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论道继续。
这次上台的是清凉寺的神山上人,同行之人,还有少林寺玄澄、相国寺智远等一众寺庙高僧。
神山上人盘膝坐下,双手合十道:“是贫僧先考东君,还是东君先考贫僧?”
“和尚,你为何上台?”
神山上人面色不变,对紫苑口中的和尚之称也没有在意,好似早料到如此,不喜不怒的道:“与东君辩佛而已!”
紫苑淡淡的道:“不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辩败本座罢了。如何不能直言?”
“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有着与本座辩佛辩而败其之的心思存在,岂不是犯了佛家三忌之贪戒!”紫苑声音淡淡的道:“出家人既然说五蕴皆空,又何必参与这论道之事上呢!”
“历古以来,论道之事时有发生,贫僧自然也不例外!”神山上人嘴巴上说着,心里却警惕到了极点,差点就把他给带到了沟里。
“佛教教导人不可杀生,要修善,否则就要如何如何。一日本座外出,碰到一言不发要取我性命之人,本座是否要任其宰割呢?如果本座不动手,我就要如何如何...”
谁敢对你如何如何!
神山上人心里编排着,嘴上说道:“我佛并不反对人自卫,提倡人扬善抑恶。如果恶人无故杀你,自卫行善即可。你有不忍让的权利。”
紫苑淡淡一笑道:“一人去拜佛,佛却告之要常做善事,吃斋念佛,于是他照做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家破人亡,反倒比以前更倒霉。于是他怀疑佛,若换作和尚你,你会怎样回答?”
“你不够虔诚!”神山上人想也不想的说道:“不虔诚之人自然无法得我佛护佑!”
自愿淡淡一笑:“何为虔诚?”
“自然是相信我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始终保持着如一的信念,我佛自会保佑!”神山上人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紫苑右手食指轻点,道:“那按和尚所说,佛是不会保佑不够虔诚的人咯!”
“自然!”
“那要如何鉴定一个人是否虔诚呢?”
“我佛自有所感。”
“那一个人又如何知道佛在保佑他们呢?”
“凡人肉眼凡胎,又怎能感应我佛?!!!”
听到这话,紫苑笑了:“既然凡人皆是肉眼凡胎,那和尚感应不到佛自然也不例外。那人是怎么知他虔诚不够呢?难道不是通过和尚的口么!还是说和尚以自身意志代替了‘佛’的意志,和尚是什么样子,佛便是什么样子。或许佛是什么?只要看和尚便可知晓了。”
神山上人张了张嘴吧,没有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他敢说自己可以感应到佛之类的话语,就真的彻底走近死胡同了。
“贫僧认输!”
一开始他就被辩的处处受制,毫无还口之力,现今已辩不下去了。
都说佛门弟子能言善辩,今日一众江湖人士可真是大大开了一回眼界。
从头到尾,只是单方面的碾压而已。
东君碾压和尚,没错,结果就是这样子!
一个不行,再来一个就是了,要不然说和尚的面皮厚呢。
慧远和尚盘膝坐下,手结佛印,开口道:“东君从何来?”
紫苑淡淡一笑,道:“自何处来!”
“天意如何?”
“天意不可测!”
“东君曾以‘炼心曲’演化未来之事,不知是真是假?”
“和尚你猜?”
“和尚不知,故而询问东君!”
“和尚是为此事而来,还是为辩佛而来!”
“两者有何区别?”
“本座既可推演天机,也可辩佛。而和尚你只会辩佛。”
一众江湖人士见两人打起了机锋,像是偈语,却又不像,既然听不懂,索性的就不听了。反倒佛门之人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却也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和尚,佛有何区别,是否值得和尚一拜!”
“佛有真伪之别,伪佛不值得和尚一拜,真佛自然!”
“那为何众生所拜之佛皆为伪佛呢?”
“那是众生不懂佛!”慧远双手合十道。
“和尚你很蠢!”
“老衲不过凡夫俗子耳!”
慧远不动声色,静静道:“佛说,恶语伤人会遭恶报。不知东君可信地狱呢。”
紫苑想也不想道:“本座自是相信的。”
慧远道:“地狱在哪里?”
紫苑淡淡一笑,道:“日落香残,去掉凡心一点。火尽炉寒,来把意马牢拴。”
有几个和尚当即发怒,分明是在骂他们秃驴。
紫苑食指轻点:“看,这不是地狱么!!!”
