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悲怆揭幕之山村援助
大家再次面面相觑。
“既然对她来说这个东西非常重要，而且背在身上，肯定也没有少掉，我们就别管什么了，等二奶奶拿了东西救醒她再说吧。”
队长一说，大家都认为非常妥当，连老太也就很快地帮妇女整好了衣服。
一会儿，老太婆拿回来一个红薯、半碗糠麸和家里仅有的一把米，三婶急急忙忙地点燃生产队用来育种，已熄了好几月的炉灶。
一个多时辰，一个红薯、半碗糠麸加上一把米，熬成了二大碗红薯稀粥，放在外面凉了凉，众人再次手忙脚乱地将二人扶成半坐，三婶，连老太分别一人端了一碗，拿勺子一口口喂给二人。
随着一口口热流的灌入，小女孩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无力地向四周围着的人看了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奶、奶奶”不停地叫着。
“不哭，不哭，乖，乖，再吃点……”
三婶口里不哭不哭，自己眼泪却大滴大滴、叭嗒叭嗒不停地掉落，现场嘘嘘一片。
现场嘘嘘一片加上热量的进入，虚脱的妇女眼皮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悠悠醒转过来。一见这样的场景，马上明白是围着她的这些好人救了自己和孙女，她连忙侧身往床下滚，连老太一把没抓住，赶紧稳住大碗。
妇女滚下床后连连向众人磕头，大家又一阵忙碌，将妇女连拉带扯地扶上床，在这一片混乱中，我瞄到妇女右手急速地向伞袋处一摸，随即缓缓地躺了下来，嘴里则是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谢谢！谢谢好人！谢谢救命之恩！我与我孙女这辈子都会记着大家的恩德的！”妇女非常虚弱，这一阵手忙脚乱中，明显有获救后的大喜过望、隐隐有关切中的紧张忧心，但在整个突然的过程中，没有一丝的慌乱，没有半点的做作，叩谢是真情的表露，关注是忧心的反映，真情表露能毅然为之，紧张关切能瞬间处之，如没有良好的教养，没有大事的熬炼，没有舍命的信念是根本不可能做的这么完美的，特别是那个时代上了年纪的妇女。
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加上长时间对文物古迹的研究，对于这个妇女、对于这个妇女身上所背的雨伞袋中的物件，引发了我从骨子深处生发出来想要探究一番的好奇和忧心。
妇女和小女孩在三婶、连老太的服侍下，各喝下一大碗热热的稀粥后，已经完全复苏过来，在众人目光相询中，妇女淡淡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故。
我们是祖孙俩，我名唐氏婉清，孩子是我小孙女，来自北省的北边。长时间的饥荒，我们那边许多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家中仅剩下咱祖孙俩了，家里什么可填肚的东西全吃光了。为了保命，随着逃荒的人流一路南下。身上盘筹全部用尽，从家里带出来的所有可以换钱、换食的东西也全部换完了。因为只有祖孙俩，老的老脱力，小的没有力，非但帮不到人家，反而常给别人带来麻烦，一起出来的人一个个离我们而去，那也真是没有办法啊，带着咱祖孙俩，可能大家都难以活命了。
我们祖孙俩既不识路，又无处投靠，只能不停地一直往前走。一路下来，能要到东西、挖到野菜就吃一点，要不到东西，挖不到野菜，就只能饿着。这样饥一餐饿一餐地流浪到了这里。昨晚上，又冷又饿的孙女实在受不了晕了过去，这可把我吓坏了。看着这边有房子可以挡风，我就抱着孙女想到这边靠近房子避避风，心中还一直想着：兴许老天保佑，是不是运气好还能讨到一点吃的。谁知又冷又饿加上心急难忍，刚靠近房子，一下就晕倒了。
“真是对不住了……”
妇人慢慢地轻叙述着，转而又略提高声音说：“感谢命运，让我和我的孙女在走投无路时能遇到你们这样的好人，要没有你们，我们祖孙俩可就这样又冷又饿地走啦。”
“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让我和我孙女起来再给你们磕个头吧。”
妇人边说边强支撑着起来，同时拉起了孙女，颤簌簌给在场的人磕了三个头，妇女们大都在擦泪，等反映过来，那妇女和孙女头已经磕完了，大家赶忙将她俩扶起。
“她奶奶，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人是晕倒在三婶家门口的，三婶是最急的人，但想得到的根底，是现场每一个人都想要的答案。
