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沿着水边转过几个山头,来到一处无人的草地前,此处正好山之阳,水之阴,湖的南面,湖边又难得一小块平地,环顾四周只有几只小鸟空中掠过,并无人影,这才安心的从怀里取出包了几层的玉玺,用湖边的石头和树枝深挖了个坑,然后小心奕奕地把又包好玉玺放入其中。小心的双手抚平捧土回填,悉心抚平并跪下诉说:“京娘,为兄愚笨,未能救你,今日不管你是否还在人间,现把你托付之玉玺藏于此地,当还予你李家人,如若你还活着,下次见你时便一起带你来此地取出,假如你真的走了,我定当牢记你的嘱托,待到天下太平时,让其重见天日,归还李家人。说完擦干眼泪,大步回营。如今京娘不在,婉儿又不知去向,元朗似乎心一下空如浩瀚天空,全是浮云。
回到驻地后,元朗仍视张永德为华山侠士,江湖兄长,在军营也仍以兄弟相称,这引起其他将士不满,永德几次提醒他,可元朗依旧我行我素,不仅没有任何收敛,而且居然有次在永德巡检操练时,竟然大声指责练法不妥。张永德强压怒火让他指出不当之处,怎料元朗真的当众多将士的面指出:“练兵之道,在于战场杀敌,我们现在操练相互之间站得太近,虽有照应保护,可一旦遇到单兵强敌,伤亡会更加惨重。”这本是张永德在军中演练的主要战法,听元朗这么一说,众将士面面相觑,张永德更是脸色及其难看,副将石守信干脆叫出元朗,欲一比高下。永德见俩人都血气方刚,连忙斥退二人。
回到帐前,便传上元朗说:“上次你带我们去永济寻找玉玺之事害的我在郭威将军面前无地自容,我都没怪你半点,现在又当众人面给我难堪,既然我没本事带你,你还是另谋高就吧。”元朗心里暗喜目的达到可脸上还居然假装恋恋不舍念念有词,接受永德的劝退,收拾行囊,脱下战袍,回洛阳寻找父母。
回到洛阳夹马营,这一别,已快十年,翩翩少年变成行事圆滑的老成青年,家乡也早已面目全非,原来炊烟袅袅,如今已是荒无人烟,由于政局不稳,连年战争,百姓叫苦连天,逃避战乱举家南迁及抓丁参军使得元朗家乡放眼几里无人家,几只乌鸦也有气无力的偶尔叫上几声,似乎是对元朗到来的欢迎。整个村庄,格外荒凉。今时此日,变化之大,让元朗无尽哀伤。
好不容易看到父母时,两老已是两鬓斑白,赵弘殷因儿子犯事后被贬为副使,后唐被灭后便辞官回乡,壮志未酬,终日郁郁不欢,人更显苍老。没想到一家人还能再相聚,母子抱头痛哭。
“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他日定让二老尽享荣华。”元朗拭干眼泪坚定的说。这时,元朗的弟弟赵光义听说二哥回家,也兴奋的赶到家中拜见。元朗见光义已长成黝黝汉子,双眼炯炯有神,浑身透出一股睿智,不由惊叹。
“光义啊,你带上小孩陪你二哥去你大哥坟前上柱香吧。”赵弘殷悲凉的说。
在同光义上坟路上,元朗得知家乡因遭战乱,民不聊生,时不时还有响马贼掠夺物资民女,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暗无天日。元朗思索,大丈夫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好,何谈志在四方,于是决定先留下来帮乡亲驱贼鞑虏,重建家园,想到婉儿失去了亲人可能会回到他们小时候的地方找自己,更加坚定了自己留下的决心。
回到家中,兄弟合议,把村里还有的青壮年召集起来,组成乡团,忙时种地务农,闲时练武防身。遇到盗贼,合作抗击。
元朗本从小爱好习武,又在军营训练过,加之得到成轩妻笛声传功力,没过多久,一支训练有素,战斗力让每个响马都不敢贸然的乡团便成功组成,其中赵普等几位赵家庄的弟子犹为精干,元朗以军事的方法管理训练他们,而乡亲们更喜欢称他为大哥,江湖气更浓。在岁末击退以京城十恶之三恶为首的响马贼进攻后,名声大燥,江湖从此知道洛阳城外有个赵家帮,为首的赵九重更被传得出神入化,以一敌百,一路长拳,所向披靡。
再说后晋自石重贵继位以来,不再与其父亲石敬瑭一样对契丹言听计从,唯首是命。耶律德光很是气愤,便命令还带兵在永济的耶律璟挥军南下,直奔汴梁,而汴梁守军精英在上次围攻莫名湖未取得玉玺后早已人心涣散,更对桑维瀚等人内外勾结充满仇恨,在契丹大军赶到城外时,守军大半都秘密出走,谢甲归田,耶律璟不费吹灰之力生擒石重贵,灭了后晋,并占领中原几大城池不走。耶律德光乘机在北方建国,国号大辽。契丹从一个游牧民族,历经几百年沧桑,也像中原一样开始以国家的名义管理人民。此时耶律德光更想得到玉玺。同样命人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玉玺。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百姓生活还得继续,元朗努力带好赵家弟子保护家园,辛勤劳作,赵家庄在他的带领下开始欣欣向荣,只是一直未打听到婉儿的消息。转眼又是清明,这天,元朗告别乡亲,前往千里之外的武安,想到生死未卜的京娘,天下人人苦觅的玉玺,仍被自己埋在莫名湖畔,于是带上赵普等几位赵家弟子,火速赶往莫名湖。
