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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娶了媳妇打了爹

叶茂长为叶茂草的经济困难着急,他想解决杨豹的问题。就到叶茂草这里来,一进门就问:“豹子,你要找一个么样的工作啊,看看舅舅能不能跟你帮上忙?”

杨豹笑笑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杨青嬉笑着说:“他啊,想找一个工作又好,工资不少,行动自由,奖金不愁的工作。”

说得叶茂长和叶茂草都哈哈大笑,杨豹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横了杨青一眼,叶茂长在这里,他又不好收拾她。

叶茂长笑着说:“跟我一起去当教练,怎么样?”

杨豹说:“等考试成绩出来了再说。如果过了,我还是想到浙江去,那里发展的空间比较大;如果没过,我就到您那里去,白天工作,晚上好回来学习。大舅,您说,好不好?”

“好,舅舅就喜欢你这性格,你跟你妈一样,遇事果断,计划性又强。那就这样定了。”叶茂长高兴的说。

不几天,邮件来了,杨青开门刚从邮递员手上拿到手,杨豹从她身后一把抢了过去,跑到他房里拆开了看。

杨青赶过去问:“豹子,过了没?”

杨豹不吭声,杨青着急的又问:“你到底过了没有唦?!”

杨豹把头掉到一边,不理她。她要抢过来看,杨豹把邮件举得高高的。杨青生气的说:“算了,不管你了,你过了没过,与我不相干。”

杨豹说:“怎么不相干,杨虎都说了的,这家里啊,只要我没有工作,就天天吃青菜,一个月也煨不上一回汤。你还不是跟他一样,希望我快点滚蛋。”

杨青说:“你个没良心的,不管你过了没,这次复习外语,是不是我跟你报的补习班?”

“是啊,你就是要我快点通过,好让我快点出去工作唦!”杨豹说,“怎么,你还想让我感谢你不成。我就是不过,我故意不过,我就在家里吃闲饭,怎么样!”

杨青说:“别要面子了,你肯定没过。什么故意唦,你就是想过,过不了。还坐在水泥地上复习啊,你坐在月球上复习也没用。前年58分,去年56分,今年肯定是54分,对不对?”

杨豹说:“你再说,你再说我就掐死你!”杨豹双手按着杨青的脖子高声问,“你还鄙不鄙我?!”

杨青大叫:“妈,他的外语又没有过,他还要掐死我!”

叶茂草手里拿着锅铲慌忙从厨房里跑出来说:“没过算了,没过也不要紧,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好了,杨青,别逼他了,没过就再考嘛!

杨豹说:“是的唦,有老妈支持我,我再考它三年!”

杨青叫着说:“好好好,你再考十年好不好呢,你放开我,放开我……”

叶茂草说:“我还就不信了,我的儿子就考个外语,还要十年吗,那还是个天大的笑话啊!说不定啊,他要是想过,一下子就考过了的!”

杨豹放开了杨青,立马满面春风抬头挺胸的说:“就是,我是谁啊,我是我妈的儿子!知我者,我妈也!本少爷这回想过,还就一下子过——了!”

杨青惊喜地问:“真的,你过了,你没骗人吧?”

杨豹得乐得装出古代文人的斯文样子,左手背在身后,慢慢地摇着右手上的通知单说:“本少爷从来不骗人,何况是在学问方面,读书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也!”

杨青说:“唉呀,你之乎者也什么唦,你到底过了没有唦?!”

叶茂草笑着说:“过了,肯定过了。”

杨青开心的笑了,问:“几多分啊?”见杨豹不回答,就说,“61还是62分啊?”

杨豹说:“60分。”

杨青说:“你个没用的,就考个60分啊?”

“恰到好处,多一分是浪费!”杨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但却说得铿锵有力,豪放无比。

杨青乘他不注意,抢过来一看,哈哈大笑的说:“妈,他还真是一分不多哩!”

叶茂草高兴得舞着锅铲进厨房了。

春暖花开了,杨豹去浙江了。杨青一拿到钥匙也搬走了。屋里就剩叶茂草一个人了。

叶茂草每天早上煮点剩饭,中午吃一个烧饼,晚上煮一杯子米饭,买一把白菜,叶子吃一天,梗子又吃一天。她自嘲的说,这真是人多好种田,人少好攒钱啊。可我一辈子总是缺钱,总是让钱使我寸步难移。

正自言自语着,王腊娇说:“那当然缺钱啊,别人有一套房子就够了,可你已经有三套房子了,那不是钱买的啊?”

“可是,那钱还没有还完哩。”叶茂草笑着说。

“没有还完,要首付唦,首付不是钱啊。你还真是胆识过人,要不然啊,杨虎和杨豹还真难得找个媳妇。”王腊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一下叶茂草的胳膊。

听着王腊娇的夸奖,叶茂草心里真不是滋味,别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结媳妇,可自己却是这样的闭气,儿子结了婚到现在,自己却难以启齿。

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以Q精神安慰自己,算了,现在一个人过,也落得个清静。

这世界上的事情啊,还真是不由人所想,你想清静就清静得了吗?