“还能怎么呢，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嘛，走到那里算那里……”
妇人幽幽地说着，“但愿到那里都能遇上你们这样的好人。”
三婶愣住了，大家再次面面相觑。
一个老，一个小，身无分文，单薄的衣衫，没有吃的，在这寒冷的冬天，能支撑多久呢？但不这样，又能怎样，如留在这里，谁能养活她们？
不是不想救，不是不想帮，可自己家里也揭不开锅了呀，拿什么救，拿什么帮？不少妇女已抹着眼泪默默地离去，在场的，也只能默默地摇头。
“这样一老一小，如果任她们这样走了，说不定到什么地方就不行了。”
生产队长自言自语地轻轻说着，我明白这是说给我们大家听的。
是啊，这样二人，如果任这样受冻挨饿，能坚持多久呢。还有，那妇女背着的到底是什么，这个东西如果真的非常重要，怎样才能尽到保护之责呢？留下她们，给她们生的希望，在这个大提前下，再晓之于理，动之于情，让政府出面肯定是最好的办法，但在没有弄明白她们二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妇人背着的又是什么的情况前，在那个年代，让政府拿出救命的粮食来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又能拿什么来养活她们二人呢？
活了几十岁，我算是真正明白了“手足无措”、“走投无路”这些个词的现实含义了。
见我沉默不言，队长不经意地走过我身边，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明白了队长有话跟我说，就随他走出了仓库。
“二爷，如果这样让她们走了，这二人肯定是没办法活下去的，说不定明天就会又冷又饿地死在风雪中。俗话说‘救人救到边，送佛上西天’，既然救了，一定要救到底。”
一出仓库门，生产队长就没有转弯抹角地直接说了。
“我也是这样想，可队里可以说大部分人家已经断食，我们拿什么养活她们呢？”
“队里还有一点牛饲料，本来是给耕牛养膘用的，为了明年春耕。现在毕竟还有很长时间，我还可以想其它办法的。匀出一点来，为了救命，我想我们的社员也应该会理解，等下开个会，我来跟社员们说。就是住在这黑灯瞎火的仓库不是个办法，冻都能把二人冻死。”
“住在仓库。确实不是个办法，其它乡亲们的家里，尽管不少有空着的房子，但实在没有人家可以拿的出食物来了，毕竟二张活口，每天要吃要喝啊。你看这样行吗？等下我与你二奶奶说下，让她们祖孙俩搬到我家去住。毕竟我有工资收入，情况比大家多好一点。儿子在外读书到年底才回来，家里也有房间空着，你二奶奶在家，也有个照应。牛饲料的事，你尽量与社员们交待清楚。”
“先让二人稳定下来再说”，停了一下，爷爷又继续说。
“好的，我马上通知开社员大会。”
队长立马拍板确定，转身即去安排会议的事了。
爷爷转身找到奶奶，将刚才与队长商量的事告知了奶奶，并征询奶奶的意见。
“就这样吧，先让可怜的这祖孙稳定一下。”
善良的奶奶一直在考虑怎样安排祖孙俩的事，爷爷这样说，真符合奶奶的心意，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急急忙忙回家去做准备了。
“她奶奶，我们这边的情况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无论怎么说，比你们那边总略为好一点。我与队长商量过了，你们祖孙俩先搬到我家去住下，我们再另想其它办法。你看这样行吗？事先没与您商量，请见谅。”
队长去召集社员开会后，爷爷即进入仓库，将与队长商量的决定告知了唐家奶奶。
“这怎么行，已麻烦大家太多了，不能再麻烦大家，你们的心意我们祖孙俩领了。我们休息一下就走。”
听爷爷这样一来说，唐家奶奶说什么也不答应。
“她奶奶，这样说就见外了。再说，这样的风雪天，你们身无分文，又没有吃的，能走到哪里去呢？大人还可以，你孙女那么小，又能坚持多久呢？”
唐家奶奶混身一颤，情不自禁回头看一眼孙女，又转头看向大家，欲言又止，默默地低下头去。
“她奶奶，看在孙女的份上，就听二爷爷的吧，无论怎样，先养好身体再说。”
“对，养好身体是最要紧的……”
“她奶奶，既然到这里，就算有缘了……”
“对、对……”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解着，好几位大娘还边擦眼泪边上前拉着唐家奶奶和小孙女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