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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杀的就是聪明人

一切都毫无征兆!薛之何抚摸着堆积如山的震天雷,指尖流露出的温柔,像是抚摸着人见人爱的官帽,抑或是光耀夺目的金银珠宝,抑或是千娇百媚的爱妾,丝毫毫不像抚摸粗糙冰冷的糟铁罐,这本该是一个多么动人的场面啊,征服者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价值连城的缴获品中,这时候本该面对将士们慷慨陈词的!

一切都毫无征兆!一声闷闷的巨响,大地在颤抖,湖水在颤抖,城堡顷刻间垮塌,寨墙顷刻间垮塌,没错,这不是地震!这是爆炸!这一切粗暴地打断了薛之何的将要开始的慷慨陈词,甚至让他的一切戛然而止!城堡被剧烈的爆炸掀起,然后变为残垣断壁,纷纷落下!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南北两座城堡垮塌了,寨墙本不是多么结实,剧烈爆炸引起的冲击波,也令其多处垮塌!

在城里放火的禁军、在寨墙下待命的禁军,约莫一千多人,基本上都是些最低等的士兵,实际指挥者已经是伍长、什长,都头一级的都很少了,那些指挥、都头等领着机灵一些的士卒,基本上都进了城堡!南之乎设计的城堡,有很大的容纳量,全岛的家眷容纳在里面,和一些新喽啰就能防守,事实上城堡很多地方都还是空的!而震天雷、石头城堡,这种神奇的玩意,攻防力量如此强大,引起了多数军卒的好奇,但凡有点小机灵的,都混进去看稀奇了!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一回进去的,随着一声巨响,全部葬身在乱石之下!

留在外面的小丘八们但闻一声惊雷,都是一愣,然后眼睁睁看着奇迹发生了,巨大的城堡居然被掀起,这是何等大的力量啊,等城堡落下的时候,呼啦啦变成了一对碎石!人老成精的陈经远,就算再怎么成精,也算不到贼人已经懂得运用如此巨大力量的武器了!这要不是震天雷前面做过铺垫,人人都会认为,炸毁城堡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人力所为!

陈经远离城堡太近,细碎的石块和灰尘落了一身,脸也擦破了,但是他根本不知道疼,只顾呆呆望着原本高大巍峨的城堡,现在奇迹般不见了,他看着堆积的石块,喃喃道:“贼人若成气候,单凭此物,足以横扫六合!从今而后,城池不可守了!”

面对如此惊天巨变,薛之何剩余的部下,半晌反应不过!蒙了一会儿,大家开始慌乱,其实都在等待命令,然而没人下命令!本来陈经远这个老虞侯的军师性质,众人都是清楚的!他要是这时候站出来,登高一呼,剩余一千多人,尚可一战,然而陈经远却趁众人懵懂之际,悄悄溜走了!

这时候,太阳从太湖水天相接的东方一跃而起,光芒万丈,水天交映,浮光跃金,壮哉!

这时候,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的消夏湾,四面八方响起了悲愤的喊杀声,杀声震天!便是一两千老弱妇孺,看着家园被毁,看着自己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建设起来的家园,如今残火未灭、砖石发烫,寸草不生,是个人都会充满了仇恨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他们爆发出来的喊杀声,嘹亮,凛冽,充满杀气!

留在消夏湾的那些都头、十长等,眼看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再加上敌人杀声震天滚滚而来,想必是李俊已经回师,现在根本不能组织有效抵抗,而且陷入了包围,跑是跑不出去了,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走一步看一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时候硬拼立刻就要成为刀下鬼……于是都头们、伍长、什长们,大多各自带领自己的部下,扔了武器,开始往外走,准备投降!当然,人各有志,还有些死硬分子,意欲负隅顽抗,被众人一并杀了!

众人在投降这件事上,达成一致意见,于是由一个都头,找了一件灰不溜秋的褂子,裁剪成一块布,找了根木棍子挑了,权当是投降的标志白旗!众人跟在这一块白旗后面,缓缓跨过早已是残垣断壁的寨墙……

乐和、费保、倪云、狄成、卜青等人率领的新喽啰和老弱妇孺已经会师,爆炸之后,立刻高呼着杀回来……不得不说,这些降卒命好,迎面碰上的是乐和率领的人,要是碰上太湖四杰率领的本地人,众怒之下,一定先砍了这些降卒!但是乐和不同,一来这人是有些远见的,二来他率领的人马,多是附近州县日子过不下去,投过来的渔民喽啰,所以和这些烧杀的禁军军卒并无多大仇恨,现在水寨正需扩充用人,所以不杀降卒是南之乎的原则,清除了内奸,这些人完全可以编入新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新式训练,他们定是能战之士!