叶茂长在儿子出世几个月的时候,妻子就去世了。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一个人把雷雨拉扯大。实指望儿子结婚了,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清静了,可是不清静的日子却来临了。

雷雨结婚的当晚,小俩口就出去度蜜月。叶茂长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从叶茂草那里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靠,不知怎么,他就觉得今天的房子特别大,特别空,四周特别静,静得只听到自己在喘气。他感到一阵沉重的孤独袭击着他,一向风风火火的他,今晚莫明其妙地感到特别辛酸,特别失落,他对着老伴的遗像说:“孩子他妈,我终于把雷雨带大了,今天他结婚了,我也算完成了任务……”说着,就泪如雨下,他一边哭一边又说,“从此之后……唉,不说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你也真是,说好了白头偕老的,你却那么早就去享福去了……”说着,说着,竟然失控了,六十多岁的老人,竟象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起来,与他白天在人前的满面春风和成功者的姿态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一个多星期之后,雷雨两口子旅行结婚回来了。叶茂长弄了一桌子的好菜,给他们接风。吃饭前,雷雨说:“爸,没什么好买的,我们就给你带了一条红双喜的烟。”

媳妇张兰微笑着说:“嗯,买半天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虽然得到的与付出的相比,竟是这么的微不足道,但是叶茂长却还是满心欢喜的说:“好好,什么都好。吃饭吧,喝排骨藕汤,今天的藕不错……”

吃完了饭,小俩口就上二楼进他们的房间了。叶茂长望着一桌子的碗筷,心里好不痛快。他也不忙着洗,心想媳妇不洗,儿子是要来洗的。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谁来洗,他意识到,这结了婚的儿子与没结婚之前是不一样了,他只得自己洗了。

也许是做了一天的菜累了,叶茂长第二天竟然破天荒的睡过了头。他匆匆忙忙的直往楼下跑,到了第二层楼,看到雷雨的房门虚掩着,他想,他们也跟自己一样,睡过了头,还没有去上班?于是,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就慢慢的推开门,进去一看,房里没有人。他嘀咕道,这孩子们啊,就是大意,怎么连房门都不锁,就走人了呢?半暗不明中,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房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包,他把灯打开,只见每个礼包上还写着:妈妈的春装、爸爸的裤子、妹妹的裙子、大姨的外衣、大舅的皮鞋、侄女的玩具……

叶茂长的头脑顿时一轰,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不是说不知道买什么好吗,这不是蛮会买的。结个婚我花了十几万啊,未必就不能跟我买一件衣服,让我在人前光鲜光鲜?他忽然感到,他一辈子的辛劳,他唯一的希望,他一生的寄托全完了。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心的问题,儿子的心里没有他了。这时的他,是满脑子的没意思,他眼里溢出了泪水。

伤心归伤心,但班还是要上的。他把他们的门关好后,了又,就下楼了。

他下到一楼时,看见雷雨慌慌忙忙的直往楼上跑,父子俩擦肩而过,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吭声。叶茂长心里明白,他去做什么。雷雨跑到他的房门口,发现门已经关好了,他把自己的头一打,说:“唉呀,空慌一场!”

不久,张兰怀孕了。雷雨对叶茂长说:“爸,张兰怀孕了,我们想把她妈接过来照顾她,您家看可不可以?”

叶茂长沉闷地“嗯”了一声。

几天之后,张兰的妈来了,没过几天,张兰的妹来了,又过

了几天,张兰的姐也来了。

煤气、米、油、盐、一贯都是叶茂长买,水电费当然也是他付。

小俩口结婚后,他也没多想,照样买,照样付帐。张兰的妈和她的姐妹来了之后,他也照样买。问题是出钱的是他,搬东西的是他,在饭桌上,雷雨夹一块红烧肉毕恭毕敬地送到张兰妈的碗里,说:“妈,您辛苦了,这,蛮好吃的,您多吃点啊!”一时又跟张兰的姐舀汤,客客气气的笑着说:“嗯,这汤啊,有营养,多喝点。”甚至对张兰的妹妹说:“莫讲客气啊,这鱼好吃,你多吃点。”而对他却一声不吭,他好象就成了一个外人。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天天如此,叶茂长的心都凉了。每到这时,叶茂长就低着头,眼睛只看着自己的碗里,几乎都坐不住了。

这可叫叶茂长受不了,这到底是谁的家,是谁在养活谁啊。特别是张兰的妈做饭,一做就是一大锅,这餐吃不完,下餐吃,下餐吃不完,倒了,边倒还边说:“这要是在农村几好啊,几好喂猪、喂鸡,唉,大城市里的人浪费就是大唦!”

倒饭倒菜倒得叶茂长心痛不已,他恨不得跳起来叫:“你为么事就不能少做一点呢!”但说又不能说,他还得骑着摩托车再去买,一个月要吃一百多斤米,不谈钱,就说买回来,要的也是力气。

叶茂长就是晚餐在家里吃,但是桌子上没有他想吃的菜。他要吃清淡的,而做的菜是又咸又辣;他要吃软和的饭,而饭偏偏硬得颗是颗,说是炒剩饭好吃一些。

叶茂长就不回来吃了,反正是一个人,反正是一餐饭,自己怎么样也对付得过去。从此他回来得很晚,在外面吃得厌烦时,就等他们吃完了之后,再回到家里,自己下点面条或者煮点稀饭。长日长时下来,双方心里就都不那么痛快了。一天,叶茂长煮面时,正要把盐,把盐缸一拿,空空如也,刮都刮不到一点下来。他不觉火一冒,把面捞起来,说是淋点油啊,油瓶也空了。他仔细一想,原来是自己这些时没有买油盐了。好啊,你们就这样整我啊,那我还就不买了,于是他什么也就不买了。

一天晚上,叶茂长回来得晚了一点,刚要进门,雷雨堵在大门口问:“爸,您怎么连水电费也不交了呢?”

