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离开大营,浩瀚将军也没有阻拦。
只是走出大营不久后,谢凡便责怪道:“他明明就要撤军了,宋大人为何还如此?”
宋小仙看了一眼谢凡,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宋小仙也猜到对方的身份尊贵,所以在对方如此无礼之下,依旧和颜悦色道:“浩瀚将军留在这里对此案还有帮助。”
谢凡微有不悦,显然对于宋小仙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有些不喜,冷声道:“适才见大人举止的确是大才,只是千万要藏起锋芒才是。”
李晋中自然听出了这中间的问题,却只得无奈,对方是二皇子,自己虽然是他的老师,却依然不能对他的不是进行指责。
倒不是李晋中没有那份刚毅,敢于纳谏。在这个世界里,便该是觉得这也的确是情理之内的事,对方是皇子,对臣下一些无理的指责也是正常。
宋小仙前世便是一个不愿附和权势的人,便是经历了一次生死交替,却仍然是这般的性格。你若敬我,我自当加倍敬你。然而你若是用强与我,我便针锋相对。
此时他自然听出谢凡的不悦,而且也深知对方来历定然不凡,并不是他区区知县可以睥睨的,却依旧冷冷还击道:“谢公子乃我朝武状元,据说若非谦让,那文状元也是你的,这才是大才,区区宋小仙不值一提。”
谢凡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嘲讽意味,但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击,顿时语塞。
他万万没想到身处边远地区的小知县竟然知道自己这些事,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惊讶的意味,却也没有其他意思,也只得渐渐不在争执这个问题。
这一刻的平静,倒是让李晋中有了可乘之机。
先前一方是当朝二皇子,另外一个是他这半生唯一觉得有真才实学,极具潜力之人。且两方都与自己有很大交情,故而两边都不愿得罪。
这一来本来素来行事决断的李晋中,却也畏畏缩缩,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终于有片刻停歇,便忙转开话题,道:“宋大人在千嶂里可查出了些什么?”
这问题也是谢凡所关心,所以也不在与宋小仙争执,侧目看向对方,等待对方的回答。
宋小仙也不是狂傲之辈,此时见对方态度平和下来,也就不在在意之前的问题,微笑道:“千嶂里这一起案子其实说来不难,真正困难的点在于,死者一人头颅被斩下,一人被抛进虎穴之中,死因极为难明。”
说到这里,宋小仙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谢凡,先前听苏小婉描述,似乎对于这谢凡颇有敬意,而且二人极为相熟,这一路却没有见对方问起过苏小婉。
想到这里,宋小仙继续道:“本来这案子扑朔迷离,后来好在有来自京城的苏小婉姑娘的帮助,一切案情才逐渐清晰……。”
“小婉?”谢凡脸色一怔,旋即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一声道:“这苏小婉姑娘与我相熟,你且说如何查的案子。”
见对方的神色变化,宋小仙暗自思付道:“怎的看这谢凡的脸色,似乎并不知道苏小婉去千嶂里的事,却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先前看李晋中的脸色,加上这几日的交往,苏小婉与谢凡这二人,看来并不仅仅只是天子伴读那么简单,定然来历不凡。”
他并不知道谢凡便是当朝皇帝陛下的弟弟,堂堂大宋二皇子。不过这也是谢凡刻意隐瞒与李晋中的掩饰的结果,却不知道此时宋小仙已然有了疑惑。
这一想法,宋小仙并没有急于表露,而是不动声色的隐藏在心中。接着又以玩笑的语气简单描述自己如何验尸,又如何寻找死者家属的过程。
当然,他省去了徐千之从中的阻拦。
剩下的便是将此刻千嶂里具体的情况说明,以及徐千之将军与诸位将军有一战的意思,希望可以及时阻拦。
这般一行没有多久,便已然临近千嶂里。但见前方烟尘起伏,宋小仙三人心中顿是一寒,暗想着难道千嶂里难道已经起兵?
这般想着,便已然看到前方出现的旗子。
那鲜艳的旗子在阳光照耀之下,显得极为有气势,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徐字,正是徐千之麾下的先锋军,听马蹄声似乎正在疾行。
宋小仙像李晋中使了个眼色,意在询问他该如何做。
李晋中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望着远方,待看到那一身熟悉的铠甲之时,这才暗暗叹息一声,苦笑道:“拦住他们。”
说话之时,谢凡也看向烟尘起伏之处。待看到那军姿严整的军队,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欣慰,也微笑着赞叹了一声。
李晋中扫了一眼谢凡,苦笑一声道:“公子自然以为我大宋军队如此严明整洁,何来畏惧烈山国之由,便是打这一仗又如何?”