“你过来!”乐和不想多说,直接勾勾手指,叫过来那个打着白旗的都头,道:“你们都是一些普通的兵勇,据我所知,禁军每十人住一个营房,设一个什长,这样的十个人,每天吃在一处住在一处,操演在一处,厮杀也在一处,是不是?”

“大王英明,确是这样!”那都头答道。

“这样吧,你去把每一什的人都归拢归拢!我要甄别甄别!选一选!”乐和的态度很是傲慢。

那都头皱皱眉头,感到了屈辱,但是没法子。现在他们一千多人手上没了武器,面对的却是人人手上擎一颗震天雷的贼人,只要那些人点燃了震天雷,往他们这群人中一丢,他们立刻便要血肉横飞!所以,他只有乖乖走回去,按照乐和说的,按照平时扎营、操演办法,一什一什地把人归拢好。

乐和看着那都头在远处归拢人马,命数十名看起来还算精干的老头和妇女前来,如此这般给他们吩咐一番,然后命几十个年富力强的渔民喽啰手执震天雷,抢占制高点,包围了这些降卒。

乐和亲自上阵,把四个什的军卒叫在一起,和他们单独谈话!其实就是让这个士兵告诉自己,他所在的这一什中,谁是最奸诈狡猾谄媚阴险的人!每谈完一个,就把这个军卒隔离到其他小组,不让他和原来一什的人有接触!等四个十人组全部谈完,名字出现率最高的四到五个人,就浮出水面了!

乐和与那数十名精干的老头和妇女,用这个方法,不到一个时辰,就统计出了所谓最奸诈狡猾谄媚阴险的人一百余人的名单!

乐和的想法是这样的,禁军每十人住一个营房,设一个什长,这样的十个人,每天吃在一处住在一处,操演在一处,厮杀也在一处,所以平时大家心底都有一本账,十人中,谁是最奸诈狡猾谄媚阴险的人,大家心中有数!所以,以什为单位,单独叫士兵说这种人,名字出现率最高的那些家伙,十有八九真就不是什么老实人,而招降卒,要的就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奸诈狡猾谄媚阴险的人,虽然都是聪明人,有时候更是有本事的人,或许还能带兵,但作为降卒,他们往往是危险分子,这些人的心思最是摇摆不定,二次投降,甚至反叛的可能都是大大的!所以,要杀就杀聪明人!

再者,禁军在大宋也算是骄兵,现在被一群水贼,或者说是水贼的家眷组成老弱妇孺给俘虏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侮辱,所以不见血不足以震慑这些降卒!现在情势还很不明朗,另外两股人马还在岛上,一旦遭遇作战,再加上一下子收这么多俘虏,万一这些人作起乱来,老弱妇孺便再也难以控制,到时候难免腹背受敌,人家里应外合,自己这点老弱妇孺就危险了!所以,必须杀一批,才能震慑剩下的,也少一些人,好控制!

既然必须杀人,那就找个理由,杀就好了!乐和把大家再次打乱,放在一处,捆绑了双手,然后开始念那一百余人的名单,念一个命他们出来一个!

不一会儿一百二十一名所谓的“奸诈狡猾谄媚阴险之人”,便全部出分离出来!

乐和站在高处,大声说:“我这人有个怪癖,平生最恨奸诈狡猾谄媚阴险之人,每逢必杀!其实这样的人,想必人人都恨!他们平时相处,便想尽一切办法,打你压你,占你的小便宜,而想尽一切办法谄媚上官,功劳不多,上升比谁都快!一旦到了危险时刻,这种人往往能出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甚至卖友、卖妻、卖子、卖族、卖国,为了活命为了荣华富贵,无所不卖!所以,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众位兄弟既然已经指出来了这些杂碎,那我们一道杀之而后快!”

乐和说出这一番话,降卒们都是一惊!不被杀的降卒惊的是,原来自己嘴唇一动说出一个名字,却害了人家性命!要被杀头的当然惊骇不已,原来就要这么稀里糊涂死了,竟是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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