“你问我,你去交唦!”叶茂长没好气的说。

“我要上班唦!”

“我还不是要上班。”

“电费条子催了好几天,您不交就做个声唦,这电也停了,家里黑灯瞎火的,张兰要是有个么事,你怎么办啊?”雷雨气愤的说。

叶茂长的气更大:“空调开着,窗子打着,被子盖着,用日本人的钱也不是这样用法,我去交?电费条子来了几天,你怎么不去交,你不去交也做个声唦!要人用钱,连气都不吭一声,怎么,是******规定的,儿子用电,老子就一定要交钱啊?没有教育的东西!”

“哎哎,你这不是横扯吗,爸?”

“别叫我爸,你拈菜给别人吃时,怎么不叫一声爸啊?要交电费时就喊爸,没用!”叶茂长说着就要进屋。

张兰从门里走出来,说:“爸,您这样说就不对了,都是一家人,你交个水电费又怎么样呢?没有听哪个说过,住在父母屋里还要自己交水电费的。”

“谁用电谁交钱,让开!”叶茂长烦了。

“你交个电费,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油盐也不买,电费也不交,你这不是说,你要跟我们分家吗?”张兰摸着肚子,仗着强烈的优越感,质问着。

“分家就分家,随你们的便!”叶茂长顺着话一说。

张兰立马大哭着说:“啊,我为你们叶家生儿育女,你还要赶我啊,我这是冒风险的事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哩,我这是为什么呢……呜呜呜……”

叶茂长不便往屋里进了,也不好说什么了,就气呼呼的转身走了,他还饿着肚子哩。

第二天下班回来,叶茂长刚走到门口,雷雨又堵着他,问:“爸,你怎么还没交电费啊,害得我们现在到处一片黑,要是张兰绊了一跤,你家那孙子还是你的孙子吗?”

叶茂长说:“你自己去交,去交,别找我!”

雷雨说:“我在上班。”

“啊,我就不是在上班,我就能交,你就不能交?你不能交,你屋里还有人唦,就非得我去啊!”

张兰挺着一个不大的肚子,站在门口说:“我晓得,你就是看到我妈我姐我妹她们来了不耐烦。怎么啦,我妈我姐我妹她们就不能来啊,她们来照顾我,怎么不行啊!?”

“行啊,一个孕妇要三个人照顾吗?这里是旅社还是饭店啊?我养不起!我早就约法三章了的,你当时是怎么答应的,嗯?”

“还约法三章哩,提起约法三章,我就有气。让你的约法三章见鬼去吧!你欺侮人有多的,凭么事城里人对乡里人就要约法三章啊,呃,是你一个人的城市?”张兰一边委屈的哭着,一边生气的吵着。

“是我一个人的房子,你们去住城市吧!”叶茂长说。

张兰的妈说:“亲家,你看她怀身大肚的,你还玩个么狠呢,她年轻不懂事,你这大的年龄未必也不懂事。”

叶茂长还来不及动嘴,

雷雨又抖狠了:“分什么分啊!这房子有我妈的一半,我住我妈的房子,我住定了!”

“你这个小杂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房子是我叶家的遗产,哪有你妈的一半?不讲道理的东西,不跟你们讲了。”叶茂长气极了,甩手就走了。

叶茂草听说后,把叶茂长接过来吃饭,边吃边劝道:“已经退休的人了,还跟孩子制什么气啊?再说又没有多的孩子,你的钱,以后都是他们的,一点油盐又要几多钱呢,你也真是的。”

“不是要几多钱的问题,他买的盐,放在他房里不拿出来,等我用时,刮都刮不到一点。你说,这叫人不生气吗?”叶茂长提起来就气。

杨青咯咯咯地笑着说:“大舅,算了,这年月哪个不啃老,有啃的不啃,苕了去死的。”

“哎,她急么事啊,我又跑不了?”叶茂长不理解地说。

“她不急,还有人急啊!再说,有人啃,证明您还行,要是没有人啃啊,那就讨人嫌了。”杨青说。

“你这个杨青啊,还真是个人精!遇事左想想,右掂掂,怪不得你在你们学校的人缘那么好啊。”叶茂长心里是愿意的,就去把水电费交了。

冬天来临,春节将至。张兰娘家的叔叔、舅舅、湾里的一些强劳动力们都挑着大麻袋大箩筐的荸荠、冬瓜、南瓜、土豆,甚至腌菜来卖。搞得屋里到处都堆放着东西,把一楼的一个公用大厨房挤得水泄不通不说,还把走道也占用了。而且荸荠的泥,腌菜的水,青菜叶子到处都是,从来也没有人出来清理一下。租户有意见,叶茂长一有空就扫,就清。可是总也理不顺,搞也搞不干净,有时连叶茂长自己走出来都难。

