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记事以来就没见过爹娘。”寒音没事人般的抖抖肩膀,“是奶娘把我带大的,这府中只有奶娘和爹爹的侍妾。奶娘说爹爹和娘亲在京城里做官,没时间回来。”
雪月看着他故作没事的小脸,又觉一阵心疼,一时间竟忽略了自身这大大小小的伤。
“姐姐不必可怜我,音儿早就习惯了。”寒音丢了剑,一手撑在她腋下,一手抬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扶起来,“姐姐这伤还是快些敷药吧,迟了可不好呢。”
雪月随意瞥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这些伤,这两年也习惯了。她们既是想找茬子总也是挡不住的,而今即便流了许多血,却也麻木了。顺势将身子靠在寒音身上,眸子里闪烁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若是有一天她可以逃出去,或许会带着他一起逃。不知不觉中,她下意识的把他归进了自己人。
寒音哼哧哼哧的走着,自是不知她这一番心思,亦不知给以后带来多大的变故。他比雪月小一岁,撑着她的身体有些吃力。雪月那被抽打破掉的衣服不时渗出殷红的血,粘在他雪白的锦袍上,带着些许的腥甜气味。
可他一点都不讨厌,反而觉得……温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很温暖。像是在娘亲怀里。
偌大的宅子,弯弯曲曲的抄手游廊,精致的雕梁画栋,满园的珍稀花草,雪月暗笑,如此华美的府邸,里面居住的人竟是这般阴狠。一切都是假象!
推开了厢房的门,寒音将雪月搀到塌边坐下,雪月顺手在塌下的木匣里取出药膏,犹豫了片刻,道,“音儿,你先出去一下。”
寒音微愣,直接抢过了她手中的药膏,“我来吧。”
撕开手臂上的破烂衣服,血液已经凝结,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他跑到水盆边打湿了帕子,将污渍一点点拭去。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清香,似乎是她的体香。
“嘶……”雪月间断的倒吸冷气,冰凉的帕子触碰到那些灼热的伤口,撕扯着她有些脆弱的神经。
撕开的地方,鞭痕很深,血到处都是。擦拭干净后,寒音轻轻涂抹着药膏,“疼吗?”
“还好”雪月惨白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很痛,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露,死死的咬着牙罢了。只是比起往昔受伤,这次她的心里出奇的平静。平静的有些不像她自己,甚至有些欣喜。
欣喜什么?她在心底自问,莫非是在为有人在乎自己死活而开心?
或许吧……
“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府里人的眼神?”寒音微微垂头,手上动作有所减缓。
雪月一愣,”眼神?什么眼神?”
“所有人,所有人对姐姐你,虽然经常打你,但他们的眼神,与对我不一样……”
雪月嗤笑一声,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的咧嘴“他们的眼神当然不一样,你是小主子啊……”
“不对!”寒音蓦地反驳,“他们都很在意你,一直在注意你,注意到让音儿嫉妒!”
她诧异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嫉妒,我?为什么?雪月想了想,很快又平静下来,心中又是一阵冷笑,毕竟还是小孩子,竟把厌恶当成喜爱,可怜。
微笑着摇摇头,“音儿,你理解错了,他们是讨厌姐姐,厌恶姐姐,并非……”
“不是的。”寒音轻叹一声,似是一瞬间成了满腹愁怨的老人,“姐姐,那种感觉,不会有错。即便在笑,眼睛还是不会骗人的。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所以,实际来说,大概没有人,真正在意我。”
不在意他?雪月怔怔出神,怎么可能?这府中上上下下,谁不是围着他转?他竟说嫉妒自己!念至此,眸光不禁一暗。
若说嫉妒,应是自己嫉妒他吧。若是前朝未灭,父皇没有死,她此刻正在皇宫中受千人伺候,万人敬仰。
二人皆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各自心事,房间内一片死寂。须臾,门外传来女子呼唤声,“音儿——音儿,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