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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机缘

荷包是翠绿色的底子,上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看起来跟集市上卖的荷包没什么两样。但与剑尖相碰,砰啪一响,兵符所化的宝剑碎成了飞灰。

道人大惊。不等他多想,荷包上光芒流转,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穿着布衣,像是刚下地干活回来的老农,正坐在什么地方抠脚。

道人一阵愣神。没想到这人对子仲霖这么重视,竟亲自出面保他性命。更没想到,这人明明是宗师级别的人物,竟然这么的,特立独行。

“给我个面子,放了这丫头,以后有机会我当面致谢。”那人影抠着脚说:“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面子。只要能受得一记杀法,这丫头的命就是你的了。”

道人跟子仲霖不过半斤八两,何况面对宗师,连忙扔了拂尘,丢了符篆,姿态放低:“晚辈岂敢。晚辈跟子小姐只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人影“嗯嗯”点头:“那你们赶紧说开。”说着人影走到一边,将身后的子仲霖让出来:“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说吧。”

子仲霖背后有人撑腰,气势很足。道人见宗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芒在背,老老实实地将误会说了。

子仲霖听得连连冷笑:“那你可真是小人之心了。我这荷包被师父炼化,不仅有师父的一缕灵识能随时护我周全,其中还有须弥芥子之术。那些东西放在这荷包里也不过十之七八。”

“我原想着,三天后我带着报酬、父亲,你带着摄魂符,在一安全处见面,到时候钱货两清,彼此再无瓜葛。没想到,你竟认为我是在诓你?你也不想想,有父亲魂魄在,我敢算计你么?说句得罪人的话,就是十个你,也没有父亲重要。”

道人听了连连道惭愧,心中却不以为然。

“如今,不是我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之前谈得报酬,可就不能那么算了!”子仲霖瞪视着他。

道人心中一跳,心说莫非她反悔了,凭着宗师在侧要空手套白狼不成?

“你无故攻击我,让我陷入陷阱,让师父操心。我也不要你赔偿。你也不必向我道歉。你只要给我师父道歉就好。另外,那上等符笔、妖血,你却是得不到了。”

道歉什么的,道人不在乎。何况给仙道宗师道歉,不仅不丢人,还是长面子的事儿。只是那符笔和妖血没了,让人心疼,尽管从来没到自己手里过。

他偷眼看着一边抠脚的宗师前辈,不敢有其他心思,向他叩首道歉,答应了他的条件。两人约好三天之后,在临淄翠然居见面。

待道人走了,子仲霖收了琴,向抠脚宗师福了一礼:“谢过前辈。”

抠脚宗师笑说:“道友救我了我性命。我如此做也是理所应当。”他上下打量子仲霖:“道友体内隐患更甚了。隐患一日不除,莫说修行长生,就是性命也朝夕难保。”

子仲霖神情一暗:“晚辈省的。”

抠脚大汉摇头失笑:“是我多嘴了。道友能得音道传承,想来令师自有主张。”

子仲霖摇头苦笑:“实不相瞒,晚辈音道传承是恩师梦中传授,并未见过恩师真正模样。恩师也并不知我身体隐患。”

抠脚大汉听了怔了半晌,才又哭又笑。

子仲霖看得害怕,试探问:“前辈?前辈?您没事吧。”

抠脚大汉笑说:“我何尝有事?只是听道友所说梦中传道,有些情不自禁罢了。”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到又哭又笑?子仲霖暗自咋舌。

“道友当真有大造化。”抠脚大汉情绪平复了些,才叹息说:“能施展入梦传道之术的无一不是当世大能,是别人做梦都梦不来的大造化。道友切不可辜负了。”

子仲霖尽管心中已有猜测,如今听了扔不由心驰动摇,连连应是。突然她想到自身隐疾,生命危在旦夕,生死只在一瞬,还说什么造化不造化,辜负不辜负的。

“至于你体内隐患,当日你虽请教于我,我却束手无策。只因你那隐患似病非病,乃是娘胎里带来,先天中成就。别人治病除病,除得只是病。你治病除病,病好了,你也就跟着死了。”