一天清早,叶茂长从三楼下到二楼时,连二楼的走道上堆的都是菜,堆得他都要擦脚而过。到了一楼,更是蔬菜堆成山,地上水淋淋,到处站的人。那些人洗的洗,吃的吃,说的说,笑的笑,都象没有看见他一样,不让路。叶茂长闷着头皮硬挤了出来,找他的摩托车,摩托车却被压在白菜框子下面,他掀了一下框子,掀不动,就问:“这是哪一个的白菜啊,帮帮忙,拿一下,拿一下……”谈话的人们稍微安静了一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他。之后,又开始吃他们的,说他们的。

叶茂长只好自己动手,先拿了一些白菜下来,再把框子拿下来,再把车子挪出来。好不容易把车子推到大门口,大门口有一个水池,张兰的妈正在洗碗,就是不让一下。叶茂长等了一会,就按铃,可是铃声也没让她把脚移动一步。叶茂长把牙一咬,把车子硬挤了出来。

刚出大门,碰到了何生。何生笑嘻嘻的问:“叶大哥,大清早的,你怎么不大高兴啊?”

叶茂长愤愤地说:“个把妈的,这哪里是农村包围城市,这简直是吃掉‘城市’!”

何生说:“你一大清早的骂个么人啊?”

“你去看看,我屋里搞得象个鬼样!泥里水里一塌糊涂,灶里不断火,路上不断人,日夜人闹水响的,活象他们是主人一样,老子到成了个客户。哎,就是个租户,也得跟我让让路吧?!”

“嘿嘿,别生气,别生气,乡里人啊,就这样。”何生随便一劝。

哪知张兰就在他们的身后,气呼呼的说:“乡里人么样啊乡里人,乡里人是你们的祖宗,查查你们的家史,你们哪家的祖宗不是乡里人?你们就是命好,生在了城里。你们要是生在乡里,还不如我们哩!”

两人一听,头也不回,连忙骑着车子走了。

每年过春节时,叶茂长家里是最热闹的,爹妈在世时,大家都来跟爹妈拜年。爹妈走了之后,大家都还是带着孩子来跟他这个大哥拜年,叶茂长也丰厚的招待大家。

可是今年这样子,还能过年吗?连过道都没有了,租户都有意见了。叶茂长想来想去,就出去旅游。

叶茂草说:“你出去避一避也行,但是你一个人,我总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一个老头子,一幅穷酸相,谁还打我的主意啊!”

“那你到一个地方,就给我打一个电话,免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行啊,今年他们都不用来跟我拜年,你也轻松了许多,不然你又是炸元子啊,熬藕汤啊,忙得不行。”叶茂长说着,就把他的钥匙放在叶茂草的桌子上,说:“放在你这儿,我回来来拿。”

“好啊,一路顺风!”

叶茂长直到初七才回来。一回来就到叶茂草这里拿钥匙。叶茂草说:“哥,好坏你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媳妇再怎么样,儿子是你一手养大的,他刚成立一个家,肯定要向着媳妇,这是可以理解的,不然他一家人就过不到一起了。”

“那他也不能把我这个老爸这么不当数吧?”

“孩子嘛,从学校到学校,社会经验还不足,还不会处理人事关系和家庭关系,慢慢来。你这次出去说是旅游,回来就是个旅游的样子,没带什么东西,就把点钱,也算是给她怀孕期间的一点营养费也行。你说呢?”

叶茂长沉默着。

叶茂草又说:“哥,他们再么样不对,也是下辈。上辈人是待人,是待着他们过的,从古到今都是这样。如果下辈人把对自己子女的那份全心全意的精神拿出百分之一来待奉父母,那一定会是一个大孝子。我们都努力的做了,但是回想起来,还是很愧疚的,何况是现在的孩子,你说,是吧?”

“大舅,潇洒点,您的钱总不是要把给雷雨哥的,不如来个大方,现在就给。跟儿子怄气,莫跟孙子怄气唦,孙子需要胎教,给点钱,顺顺气吧。”杨青笑笑的劝道。

叶茂长服情不服理的说:“唉,要从心里说啊,这钱我还真不想把。但你和你妈劝了这半天,行啊,那就听你们的吧。”

叶茂长包了三千块钱,写了一个《送礼歌》:

愚人行事或送礼,

看你“升官要晋级”。

职业教人学礼仪,

凡事莫伤人与己。

姑娘已成他婆姨,

总是搞得泪水滴。

莫仗年青跟吾急,

莫常彩排搞演戏。

人生身体是第一,

搞好自己穿住吃。

莫求他人一二三,

你否给过三二一?

要学雷锋和海迪。

要学《论语》知感激。

努力工作和学习,

不争第一创第七。

瞧后定感是希奇,

拿去买点营养吃。

闲暇慢步一二一,

也要想想三二一。

他把“歌”和钱包在一起交给雷雨,雷雨递给张兰看。张兰一看,哼了一声,说:“哼,我就要‘一二三’,我就要跟他急!一个月那么多钱,就一个儿子,给三千块钱,还要我想‘三二一’。”

“算了,三千块钱不是钱吗?”雷雨笑着劝着。

“啊,我跟叶家传宗接代,就这三千块钱就打瞎了你的眼睛?”

