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烨此刻却失了神,他心底的一根弦似被人有意无意地撩拨了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了他薄唇边的嘴角。
顾明钰却无一丝受宠若惊的快感,他面子上显得高兴,心底却在皱着眉。就这样将他的两个妹妹推到如此令人瞩目的位置,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顾淇之的事情顾家虽捂得严实,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头已传着许多关于顾淇之的风言风语,这次加封一定会加速流言的传播速度。
晚上,在已打了烊的“梦远”茶楼中,一间平日从无人进出的装饰精美的房间里,雍夫人正斜斜地靠在周秉贤的怀里。红烛幽幽地燃着,映出二人满脸的柔情蜜意。
“菁儿,你说,将你的女儿许配给我的儿子,可好?”周秉贤突然轻声问道。菁儿是雍夫人当年待字阁中的小名儿。
怀里的雍夫人一僵,她犹豫了下,缓缓直起身,注视着周秉贤的脸。在朦胧的烛光里,他脸上的细纹都隐而不见了,雍夫人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策马飞跃的俊美少年。
她的美目流转,心下一动,一股暖流冲上了她的心扉。她是爱周秉贤的,若不是当年的阴差阳错,现在坐在皇后位置上的怕就是她了。可她又不觉得遗憾,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长年掺杂着血腥政治的**生活怕早已让他们的感情变质了。如今这样,仿若初恋般的甜蜜,更让她觉得庆幸。
但,对于顾淇之的事情三皇子周锦烨是再了解不过的了。这世上,顾淇之最嫁不得的人便是周锦烨。可她是怎么也不能将真实的原因告诉周秉贤。
雍夫人想了想,笑道:“贤郎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可是……淇之……”她垂下目,黑长的睫毛为难地轻轻抖动着,似有难言之隐。
周秉贤一愣,他大约是明白了,这其中怕是有些说些不出口的缘故了,看来那些流言有几分是真的了……便也不深究,便勾唇一笑:“那便罢了,明钰的另一个妹妹可惜只是个庶女,不是你生的。本想着,你的女儿嫁过去可安享荣华,也可为明钰做个助力的。想着,他以后登不上帝位,起码也能位极人臣。罢了……”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秉贤从头到尾都自称为“我”。
顾明钰若是知道自己的两个爸爸都这样要用他的妹妹为他铺路,他的内心该充斥着怎样难以消受的幸福感啊,他真是个有爸爸缘的孩子啊。
雍夫人听了,只是淡淡地略带伤感地一笑。
而在此时的三皇子府中,周锦烨正对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发怔。
突然开口对身边的苏丹宏说道:“你说,孤若是求娶洛湘郡主为妃,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苏丹宏有些讶异,皱眉道:“她只是个庶女……殿下,这……”
周锦烨闻言却转过头,轻轻地露出贝齿一笑道:“是,她是个庶女,可她是顾明钰的两个妹妹中孤唯一能娶的,更何况,她还是赵太子的心上人。”
苏丹宏不解,更加疑惑了:“属下愚钝,请殿下解惑。”
周锦烨加深了笑意,缓声道:“那顾澜之虽只是个庶出,可现在却顶着个郡主的名号,孤现在求娶她,也不算惊世骇俗。”顿了顿,他又道:“娶了她,便与孤这见不得光的二哥正大光明地捆在了一起,这是父皇是很乐意看到的。”
“那赵太子是……”苏丹宏问道。
“孤求娶他的心上人,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孤很好奇……”说着周锦烨不由地笑出声来,“他也离开得太蹊跷了……”
其实求娶顾澜之这件事,又何尝不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呢!只是他承认不了,也不能承认,他其实对那个没接触过几次的小丫头是有几分心动的。
“可是,殿下您的正妃应该有着给您带来强大助力的大族,这顾家……”
周锦烨扑哧一笑,凤目中漆黑的双眸跳动着闪亮的火光:“有什么样的背景能比得上父皇?!”
周锦烨敛了笑,淡淡道:“只娶了个顶着郡主虚名的庶女,在世人眼中,孤怕是真的是淡泊得很……”
苏丹宏恍然大悟。
第二日,上书房中。
“什么?!”周秉贤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三儿子。
“父皇,臣心仪洛湘郡主已久,请父皇给儿臣赐婚。”周锦烨坚定地拱手低头说道。
“可……”周秉贤想说,顾澜之只是个庶女,周锦烨娶了她未免也太委屈了些。
“虽是个庶女,可那顾澜之却聪慧知礼,比许多名门嫡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儿臣……”
“这事你母妃知晓么?”周秉贤疑惑地皱眉问。
周锦烨愣了下,自他年少起,他的母亲赵贵妃的身子便不太好,稍大些他已习惯了独自谋划所有的事情,此事在他看来也只是谋划的一部分,忘了这是人生的大事,该与他的母亲事先沟通的。
周锦烨怔愣了下,忙又露出笑容:“母妃身子不适,儿臣若告知她儿臣只娶了个庶出的女子……”
周秉贤略点了点头,觉得这样解释还算合情合理,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如此……”周秉贤低头为难道:“还是先说与你母妃听听吧,如何?”
顾明钰是他的儿子,周秉贤却是他心底深处更看重的儿子。这样的正妃实在……太不上台面……
周锦烨没有得到意料中的结果,心底有些疑惑和奇怪。他的父皇不是很希望抬举顾明钰么?他是唯一没有娶亲、可以给出正妃位置的皇子,他的父皇竟犹豫了,这是为何?他有些想不通。
在周锦烨心情复杂地走出上书房时,远在晋安的顾凭显刚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喜讯,他的两个女儿竟都被封为了郡主!
“这一定是因为我那个能干的夫人!”顾凭显在无人处冷笑着自言自语道。
“不过,澜之未来的亲事便更有盼头了,当个皇子的侧妃也不是不可以的。”顾凭显虽感到屈辱,却还如是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