显然,对方言道自己心中所想。谢凡露出敬佩之色,对于自己这个老师,他说不出的尊敬,常常可以细致入微的洞察自己所想。
看着谢凡点头,李晋中继续道:“这一仗我大宋当然不会畏惧,只是北方一旦打起来,南边该如何去办?那边才是我大宋的真正敌人。”
南边的具体情况,宋小仙也不甚了解,便是那边有哪些国家,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那边的几国这些年的确势头很强。
谢凡一怔,片刻之后会意的点了点头,恭敬道:“学生鲁莽了。”
望着对方这般诚恳的认错,宋小仙微有诧异,因为这一路对方都是极为高傲的,这般低姿态的确是没有过。此刻他这般谦卑的举动,却不知是为何。
却看李晋中也并没有什么意外,宋小仙暗想着,显然对方向来便是这般,才能如此安然接受吧。
这般想着,那奔驰而来的军队距离三人已然不远。
马上的人也逐渐也能看清,望着高头大马上那俊朗邪异的年轻人,宋小仙心中忽然一惊。
“陈七。”
宋小仙心中暗暗心惊,心道:“这陈七何以做了这先锋将,本来以为他是烈山国的奸细,却没想到他竟然不是,这势态看来,他竟然是徐千之的人。”
马上的人显然也看到宋小仙三人,并且认出了这三人的身份,所以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看着马上那年轻人,李晋中一怔,暗想着这人为何那般的熟悉,但无论如何去想,也想不出这人到底是何人。
“陈七。”
叫出陈七名字的却是谢凡,他微笑着看向马上的人,似乎二人极为熟悉。
“陈公子变成陈将军竟然不是开玩笑,倒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陈七看了一眼宋小仙,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接着一挥手,身后近万铁骑即刻止步,他一跃下马走到谢凡身前一抱拳躬身恭敬道:“千嶂里先锋将军陈七,见过晋王。”
“晋王。”宋小仙虽然早就猜到对方来历赫然,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册封为大宋晋王。
对于这晋王,宋小仙知道的不多,此时大多数的了解也只是苏小婉说的,在深刻些便无从得知。
示意陈七免礼后,谢凡大笑道:“临安相遇,公子说不日之后定可成为我大宋征战沙场的将军。那时候见你身体虚弱,却不料竟真的成将军了。”
陈七淡淡一笑,道:“承蒙徐千之将军抬爱,便许了末将这先锋之职。”
谢凡拍了拍陈七肩膀,笑道:“什么末将的,我不过一个闲人,不能给大宋建一寸功劳,而你却已然披坚执锐,效力国家,实乃我辈楷模。”
陈七脸一沉,低叹道:“晋王当年在东边做先锋戍边之时,我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二人这般叙旧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多数人都为之侧目,隐约有人听到来人竟是大宋的晋王,都大感惊奇,倒是宋小仙显得平静的多。
其实最为震惊的还是宋小仙,不过倒不是谢凡的身份让他惊讶,而是谢凡与陈七相识,这般来看事情就又复杂的多,而之前的大多数推论就又要重新思考。
首先对于陈七的定位就要有所改变,这一切又需要一番琢磨,好在此时并不急于思考,便安然站在一旁观望这二人的谈话。
二人大概也觉得这般叙旧,让一旁两名官员以及近万士兵等候,着实是有些不妥。
谢凡拍拍陈七肩膀,又指了指一旁的李晋中与宋小仙,介绍道:“这便是吏部侍郎李晋中大人与青阳县令宋小仙大人。”
陈七向着二人一抱拳,行了一礼,却没有说什么。
李晋中神态自若,沉声道:“我等已然劝阻烈山国退兵,陈将军可以先撤军了。”
陈七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忽然出现这样一句话,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谢凡,为难道:“李大人……这……军令在手,如何能退得?”
李晋中轻笑一声,不耐烦道:“我说能退得便能退得。”
“可是徐将军……。”陈七话道嘴边,便被谢凡打断。
谢凡摆了摆手,示意李晋中不要心急,只道:“徐将军那边我来说,你且退兵,他不会为难你。若有机会,我还命你为先锋如何?”
许是碍于这位晋王的威势,陈七沉下的头缓缓抬起,接着一抱拳道:“便如晋王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