“慢慢来,细水长流嘛!”雷雨劝慰着说,“老婆,别动气,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啊。”

“什么唦,他又不是给我的,是给他孙子的,我才不感激啊。”说着就把那用心良苦的“歌”给撕了。

钱并没有起到缓和关系的作用,或许是这三千块钱太少了,也不知要有多少钱,才能使两代人之间的关系融洽。

天气暖和了,叶茂长到顶楼平台上去打扫卫生,发现铁拦杆都生了锈。他就用油漆自己油了起来。

刚刚油了几根钢条,雷雨就冲上来,大吼:“哎,爸爸,你这是么意思啊?你不喜欢儿子媳妇也就罢了,可是你孙子是无辜的啊!他还在娘胎里没出世,你就害他。你不知道这油漆是有毒的吗?我告诉你,她娘俩要是有么事,我可饶不了你!”

叶茂长本来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当他意识到油漆有毒时,心里还有点内愧,但一看雷雨这态度,他接受不了,就说:“来啊,小子,老子今天就看你是怎么饶不了我的,你的翅膀长硬了,是吗?!”

雷雨一脚踢翻了那油漆桶,叶茂长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说:“你……你是不是搞邪了,嗯,你敢踢老子的东西?!”

说着就生气地推了雷雨一掌,想去抢救那桶油漆。哪知雷雨一拳头打来,打得叶茂长的眼睛直冒金星。叶茂长一边愤怒地叫道:“好哇,你个小杂种,你个把妈的竟敢打老子啊,呃?儿子敢打老子啊,呃……”一边也挥拳过去,雷雨一闪,没有打着,雷雨到是又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到他的颧骨上。他感到自己已经七窍流血了,其实就是嘴巴和鼻子在流血。他奋力的揪住雷雨的衣领,两父子扭打在起来。

叶茂长年长,打的是气;雷雨年青气盛,打的是人。六十多岁的人,哪里打得过年青的小伙子。他的手还没去,人就被摔回来了,几次被摁在地上,爬不起来。

一租户上来晒被子,看见了,连忙把被子丢在地上来扯架,说:“哎哎,怎么能这样呢,雷雨,雷雨,你是儿子,儿子怎么能这样呢……哎,松手,松手啊雷雨!”

雷雨可能这才清醒了一点,松了手。

叶茂长说:“来啊,老子还怕你,了不起同归于尽!”

那租户对雷雨说:“还不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张兰上来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要死么,好好的去死唦,老子还找儿子寻死,那是个么明堂呢!”

那租户说:“算了,算了,都算了。”说着就把雷雨拉走了。

叶茂长经过了一场身体的博斗,神志迷乱,眼睛冒火,更重要的是,他的心象针锥一样的疼痛。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很孝顺的儿子竟然会动手打他。他感到他一辈子白活了,他想,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养儿子做什么,那还活着做什么,他老泪横流。

他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嘴被打歪了,左脸被打肿了,眼睛充血了,身上也跌得青一块紫一块了。一阵愤恨之情涌上心头。

他到医院,做了体检,然后到学校找到杨青,要她帮他写一份控诉送到教委去。

杨青看到他愤怒难平,就乖乖地听他口述,帮他在电脑上打着:……兹有你单位的教师雷雨,自结婚后,一心想啃老,啃老啃不到,就找麻烦吵,吵了还嫌少,就把老父揍平了……”

杨青一声不吭的照写不误。写完了之后,杨青又按照他的吩咐打印出来。

叶茂长看了看,说:“这一份送教委,这一份送校长室,这一份……”

杨青瞅了他半天,谨小慎微地说:“大舅,您真的要送吗?您可想好啊,这一送,那雷雨哥哥一辈子就很难爬得起来了,那您一辈子的心血真是白费了,您以后就是后悔也来不及的。雷雨哥哥也是气头上啊,他真要打你,那伤处还会挂在脸上,他不会塞你的暗坨子呀?不过,你家要我送也可以,等一天,好不好,等一天,您想清楚了,我就去,一定去。”

叶茂长莫明其妙地望着杨青,说:“呃,你不愿意送,早说啊,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写这半天啊?”

杨青稚气地一笑,说:“嗯,这,我不是想让您出出气吗?”

叶茂长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拿着打印的“控诉”掉头就走。

叶茂长找到学校书记,书记笑着说:“杨青说得对啊,这小丫头是个人精。何必呢,老叶,人老了,别自寻烦恼,别碍人事,别讨人嫌,好不好?”

他又一气,拿着“控诉”找到叶茂草,说:“我被儿子打了,还搞得好象是我错了一样,我碍人事,我讨人嫌。”

叶茂草一边倒茶给他,一边说:“往往啊,事情就是这样,一件事情,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说法。家务事呢,就更没有对与错了。有时,别人说他不对的同时,也要说你两句;有的人顺着你,说你儿子不好,你现在心里舒服,事后你也不会舒服;有的人不顺着你,他就说你不对,你就更不舒服了。往肚子里吞了吧,别闹得满城风雨的,这对你对雷雨都没有好处。

当然,这是很伤心的事,可是老了,又有什么办法呢?儿大不由爷啊,大哥,这是规律。我们管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疾病和寂寞,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有享受冷清和孤独的思想准备。莫伤心,谁都会有这一天的。

看看,杨青把这事处理得多好。孩子们都长大了,平静时都会处理事情。雷雨当时不过是在气头上,他要在老婆面前立功,让身怀六甲的老婆顺心。事后,你以为他不后悔啊。

如果他自己混得不好,那是他自己的事;如果是因为你的告状而影响了他的前途,那又何必呢?哥,你冷静了,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忍了吧,他再怎么错,也是你的儿子啊!”