子仲霖自然知道,但听仍不由神情一黯。

“如今我回转师门,便查典籍,请教同门,发现你这先天之病,并非无法可医,只是极难。”

子仲霖听到这儿,心似干渴的秧苗迎来细雨,自心缝里生发出冲天的希望来:“什么法子?前辈但说无妨。就是再难,我也要试一试。”

抠脚大汉此时法相庄严,伸出大拇指:“这第一法,就是天下五大仙门。”

子仲霖心中疑惑:“仙门?前辈的上清宫,不就是仙门?”

抠脚大汉嗤笑说:“上清宫算什么仙门?即便是算,在仙门中也只是不入流的角色。我所说的五大仙门,乃是随仙道而生,亘古流传下来的门派。这些门派,其中传承无数,强者无数,就是成仙得道的也不知凡几,乃是仙道擎天之柱。这些门派中,定然有解决你先天之病的法门。”

子仲霖听得喜不自胜,忙问:“这五大仙门叫什么名字?都在哪里?”

“这五大仙门是昆仑山玉虚宫、天山锦绣宫、东海碧游宫、龙虎山上清宫、灵山大雷音寺。五大仙门平常隐匿无踪,且所在之处往往人迹罕至,环境恶劣,非有大毅力大机缘不能至。你虽有大能梦中传道,能不能拜入仙门,甚至能不能见到它们,我却不敢说了。”

这五大仙门名字连听都没听说过。地点嘛……昆仑山、天山在极西之地,传说是撑天之柱所化,高耸入天。东海茫茫千里方圆,海上波涛汹涌,危险更甚路上百倍。灵山,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龙虎山上清宫倒是大名鼎鼎,每年都有号称上清宫的道士各处道观挂单做法。但想想都知道,仙门定然不会是那座香火缭绕,到处卦摊的上清宫。

子仲霖暗自摇头。

见子仲霖摇头,抠脚大汉伸出中指:“这第二法,便是有大能为你易筋换骨,将后天身躯重炼为后天之身。”

子仲霖苦笑。那大能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是这么好见的?就是给她梦中传道的,自从传授他修炼之法以后就再没有见过了。

“最后这一种法门,”抠脚大汉神情肃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否则天下修士必然群起而攻,要将你形神俱灭。”

子仲霖听得心寒,忙问缘由。

抠脚大汉却不急说缘由,转而说:“你须知道,修仙修的是顺天应人,即便有所逆天之举,逆的是小节,大势不可改。但传说还有另一道,为逆天之道。顺天逆天,古时并无不同。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分裂为二。修顺天之道的为仙。修逆天之道的成魔。”

“这最后一种法门,就是修炼逆天魔道。”

子仲霖听了“魔”字,脑海中脑海中浮现出自小听过的鬼怪故事来。那些妖魔、恶魔、天魔、人魔,往往行走与黑暗中,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每个人,一旦那人有一点疏忽,便伸出枯干的双手摘掉他的心,或者长大黢黑的嘴巴吸干他的血。

她一阵恶寒: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成魔,绝对!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她心绪平复下来,转而禁不住地沮丧。三个法子中,最靠谱的竟然是去寻找五大仙门!?原以为只要一个法术就能解决身体的病患,到头来还得去拼运气。不说五大仙门无人得见,就是现在子府,也不容她离开。空欢喜而已。

她仍给抠脚大汉致谢。

抠脚大汉知她仍然犹豫,也不多说,微光一闪便消失不见了。方法已经给她,剩下的不过是选择,而后拼运气。

子仲霖拾起跌落地上的荷包,想到自己传下音道的前辈竟然是仙道大能,不由自喜,想到自己的病又不由自哀,想到竟有三种法子治病不由心动,想到这三种法子非得是大机缘大气运之人不能成行,又不由自怨。

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只得一声长叹,想想家里还有许多事,招呼一边的安青,上车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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