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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两拨人吃好喝好,已近黄昏,落日余晖,层林尽染,真是良辰美景,太子主动提出一起回城,于是一行人速度缓慢的上路。顾盼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继续跟戴维桢聊天:“殿下,听谢佥都御史说,你去过很多地方,是吗?”

“确实,南下过几次。”戴维桢回到。

“那你去过西北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塞外的风景很壮观的。”顾盼自豪到。

戴维桢看了顾盼一眼,说道:“我其实去过塞外,那时你还小。”

顾盼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戴维桢回想起过去,其实当时自己年纪也不大,西北当时战事吃紧,护国公那时还是西北将军,奉命全力奸敌,可偏偏将军的独女被内奸下毒,危在旦夕,顾将军无暇顾全,含泪上战场。自己本平静地在太学府读书,可皇叔景王爷卜算出西北有败迹,急需援助、力挽狂澜,而且必须紫微星坐镇,父皇毫不犹豫地下令兵部尚书祝崇朝急行军北上,命十四岁弱龄的自己督军。为此,母后还跟父皇狠狠吵了一架,自己才知道原来父皇在宫外还有另外一个夫人,过着尤似普通小康之家的夫妻生活,还生育了一子一女。在自感天塌下来时,母后含泪为自己收拾行李,对自己说:“我儿是彧朝最优秀的男儿,记住,不管外物如何,守住内心不失,自强不息。此去西北千里遥,保全自己,娘在家里等你。”

那大概是自己记事来哭得最凶的一次了,抹干眼泪走出中宫,碰到专门来看自己的景王爷,心里只有恨。景王爷一如既往地风采照人,云淡风轻地劝导自己:“夫祸之与福兮,何异纠纆;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水激则旱兮,矢激则远;万物回薄兮,振荡相转。云蒸雨降兮,纠错相纷;大钧播物兮,坱圠无垠。天不可预虑兮,道不可预谋;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他见自己没理他,也不以为意,自从衣袖取出一个锦盒,递给自己,说道:“名曰救人,实为救己,种下因缘,逐一结果。”见自己不收,仍坚持伸着手,洒然笑说:“贤侄,小叔叔单身至今,你气我何?”

看向这个仙风道骨、灵气逼人的血缘亲人,他真算是皇室中的异类了,听母后说他自幼聪慧过人,颇得先帝宠爱,但却无意富贵荣华,对女子也视为无物,经常云游,每次都是卜算出大事才出现在京城,俱很灵验。冷静下来,不忠的人是父皇,自己确实迁怒于他了,遂接过锦盒。

景王爷解释道:“这是百解丹,是用鲛人胆做成的,十分难得,你此去西北会用上。”见自己情绪低落,还破天荒人性化地拍拍自己的肩膀,劝道:“天地君亲师,磕头鸡啄米,还须靠自己,有钱有美人。”

那么丰神俊朗的景王爷说出这样市井搞笑的话,自己噗嗤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说道:“贤侄,莫灰心,小叔叔给你算过了,保管你以后能有个如花美眷,娶个称心称意的侄媳妇。”自己闷闷回到:“只求一个便足矣。”闻言他哈哈大笑说:“既美又如意,如此女子,欲多求无二矣,贤侄就算想享齐人之美也不成啊。哎呀,不世出的绝世佳人哪,我都有点动心了呢。哈哈。”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踏上了征程。

为了不增加祝尚书的负担,自己一切从简,不喊累不喊疼,急行军到了将军府。原来顾家独女被奸人所害,中毒昏迷,将军夫人哭天抢地,欲随女儿同去,府中上下人仰马翻,顾将军怎能专心战事?北方的匈奴已经兵临城下,我方却军心不稳,主帅无心应战。此时此刻自己才真心佩服起皇叔的神机妙算来,马上取出百解丸,给顾将军千金服下,转危为安,顾将军千恩万谢,精神振奋,加上自己和祝尚书带来的援军,士气大振,转败为胜。

而自己也从这次督军经历中获益良多,想当年自己站在城墙上,看素有“美将军”之称的顾清翔戴上獠牙面具,亲自冲锋上阵,城下呐喊厮杀近在眼前,这是安稳在京城生活的自己从没见过的,人与人之间竟然可以如此凶残的搏命厮杀!你死我亡的争斗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难怪父皇让甄太傅多给自己讲些帝王之道,少学点圣贤之书,父皇,你是更喜欢杀伐果断的继承人吗?