“正因为是我的儿子,他就不应该对老子动手!”叶茂长跺着脚说。

“打人肯定是不对的,特别是对自己的父亲,是不是?雷雨不是个坏孩子。你想想,他们是一家人,他不维护她,那个家还能是一个家吗?儿子向着媳妇,这不难理解。

你啊,不要总认为你是主人,想居高临下。告诉你,你是个么主人,我们现在都要少说话,只把钱给他们花,尽管心里乱渣渣,脸上还要笑哈哈。”

刘春莲走进来,笑着说:“是啊,我们只是些不明身份的人,说我们是长辈,又没有称呼——他们不喊爸或妈,只叫喂;说我们是主人,又当不了家;说我们是朋友,又要把钱给他们花;说我们是客人,又要买菜做饭,又要引孙伢;说我们是长工,又没有人把工资发。”

“哈哈哈……刘春莲,你总结得太对了。”叶茂草大笑着说,“不过,话说转来,我们这一批人也算幸运的,从古到今,没听说过老人乘车不要钱的。哎,我们运气好,碰上了!政府对我们这些老人的政策还是蛮到位的。”

刘春莲兴奋地说:“是啊,现在的老人啊,左手拿个工资卡,右手拿个医保卡,中间挂个爱心卡。哈哈哈……日子不愁了!

叶大哥,任务完成了,再活自己的。党给了我们阳光,我们就要灿烂,不然,就太划不来了。”

“对啊!刘春莲今天的话说得真好!只不过现在不是爱心卡了,是‘刷卡成功’。我们这一代人都成了‘成功人士’了。哈哈哈……”叶茂草望着叶茂长笑着说。

刘春莲说:“我哪天的话,说得不好?”

“好好好,哪天的都好,今天尤其好!”叶茂草缓和着气氛说。

叶茂长的脸色好多了,但他呛着说:“你俩哪有爱心卡,就我有。”

刘春莲说:“嗨,快了快了,都快了。”

听了这些劝,叶茂长的“控诉”终究没有交,但他总觉得有一种抹不去的憋屈和愤懑,更有深深的心痛和心凉。

回去后他躺了几天,满屋的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可就是没有人来理他。身心的摧残,希望的毁灭,使他干燥如焚的眼睛里哭都没有眼泪,他感到自己已经进入临死前的那种漠然的昏迷状态。

在梦梦醒醒中感到肚子饿得贴着背了,难受到使他完全醒了过来,听到楼上楼下全是张兰娘家的人,有的在吃,有的在说,有时谈笑风生,有时又吆五喝六。他反复的问自己,这房子还是我的吗?

他不甘心啊,人到了行将毁灭时,却萌发了强烈的生的欲望。他慢慢的爬了起来。泪水涟涟的对着妻子的遗像说:“老婆,对不起了。我满以为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得很好,哪知,我失败了;我满以为他是我晚年的依靠,可是现在却成了肥皂泡。老婆啊老婆,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糟,还不如当年我跟你一起到阴曹……”他悲痛欲绝的哭得稀里哗啦,哭得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好久,好久,他刚毅的站立起来。

他慢慢地蹭到超市回来后,煎了一条鱼,做了一碗红烧肉,炒了一盘青菜,坐在厨房的正当中,喝着酒,慢慢地,慢慢地,他觉得恢复了一点原气,有点劲了。满腔的愤怒使他叫板了:“滚!都跟我滚出去!!”

张家那一排亲戚都跑了拢来,一个个都呆呆的看着他。

张兰的叔叔环顾了一下,说:“嘿嘿嘿……你这是做么事呢,都是一家人嘛!”

“你是谁呀,你跟我是一家人?老子的房子,老子连走路都不能走,还是个么一家人?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这是我的房子,都跟我滚!滚!!”叶茂长喝着酒叫着。

“你怎么这样不讲理啊,姨妈说,这房子我们也有份!”张兰听到响动从楼上下来说。

“老子遇到了不讲理的祖宗,老子就是不讲理祖宗的祖宗,老子今天就不讲理了,怎么样?!这邪(鞋)子铺里还关了门了,邪(鞋)完了啊都!还姨妈说,鬼妈说都没有用。叶家的房子谁都没有份,老子捐赠了。都跟我滚!滚!!”

“没有那么好滚的。雷雨的妈,就是你逼死的,你还想把我们都逼死怎么的?!”张兰毫不畏惧的说。

叶茂长听了更是怒发冲冠,他把酒杯往地下狠狠地一甩,骂道:“放******屁!!这是从哪个阴沟里放出来的话,是哪个把妈的说的,呃,哪个说的?!今天不给老子一个交待,你就别想活了!”

张兰吓得往后一退,立马又上前一步强硬的说:“你这是吓哪个啊你!不活就都不活了,谁怕谁啊!!”

叶茂长把拳头捏得青筋直暴的,又不能打她。一气之下,他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愤愤地说:“不怕死的,来啊!诬陷老子,老子跟你没完!来来,都来,你有几多来几多,把你那乡里的人都搬得来,看老子怕不怕,来啊!你们今天不跟老子走人,老子就跟你们拼了!”