发怒的和尚面面相觑,顿时有所悟,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地狱就在他们心里。
慧远并不理会旁人,只是看着紫苑:“东君既然相信地狱,难道就不怕下地狱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慧远失神,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他日东君若是前往汴梁,老衲扫榻以迎。”
“可!”紫苑淡淡一笑,这个老和尚看得很是透彻呢,看样子佛门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堪呀。至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是说说而已,她只能‘呵呵’了...
“在下少林玄澄!”
玄澄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盘膝坐下。
“既是少林高僧,不知和尚要与本座斗经亦或者斗法?”
玄澄面色不变:“斗经!”拾零院门外的那十几座黄金人儿还在那里竖立着呢。
“本座讨厌你们某些和尚的虚伪之状!”
紫苑也不给玄澄说话的机会,淡淡道:“《法华经》说,不得亲近小乘三藏学者,。十轮经》却说,无力饮池河,讵能吞大海,不习小乘法,何能学大乘。如是等诸大乘经,诃有诃空,赞大赞小,无有定说。”
“同是大乘经论,如《涅盘经》等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解深密经》等说,有一类人不具佛性,终无成佛之期。同称佛所说,相差却如此悬殊。”
“如此看来,佛的魅力和它故作虚伪的姿态是分不开的。”
“我佛如一,自不作伪!”玄澄宣了声佛号,道:“经无好坏,只要可度己度人,便是好经!”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和尚,南北朝梁武帝之事依旧历历在目吧!你口中的佛把人家皇帝给忽悠过来忽悠过去的,最后不仅没成佛,反而被活生生的给饿死了。”
玄澄脸现痛苦之色,宣了一声佛号,才对紫苑说道:“梁武帝之事,的确是佛门的罪过,一个笃信佛祖的信徒,却因为那些佛门的败类为了区区的珠玉瓦石就给生生毁了,实为佛门的罪人。”
“和尚推脱的好干净!”
紫苑淡淡的说道:“梁武帝前后四次舍身佛寺做佛僧,国之大臣为了凑足钱财为他赎身,一共花费四万万。最后落得个不能善终,且将天下民众也连累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究竟是梁武帝修行不善,还是说佛门本身就具有荒谬成分的存在呢?信奉佛教祈求保佑,反而遭到祸患。由此看来,佛不足以信奉,这是十分明白的道理。”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如果贫僧的这具臭皮囊能够偿还万一,贫僧一定会含笑就戮!”玄澄内心警惕到了极点,只要他稍稍说错话,天下之人便有了攻讦佛门的借口,适时,他万死难辞其究。
“和尚,你何时入佛门修行的。”
“贫僧自幼入佛门修行。”
“和尚自幼入佛门,想必是不知道红尘之中的极乐的,不如在红尘之中打个滚,尝一下这红尘铅华之后,再说佛门极乐世界如何?”不由分说,紫苑素指虚空轻点玄澄眉心,后者失神了刹那,随即又清醒过来。
“阿弥陀佛,不会的!”嘴上这么说,玄澄确是坐在蒲团之上不安起来,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紫苑淡淡道:“出家人以色戒为重,看来和尚的修行还不到家呀。”
玄澄陡然起身,怒斥道:“你这妖女,莫不是捉弄贫僧!”
“和尚你又犯了嗔戒!”
玄澄一愣,随即面色一变,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
“和尚,这滚滚红尘如何!每天青灯古佛的可比得上与美人的鱼水之欢?青菜豆腐可比得上每日的大鱼大肉?”
紫苑还不忘提醒道:“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玄澄怒目直斥道:“你这妖女,坏贫僧佛心,贫僧说不得要和你做过一场了。”
一众看客瞪大了眼睛,这转变的太快了。
之前还好好的,似乎东君食指那么一点之后,进程什么的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和尚,你又犯了嗔戒!”
“真理是越辩越明的,你辩之不过,便恼羞成怒。看样子你这佛的智慧也不过如此,唯巧言令色。”
说道这里,紫苑淡淡一笑道:“刹那之间,三生三世轮转,和尚你破尽佛门戒律,享尽世间荣华,乐乎得很呢!”
“不要说了!”
这一番言论,几乎就是道尽了其中的原委,玄澄再也忍耐不住,怒吼出声,身形一跃,周身气劲鼓荡,右拳如同雷鸣般的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