战事告一段落了,顾府千金也清醒调养着了,自己和祝尚书班师回京,母后喜极而泣。亲历战场心灵震撼,自此拜归隐山林的石上老人为师,强身健体,同时深感坐井观天的局限,游历了东南各处,眼界大开,真是读万卷书行千里路,自己的心路变得开阔,意志也锻炼地坚定。母后还担心自己走了景王爷的老路,给自己下了禁足令,其实自己与景王爷恰好相反,他是随着游历,越发向往闲云野鹤;自己却越发生出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豪情壮志,很期待这大好河山,日后在自己的管理下又会是怎样一番天地?

逐渐地,父皇对母后和自己越来越冷落,对母后娘家排斥打压,对宫外那个童氏夫人和她的子女越发偏爱,自己的心也变得越来越硬了。正三品吏部左侍郎?父皇也真是越来越公开了,就差把戴潆泓这个姓名刻上玉蝶了。所幸母后坚强大度,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哭哭啼啼。京城第一煞神?在绝对的胜利面前,那些凶悍的匈奴蛮兵不是照样乖乖下跪投降?深感兵权的重要,自己求到了景王爷那里。

当时母后阻拦自己说:“你不了解他,这个人最是无情,财色权利视为无物,软硬不吃。我曾求他劝诫他皇兄,他却让我谨守妇人本分,牢记三纲五常,根本不理你父皇在宫外的腌臜事。你去求他,不是与虎谋皮?他不帮忙事小,反将你告密到你父皇那里就麻烦了。”

自己却不这么想,“母后,当年他也是与我们无冤无仇也无所求,却主动给了我珍贵解药,从此顾将军欠我一个人情。而且客观的说,那次西征对我而言是个契机,才能有如今的我。人道他无情,我却觉得他最有情,对于国家社稷、天道大统,他是最维护的。用人不疑,我心意已决。母后也无需担心,既然他还没有得道成仙,就必有凡心,我且会他一会。”

跟景皇叔推心置腹谈了半天,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洒然一笑,说道:“贤侄让人刮目相看矣。我有一人,堪以大用,名唤静翕,刚巧也在。”唤人出来相见,此人芝兰玉树、风流倜傥,与自己对答如流,更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静翕惊才绝艳,人情练达,交友甚广,年纪轻轻已走遍了大江南北,积累了可观的财富,而且开设武馆,收纳了一批年轻力壮之人。正是自己可遇不可求的帮手啊!

在一旁含笑不语的景皇叔此时开口提出条件:“静翕从小记在我名下,随我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我亏欠他甚多。他如自此追随于你,我这个做长辈的只有一个要求。”自己忙说:“皇叔但说无妨。”景皇叔一改世外高人的做派,严肃认真站起身来:“此子才高八斗,却偏不随我,最是重情重义。我曾为他占卜,情关难过,怕是死结,如若遇到意中人,还需太子斡旋成全,救他一命。我所说乃真心实意,太子也请务必三思后答复。”

自己见皇叔罕见严肃的样子,纳罕道:“皇叔如此为难,难道贤弟的意中人还会是有夫之妇不成?”

景王爷叹息一声:“我也是束手无策,很久之前偶观星空,竟然发现天煞孤星突降七斗星阵中,本想化解,哪想它忽左忽右、忽出忽入、忽远忽近,与静翕的本命星也是牵扯不清。也曾想灭掉它,但只要一发动,必波及其它星而致星光暗淡;索性不管它,它还是活跃不已,甚至有次游离到天际,但只要它靠近哪颗星,那个星反倒跟着星光灿烂。我便大胆的想,这颗星难道不是天煞孤星,而是与其相似的千年难遇的天外飞星?”

