的土柱从天而降,落在了一名狩者头上,顿时血浆喷涌,一道血花绽放在厚甲队的黑色洪流当中。
就像一颗火星点燃了一片草原,厚甲队的狩者们悲痛欲绝,一阵猛兽受伤的哀嚎从每一名狩者的口中爆发。他们不止是因为战友的死亡而悲痛,还因为自己的内心破碎而悲痛,因为自己信仰被撕裂而悲痛,他们最不想打的一仗,终究不可避免。
苟三通所在的那片天空,沙尘之中突然亮起一声响亮的龙吟,随后大地颤动,天地变色,地下的沙土变成了流沙,天空中再次聚起沙云,无数的土柱从天空落下,地面也像是变成了湖泊一般,沙土流转,仿佛底下有着什么东西在向他们游来。
遁入流沙之中的苟三通,叹了一口气。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对自己提起武器了吧。既然各为其主,那就为了各自的信仰而战,没有鲜血的浇灌,便生不出真理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