一行人来到湖边,奇怪不已,虽是清明,此地却有深秋之景,树木凋零,枯草连天,湖水比上次退了不少,几只麻雀头顶飞过,更显荒凉。赵普等人不知带他们来这里何意,元朗只是告之来寻找老朋友,并未说起半年前这里曾发生的惊天动地。安排好随行弟子在湖外客栈休息后,自己单独前往莫名湖,时间不长,很快便找到了曾藏玉玺之地,挖出,仍安在,捧在手中,似乎还有京娘的余温,既然一时找不到京娘心里认为要传的李家后人,何不继续藏于此地,等来日有人继承我再来取。由于上次包裹的红帛已烂,这次元朗脱下自己上衣,小心层层包好,行跪拜大礼,又藏了回去,,留下一垒石头做记号,才安心离开。
第二天,元朗带着赵普等人租了条船,向湖心岛进发,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打听到京娘和婉儿的具体情消息。假如遇到文轩追问玉玺之事,就一口咬定不知为何物,当时连夜出逃是为了活命,过了这么久也许文轩也不再执着呢。到达湖心岛时,楼台依旧,只是人去楼空,大门已积满灰尘,庭院前已是杂草丛生,没有往日的繁华。
“有人吗,有人吗。”赵普大声朝里喊道。
半响,有个老头探头出来:“请问诸位找谁?这里已没有人家。”
“你不是人吗,老头。”赵普囔道。元朗定眼一看,此人正是上次深山救自己的养鹿老人,于是向前行礼招呼,养鹿的坚叔也同时认出了眼前的青年,只是这次比上次看起来气场强大许多。
“恩人,怎么就你一人住这呢?”元朗关切的问道。
“别叫恩人,不敢当,只是顺路带你回来而已,叫我坚叔吧,”老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实不相瞒,主人两月前举家搬走,我寻思年纪大了,还有放不下满山的鹿,就留了下来。”
“那你可知他们搬去哪吗?”
“听说是宋州,我也不去所以具体也没问,既然来了,就请进屋吧。”
元朗实为寻找京娘和婉儿,老头却以为他来报恩,十分盛情,元朗干脆就来个借道献情,不时提几句感谢他老人家当时救命之恩,坚叔更是心花怒放,觉得这小子不错。人在被人报恩后都会欣喜不已,因为觉得当时自己做饭是多么的正确,再坏的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何况坚叔本就善良。见元朗对以前岛内的几个熟人念念不忘,坚叔便把京娘如何投湖自尽,文轩如何处理后事以及婉儿抗婚负气出走的事和盘托出,元朗心头半年的疑惑总算解开,不过当确定京娘真的走了时,心里还是很难过酸楚。聊为欣慰的是婉儿还在,虽然不知去向。
与坚叔聊至傍晚,天将暗,元朗一行正准备告辞,坚叔却热情邀请,盛情难却下就留下品尝鹿酒。赵普等人很快便不胜酒力,回房休息,元朗想到可怜的京娘,不知下落的婉儿,没有半点睡意,乘几分醉意,便在院子练起拳法来,以发泄心中压抑很久的思念之情。经过多次的实战搏斗和无意得到的笛声内功,元朗的拳法虽不算武林绝学,但也算顶尖高手了。
坚叔暗中观察,等元朗停下歇息时,微笑的走出来说:“你的拳法甚是哀怒之气,虽招招制敌,可并没留余地保护自己,遇到绝顶高手,将被人一招破解,不仅无法取胜,且有性命之忧。”
“坚叔此话怎讲,我自己也早已察觉,可就是一直未找到方法善之,恳请前辈指点,不胜感激。”元朗惊奇的问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近身攻击,无需武器,双手最快,故天下兵器,唯双手最可靠。刀,剑,枪等均为身外之物,需长时间苦练仍不一定能练就身器合一,可自己双手,与生俱来,无需携带,出手为招,所以你练拳法乃习武之人终极所求。”坚叔边解释边比划道。
“恩人所言极是,我无师无派,今就拜您为师,如不嫌我资钝思慢,就请受弟子一拜。”说完跪膝伏地。
“快快起来,武功之事,三分天赋,六分苦练,还有一分缘分,你我有缘,无需师徒名份,今把我对你拳术的点点看法道出,望能领悟。”
“恳请恩人指教。”元朗兴奋的说。
“你的长拳,过于激进凌乱,拳头与兵器相战,亏在锐利,盈在退变。”元朗认真的一旁听者。
“所以你的长拳无需过多招式,只需以退为进时迅速变化,可另对手无法判断拳路走向,便可制敌于无形。”
元朗似有明白,此时坚叔跟着他刚才一样的施展起拳脚来,一招一式,与自己的似乎相同,可每次收拳再出拳攻击时好像总比自己略快略低,坚叔边打边讲解,元朗每招每式都牢记心间,一起下来,共三十二路。老头最后说:“你要记住刚才的三十二路拳法,融会贯通,心存善念,定当大有作为。”
一老一少,边饮边比划,醉至三更。
第二天一早,元朗一行辞别恩人坚叔,根据他的指点,元朗找到京娘的埋葬之处,清理再清理周围杂草,含泪铲起坟前一小树,小心护好,转至自己藏玉玺的地方,栽下小树,肃默而去,赵普等人不知何故,见其悲伤至极,也不便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