天外飞星?自己虽对星宿少有涉猎,但也听说过这充满了浪漫传奇色彩的天外飞星。传说中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象征着富足和平、风调雨顺。上古时代的帝王-金,便幸运地得遇一位奇才琼羽,教民结网渔猎畜牧,结束了居无定所的生活开始安家乐业;还尝百草治愈疾病,延年益寿;更创造性地发明了文字,开创了人类文明的******。金主动将王位禅让给他,被他婉拒,真是天纵奇才,圣德爱民,万世敬仰,传说他就是天外的飞星落入凡尘,是神明派他来教化民众的。

戴维桢想了片刻,抬头问道:“难道静翕贤弟未来的伴侣是个男子?”

戴维桢至今仍记得自己话出口后,面前两个男子惊恐万状的形象。自此后,便是自己与静翕数年如一日的默契合作,自己在京在明,他在南在暗,培植自己的财力人力。去年,父皇竟然将御林军统领-当年兵部尚书祝崇朝之子祝邦彦暗里交由戴潆泓调配,母后气急去质问父皇,父皇竟然挑明了说自感亏欠次子,想在百年后给戴潆泓留点傍身的东西。自己听闻母后又去了御书房,忙前去调和,却被盛怒的父皇当头痛批,说自己挑拨母后争宠。虽然几年来已经适应了他的冷淡,但心还没有麻木到没有感觉,指甲被攥到了肉里,挽着痛苦不已的母后,背诵样说着认错的话,终于风平浪静。

回到中宫,母后擦干眼泪,强颜欢笑说:“是母后太冲动了,连累了皇儿。”自己摇摇头,说:“如今外祖卸任归田,童氏家族兴旺,不能再任其下去,儿臣考虑良久,打算将西北顾将军招至京城,为儿臣殿后。”

母后质疑道:“你父皇忌惮他已久,招他回京容易,但你父皇不会让他带军回京的,他一个老将,单身回来,有何助力?”

自己解释说:“我了解顾将军,粗中有细,重情重义,爱兵如子,他即便独自来京,在西北的积威甚重,如果匈奴再犯,朝中可用的帅才,唯有顾清翔也。当年我救活他的独女,他欠我一个人情。”

母后也觉得如此甚好,自己暗中与顾清翔打好招呼,他爽快地同意了,然后自己再暗中运作,令朝中几个心腹大臣上书劝诫,父皇果然招顾清翔进京。自己的发小谢文茵被自己支出去到望京接应将军一家,没想到他因蓁蓁的死缠烂打耽搁了,后又阴差阳错的回归正轨。八年未见,当年的女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勾去了发小的三魂七魄,自己也被她深深吸引住了,没想到自己偶然救活的女孩,长大了竟是如此倾国倾城貌。更难得她勤奋好学,又亲切幽默,母后这几日正想请她吃饭,今日自己却先一步吃了她的请。脑海突然浮现出她骑马时露出的一小节玉腿,莹白光嫩,热血上涌,不禁歪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想到她正把脑袋贴在车窗正大光明地痴看自己,颇感尴尬,看向一边。

顾盼在问戴维桢何时去过西北后,见他陷入回忆中,久久没有回神,便抓住机会欣赏起帅哥来。也许是因为他生来储君的使命,他显得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又因他高贵的出身地位,一身的浩然正气;常年习武,让本就颀长挺拔的身材更加健美阳刚。这就是前世韩剧里兼具美貌才学身份地位为一身的欧巴啊,自己舔屏迷恋得不要不要的那种。没想到他突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看向自己,被抓个正着,自己的整张大脸明晃晃地贴在窗边热辣地看着他,哎呀妈呀,太丢脸了。

跟在后面的御林军暗自忍笑,东宫的一个宫人-戴维桢的贴身随侍四方大胆开口解围道:“殿下,娘娘昨个儿不是还说请顾小姐去宫中坐坐吗?”

戴维桢表情恢复自然,邀请顾盼说:“母后十分喜欢顾师妹,师妹如有空,可来宫中坐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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