张兰的妈连忙把张兰拉走,说:“走走,你是有身孕的人,你跟他搞什么搞的!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人!”

“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住在别人的家里横行霸道。没见过?有本事不见啊,滚啊!”叶茂长尽情地发泄着,“不懂事的东西们,住个旅社,还要登个记,打个招呼。个把妈的!你们这完全象******日本人一样,强占啊你们!跟******日本人一样,烧杀抢掠,还要说******亲善,共荣!”越说越气,他把菜刀一拿,在灶台上拍得梆梆直响,红着脸,横着眼说:“来啊,都是一家人啊,共荣啊!看看,谁敢来!”

雷雨出来了,愤愤的问:“哎,你这是砍谁啊你?”

叶茂长叫道:“你小子终于出来了,老子砍的就是你,你个乌龟王八蛋,引狼入室,怪不得有人说,汉奸比日本人更坏!”

“爸爸,你疯了!”

“别叫我,老子疯了,老子被你打疯了!”说着就挥着刀直扑雷雨。张兰连忙挡在雷雨的前面,张兰的妈又挡在张兰的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在一旁护驾。

叶茂长喘着气,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右手拿着刀,左手叉着腰,说:“你们今天跟老子都搬出去了,老子就算了,你们一天不搬,老子这个刀就不切菜了,就专门切人,你们试试!”说着顺手拿着酒瓶直往嘴里灌。

张兰的妈说:“他这是耍酒疯,大家不要理他,都进房里去吧。”

叶茂长一个人坐在灶台上,静观其变。

果然,过了一会,雷雨出去了,他找到赵二姨。赵二姨接受了他的任务,连忙找到叶茂草,说:“……他小姑,你看这事,这怎么好啊?”

叶茂草说:“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是他姑,你是他姨,我们都希望他们家过的好,家和万事兴,是不是?本来就乱,所以我们俩就不要掺和了。”

“问题是屋里打得吓死人,你都不管,那谁管啊?雷雨他爸,还就听你的。”

叶茂草说:“这事谁都不要管,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张家能挑能驮的大男人十几个在屋里,叶茂长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啊!你担心什么?”

“问题是,问题是他现在要雷雨他们滚啦!”赵二姨着急地说。

“二姨,分开未必不是个好事。”叶茂草平静地说。

“那就怪了,自家这大的房子不能住,那在哪里去住啊?”赵二姨愤愤不平的说。

“二姨,首先是要保证不出事,对吧。房子总在那里,人安全了,才能去住啊,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儿子打父亲总是不对的,哪这不懂事的呢,既不赔礼,也不道歉,哪有这回事呢?这事啊,要搁在谁身上,谁也想不通啊。你还是多做做雷雨的工作,他是下辈,理当让步。你说对吧。”叶茂草耐心的劝说着。

见赵二姨怏怏不乐的不走,叶茂草说:“对了,我还要问你,雷雨的妈是被叶茂长逼死的,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我,我没有说,没有说……”赵二姨一边后退着,一边否认着。

“东西可以瞎吃,话可不能瞎说啊。”叶茂草一幅认真的样子说。

“那你是听哪个说我说的呢?”赵二姨问。

“听哪个说的,我不能告诉你,你还怕是非不多呀?只是你早几年也这样说过,我当时的理解是,是因为叶茂长拒绝过你,你心里不舒服,才这样说的。可是现在是你对晚辈们又这么说,造成他们吵架的把柄,那所引起的一切后果,将由你承担。当然,如果你证据确凿是叶茂长害死的,我同意你去控告,如果不是,那二姨你就要去消除影响。”

“不不不,我没有说,我没有说!”赵二姨极力推脱着说。

叶茂草说:“我想也是。如果真是叶茂长害死了你姐,你怎么还会那么想要嫁给他呢,对不对?”

赵二姨心虚了,连连说:“不说了,不说了,我走了,我走……”

站在叶茂草楼下等着赵二姨的雷雨见她下来了,忙问:“怎么样啊,姨妈?”

“你小姑那张嘴,还怎么样,我哪说得她蠃啊。要说,你自己去说吧。”

“说就说,我还怕了不成!”雷雨赌气地往楼上跑。到了门口,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敲了门。

叶茂草开了门,说:“雷雨来了。”

“嗯,来了。您家没去看看,我爸现在把个屋里搞成么样子了,简直不能安身了!”雷雨抱怨着。

“不去看,我也知道是么样子了,你姨妈刚才来说了。你说,你来是什么意思?”叶茂草直接问。

“他要我滚,我往哪里滚啊,这大的房子,他一个住得了吗?不滚,他就拿刀……这,这日子怎么过啊?”

叶茂草嘲讽地说,“打啊,你不是把他打熄了火吗?你一个人就把他打羸了,你怕什么?”

“是他先推我的!”雷雨倔头强脑地说。

“是啊,他先推你,你就打啊,他现在拿刀,你就拿枪啊,谁怕谁啊!还有张兰的舅舅、叔叔一大堆的亲戚帮你的忙,你还怕吗?

你一个人不是就打蠃了吗?打得蠃就打,把他打出去!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叶茂草非常生气的说。

“姑姑,我就是不想打,才来找您的,您……”

“啊,你想打就打,你不想打就不打。你现在不是不想打,是想住房子,是吧?”

