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看似不过过度荣华了些的晋王府除了金玉其外,内部却是一片清冷,黑压压的气氛围绕在四周,逼得人透不过起来。
西南角略显偏僻的角落,凌崖跟着瑾月站定。
“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瑾月出声,已然准备跃身进去,凌崖面色一急:“可公子,你的身体……”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凌崖确实放心不下。
“候着。”瑾月淡淡道了两个字,身子一纵,便消失无踪。晋王府守卫绝对不像外在那般的松弛,里三层,外三层,守卫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道白影却鬼魅般闪入而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陌祁缙坐在书房,面色沉寂,只觉得眼前一晃,再定神时,一道雪影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霍然站起身走过来。
只是他还没有站定,那道人影已然出手,一阵急速的虚晃,手肘已经抵在他的胸前,揪着他的衣襟将他推到了一旁的门板上,背后撞得他面色一痛。
“二……二哥。”
“陌祁缙,收起你的小心思,否则谁也保不了你!”瑾月阴冷着脸警告。
“二哥说什么,祁缙不明白。”
瑾月深邃的眼睛直直的逼视着他,微带几分泄愤的送开手,侧过身去,留下一个冰冷而坚硬的后背对着他:
“侯宪在我手上,我这么说你还不明白么!”口吻鄙夷而不善。
晋王微微挑眉,并不怎么意外,和亲队伍遇袭,侯宪是指挥使,不再皇兄手上,便在他手上。至于他让侯宪做的那些事,让瑾月知道比让皇兄知道处理起来方便太多。
“你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我没有兴趣知道,只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引火烧身。”瑾月回头逼视着他。
“二哥这是在关心我?”晋王突然笑的纤尘不染,甚至带着几分得意,像是得到兄长呵护的稚儿般,只是一个在深宫打滚多年,在君王眼皮底下蓄起自己的一番势力的人,怎么可能纤尘不染。
“你帮着陌祁轩诬陷练家,我念你是别无选择;可你为阻止陌祁轩与东陵联合,已然害了雀惜,如今想与南国公主结亲又是为何,那个位置难到你也有兴趣!”瑾月厉声呵斥,倒是第一次这般情绪激烈。
“那又如何!”一扫先前的温沉,陌祁缙蓦地吼了起来,面容愤慨:“练曦说过,他不配为皇,竟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把他拉下来?!”一句话彻底暴露了他的初衷,终究不过是为情所累。
瑾月眸光微闭,几乎有些力不从心,面上的情绪渐渐缓下来,“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又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可曾想过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当初你用练家莫府数百条命换她一时安恬,如今你为她一句怨怼害了雀惜,结果呢,可真如你所愿换她安好……”
“为人臣,想真心辅佐却处处提防;为手足,敬之为兄却斥之为皇,却又是何苦,拉了他下来,是你坐上去还是让北漠毁于一旦?”
“我以为二哥与皇兄会是一生敌对。”陌祁缙诧异不止,不明白瑾月怎么会突然帮着陌祁轩说话。
“的确如此。”瑾月微涩,眸底像是掩去了数千般情绪,最终汇成一片汪洋,什么都看不清,道不明,良久之后才再次开口,声音多了一丝厉然:
“侯宪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伤了我的十几名手下我会从他身上讨回来,而你……最好从此打消不该有的念头,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拔除你培蓄多年的霓楼。”
彻彻底底的威胁。
陌祁缙浅笑,看着瑾月坚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眸底一片深邃,竟然连他培蓄的霓楼都知道,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风瑾月的势力。
近日来他开始开始调查,才知道洞泾十万大军的兵符他给了莫逍遥做护身符,而凤岭阁的事情早就处理的一干二净,一切明面上的正经生意都是凤岭夫人经手,而暗地里……一片空白,他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和人手做这么多的事情。
回到观景楼,瑾月在去书房处理事情之前还是先去了趟寝房,於辛在哪里挑着灯芯,而他一心记挂的某人侧躺在那里酣睡。
於辛看到回来的公子,面色一喜,刚要出声就被瑾月制止了,迈步走到床榻前,习惯性的切上她的脉息,探知正常后才微微缓了口气,只是刚一松气,一股闷痛就从胸口处传了过来,瑾月眉心一皱,大步起身走到桌案前,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掩着嘴巴闷咳了几声,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公子……”
於辛大惊,转身就要出去叫凌崖,却被瑾月伸手拦住,安抚道:“我没事。”低眸看了一眼地面上绯红的血迹,眸光暗沉,转而又不以为意的浅笑着抬头叮嘱道:“你把这些血迹收拾一下,她嗅觉灵敏,别让她察觉到。”
那个“她”指的是谁,於辛自然明白,心头一涩一痛。她以前最希望的便是公子可以遇到一个让他开心的人,只是如今那个人出现了,两人之间却困难重重,痛苦似乎总是多于快乐!
收拾好血迹后,瑾月浅笑着倒了杯茶,故作轻松的打趣道:“於辛不过二九年华,再皱眉可要担心嫁不出去了。”
於辛面色一急,再也忍不住了,“公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血怎么会是那种颜色?”
“我也不知道啊,於辛得空可以帮我查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瑾月表情风轻云淡,不以为意的好像事不关己般。
“公子……”於辛无力的又唤了一声,深知公子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逼不了,语气又担心又怨怼,又无可奈何。眼睛不经意的扫了一下身后床榻间熟睡的女子,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少夫人让少夫人来问,毕竟能从公子瑾月嘴里套出话的,至今为止她也只见到练曦做到过。
“别告诉她。”只一眼便看透了於辛打的注意,瑾月这句话倒是带着几分主子的气魄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转念才开始询问这一天的情况。
房门几次关合之后,一切终于沉静了下来。
夜深沉,房间里烛灯微澜,床榻的一角微微陷下去,扑鼻而来的是男子沐浴后的清冽的气息,像是受到触动一般,原本酣睡的女子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往气息那边凑过去。
瑾月微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带着外人面前不曾有过的温情,耳语柔柔笑道:“我吵醒你啦~~”
“……”
女子的回答是什么,瑾月也没有听清楚,软香在怀,瑾月沉重了一天的思绪才渐渐换下来,而怀中的女子则听着他温浅的吐息声翻腾了一晚上的心才渐渐静下来,总算是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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