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淇之忍着满腹的怒火,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段公公,本宫已几日未见皇上一面了,通融一下吧……”
“娘娘,恕老奴得罪了,这宫里的规矩……”段公公极为难地赔笑说。
顾淇之身后的碧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如我们回吧……”
顾淇之猛地一甩袖,低声喝斥道:“闭嘴!”她终于沉不住气冷着脸问段公公:“那本宫怎么听说,昨个儿季贵妃来过了?今个儿皇后娘娘也来过了?难道这规矩是随人定的?”
段公公的脸色一白,转而又低头哈腰地笑道:“那二位娘娘自是和旁人不同……”
顾淇之一想到,自己日日努力的目标不过是令身上有些柏皇后年轻时的影子,心中便更是怒火中烧,不由高声道:“如何不同?段公公倒是说说看……”
话正说到一半,书房里面传来了皇帝的暴怒声:“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东西?!快给朕滚——”接着传来令人心惊的瓷器破碎的声响!
门口三人一下子都呆住了!段公公率先回过了神,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顾淇之吓得手脚发软,哪里还有什么火气,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威压和恐惧!她本能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碧兰亦抖抖地跟在她后面磕了一下。然后二人迅速爬了起来,脚步踉跄地逃了。
风吹着顾淇之满头的冷汗,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这一刻她突然深刻地理解了段公公所说的不同。她贵妃的名份不过是赵国给周国的一点面子,而柏皇后和季贵妃的名份却是深厚的家族根基和儿子支撑而来的。她顾淇之在这个冰冷的皇里所能仰仗的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的宠爱而已。
上书房内的段公公哈腰皱眉地轻声劝道:“陛下,您这又是何必,本来不是说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么……”
赵书简咳了两声,闭眼喘着气捂着胸口叹道:“朕让情字苦了一生,不能再看着他陷进去……”他接着又咳了几声道:“他若只是喜欢便也罢了,朕观他对那女子竟已情根深种!朕的日子不多了,可就算他恨朕怨朕,朕也要在闭眼前为他除去这个毒瘤……”
段公公哽咽道:“陛下,您这又是何苦……”
“殿下,殿下——”看着赵恒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负手立于窗前,舒怡担心地叫唤道。
赵恒闻言轻动了下,然后缓缓回了首,白着脸像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舒怡,马上就安排下去,悄悄遣上几个最可靠的人送顾澜之到周国的贺仪郡,交给顾明钰,不要回来,直到……”
舒怡几步上前,白着脸担心地问道:“为何……直到何时……殿下前几日不是已决定……”
赵恒的脸色异常苍白,他咬了咬牙简洁说道:“父皇已对她动了杀心!”
舒怡了瞬间明悟了过来:“如此……”
好梦正酣的顾澜之哪里想到,她的命运竟在一夕之间再起波澜了!
睡得东倒西歪的顾澜之被玫染一把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她揉着睡眼,晕晕乎乎地不耐地嘟囔道:“玫染!火星撞地球了么……史努比和机器猫谈恋爱了么……你发什么神精……”
玫染的手顿了下,眯眼疑惑道:“史什么比?什么猫?”
顾澜之彻底醒了,她干咳了一声,舔了舔唇道:“何事?”
玫染回了神,紧张地压低嗓子道:“快走,皇上要杀你!”
顾澜之打了个机灵!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可给那个老皇帝做了那么多天的饭啊!没功劳还有苦劳,为何要杀她?!她不由地问:“为何?”
“别问为何了,快走便是!以后再跟你解释!”玫染将衣物匆匆扔了过来,又手忙脚乱地打开柜子,随便裹了几件衣物扎好。
顾澜之的心砰砰直跳,她慌乱地穿好了衣服,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忙乱的玫染。她的心却不知怎的却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什么可怕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顾澜之要淡定!她将装泥猴的木盒取出,递给玫染,轻声道:“把这个装上。”
玫染愣了下,却还是依言将木盒塞进了包裹里。
玫染早已支开了外房的几个值夜的丫头,又唤来两名早已守在厅房的人。
顾澜之定睛一看,一个和她身量差不多,身着睡衣,还有一个竟和玫染的身段相仿,穿的也一模一样。顾澜之不由地苦笑了,她的替身何其多也!
她担心地指着这两个人问玫染:“她们不会死吧?”
玫染也镇定下来了,沉声答道:“小姐放心,不会死的,只是身量差不多,没资格代小姐死的。”
顾澜之放下心来:“那就好。”
玫染领着顾澜之行至魏府的一处假山前,四下打量了一番后,便领着顾澜之走入了黑黢黢的山洞里。玫染吹了个火折子,四处照了照,挪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山洞下便突然缓缓开了口,显出一层层的石阶。
刚完全走进里面,玫染便又停住了,她又不知在哪里摸了摸,上面的石板便又自动合上了。顾澜之呆了呆,不由地想，这个装置在这个时代可真够先进的,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嘛。
“走!”玫染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紧紧地拽着顾澜之,步伐沉着而轻盈地步下台阶,似早走了无数遍。
顾澜之不由地笑问道:“玫染,你半夜的老从这儿出去么?去干嘛?”
玫染的脚步顿了一下,尴尬道:“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想到这个问题?”
顾澜之踉跄了下,微笑道:“小姐我黄莲树下弹弹琴而已。”
说着，她的心又难过起来，她又要走了，走向哪里？她是不是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赵恒了？虽然她不愿嫁给赵恒，但却知道自己心里是永远也放不下对方了。
玫染叹了口气,也不回答,只是肃着脸拉着顾澜之七绕八拐地不停地向前走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们终于走到了尽头,玫染轻声对着顶上叫道:“快开门。”
上面便突然咯吱吱地响了起来,一束微弱的光亮漏了下来,光束越来越大,当洞口完全打开时,便有人扔了根绳进来。
玫染拾起绳子“呼”地扔了回去,不耐道:“麻烦!”说完,她搂起顾澜之,便点地向上飞去。顾澜之紧张地一闭眼,再睁开,已到了地面。
她刚抬起头,一个朝思暮想的面容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