“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的。”雷雨说。

叶茂草叹了口气,说:“那房子呢,是你爷爷留下的,遗产谁都有份。大家见你爸赡养了爷爷奶奶,(其实大家都赡养了,只不过你爷爷奶奶跟你爸住在一起)我们这些叔叔、姑姑们为了表达对你爸的敬重,放弃了产权,让给了他。这房子按老规矩无疑是传给你的。你听清楚,是传给你,但不是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想,你打了别人,别人还会把东西给你吗,何况是房子?!”

叶茂草越讲越激动:“你打肿了他的脸,你打红了他的眼,你打碎了他的心啊!你打掉了他的自尊,你摧毁了他的心神,你埋藏了他一生的希望,你信不信,他现在连死的心都有!”

雷雨说:“小姑,你就直接的批评我吧,我是不对。”

“我说你不对了吗,你有不对吗?在你一岁多的时候,你妈得了肠癌,医生判断为痔疮,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病历和死亡证书都在,你却一直偏听偏信。你爸他牺牲了半辈子的幸福,培养了你,你竟然说他害死了你妈。如果是,你爸的动机是什么,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未娶?他完全可以以找一个人来照顾你为理由,娶一个人回来啊。但他没有!一个男人为了儿子的快乐成长,几十年来单身的又有几个?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你从头到尾,你理解过你的父亲吗,你真正的认识过他吗?

他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克服了多少困难,忍受了多少孤寂,把你拉扯大。三十几年了,你翅膀长硬了,你就用拳头来报答他。你错了吗?你没错,把他打死了,一切财产都是你的,一半财产就是张兰的,你们就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现在的他,是多余的,是碍事的。你再出手啊,就一拳把他打死了算了!!”

“小姑,我们没有这样想,真的,我们不是这样想的。”

“你没有这样想,不等于别人也没有这样想。你没有这样想,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饭桌上,你跟你岳母敬菜,甚至跟你姨妹拈菜,你理过你父亲了吗?而且柴米油盐还是他买回来的。你从香港回来,给张兰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七大姨八大舅、侄子、外甥的买了一大堆的衣服、鞋子、裙子、帽子、手表、玩具……你给你爸就带了一盒烟。他一辈子倾其所有的都给予了你,你就用一盒烟把他打发了,比起那些与你不想干的人还不如……”

“可是,那些人与张兰相干啊!”

“那些人与你相干吗?如果说那些与张兰相干的人,就与你相干的话,那么与你相干的人——你唯一的父亲,就与张兰相干。然而,她又是怎么对待与你相干的人的呢?”叶茂草生气的质问着,“你能结了媳妇就不要爹了吗,你就不能两边都应付得相差无几?那么,你的这个婚姻是平等的吗?不尊重你的父亲,就是不尊重你!我不是挑拨离间,我是要你知道事情的是非曲直。

还有,你刚才一直就是‘我们,我们的’。你这个‘我们,我们的’就排除了你的父亲。可是,没有你父亲,哪来的你,哪来的你的今天!在你的心里,还有他这个父亲吗?”

一阵道理的申辩,尊严的维护,严厉的质问,使雷雨沉默了一会,他犯难的说:“那,我错也错了,我现在怎么办呢?爸偏要我滚出来,他还拍着桌子高唱‘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的歌。”

叶茂草说:“那是他想保卫他自己!你也不看看,你们家被‘农村包围城市’,包围得水泄不通了,你爸连车子都推不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不出来说句公道话,把事情安排得合情合理一些。”

“小姑,照您说,我现在真要搬出来呀?”

“你想啊,你把你爸打了,你到现在都没有给他赔礼道歉,刚才我就知道你在楼下,你连我这里都不来,都没有准备给他一个台阶下,所以他才抖狠要你出去。现在他这话又说出了口,而且是当着那多人的面说的,按照你爸的脾气,他还收得回去吗,你不出去还行吗?

好,你不出去,张兰家的那些人也不会出去,他们本来就不把你爸放在眼里,你爸住自己的房子,他能受这个窝囊气吗?以后的日子,进进出出的,他们还能相安无事吗,出了事,谁负责?

你负责,现在起祸消灾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收拾局面,非要到现在走投无路了再来出面,现在迟了唦!张兰现在怀孕在身,还能在这种吵吵闹闹中过日子吗?那对你的孩子有什么样的影响,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小姑的意思是,我一定要搬。”

“我没有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能力维护大家在一起的和平,那么,你一定要想办法避免战争。不然局面不堪设想,会三代人受伤。你是男子汉,你要想办法使这一家人平和、快乐、幸福,而不是象搅羹的在中间瞎搅和,你知道吗?这是一个人的道德、气度、能力的体现。你要做父亲的人了,是一家之主了,你要挑起家里的大梁。”

“那这么急,我往哪搬啊?”

“要想搬,还怕找不到地方。孩子啊,平安是福。”

批评与激励又使雷雨沉默了半天,他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他果断的说了:“小姑,我听你的,我搬。我回去了。”

雷雨走了之后,叶茂草赶忙跟叶茂长打电话,说:“哥,消消气吧,雷雨答应搬了。你别在家里抵着,到我这里来吃饭吧。”

三天之后,雷雨就租了房子,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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