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岭阁很大,认真逛,一天下来都未必逛的完。她本是欢闹的性子,太过沉静的气氛只会让她徘徊在低闷的情绪里,所以瑾月带着她走了一条繁茂的径道,四周莺歌婉转,艳艳阳光下浮动着清雅之气,幽宁却不失跳脱的气息。
“瑾月是什么时候离开北漠的?”假山边,练曦停下步子看瑾月,旁边是一处水亭,水光淋淋,,映着暖阳的波光,悠远而美好。
有些事情总要彼此说开了才算了解,闷着不说永远都是秘密。虽然问的晚了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她还是想知道。
“十五岁那年,过了九月,就刚好13年。”瑾月面色温和,宁静而安详,看着她的眼睛,清浅一笑,看到女子眸底一瞬而过的难过,嘴角又倾了倾: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的人生是从那个时候才算正式开始的,所以不用替我难过;有多少一直挣扎在那宫廷内帏而摆脱不掉,我算是幸运的不是吗?!”
是的,比起那种权势浮利的朝堂,这里更自在,真实的多,所以才创造了这样一个温薄,雅致而洒脱,聪颖的公子瑾月吧!练曦艰涩一笑道:
“那时候我应该和爹爹还有莫家叔叔,逍遥哥哥一起在疆漠草原上,也不在锦都。”
“疆漠草原?”眸中有什么明朗了一般,瑾月笑着叹了一声:“难怪!”
这般率性,玩闹的性子也只有那种宽广,自由的地方才养的起来。
“………那瑾月离开那里,便一直住在这里?”没有听懂他的慨叹,也没有在意,练曦接着开口问他。
而瑾月还是难得的好脾气,一一解释:“嗯,姑姑与我母妃是结拜姐妹,受到母妃获罪的消息就赶去了北漠,把我带了回来…….”
提及母妃,瑾月的语气多少有一丝异样,练曦却感同身受,“那你母妃过世,你是怎么过来的?“
“那时候太小,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受,哭了几天就忘了。“瑾月抬眸看她,知道她又是想到自己身上去了,走近一步理顺她被风吹乱的丝发:
“世上有些事情可以忘了,有些事情可以放在心里,可无论是忘记还是记在心里,都不要为难自己才是,留下来的人固然痛苦,可终究是留下来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未可知,我的转机在凤岭,你也一样。”
瑾月眼光温和而沉静,自然的牵过她的手,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练曦自然听得懂他话中的深意,这是怎么一颗隐忍的心胸她不知道,可是当她一直在忐忑与不安中沉浮挣扎的时候,他却如神袛般拉住了她,告诉她转机,带着她走下面的路。
这是她一直想要靠近的地方,她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给他温暖来融化他眸间的寒冷,如今却是他在她快要被冻死的时候拉着她给她取暖!
一路上,他们漫无边际的说着话,无论她问什么,瑾月都一一解答,倒是从未有过的温顺配合,来到一处花圃前,一路温和的瑾月缓缓顿下步子,暗敛了一口气,松开牵着练曦的手,表情略有些无奈:
“都出来吧。“
莫名其妙的话,练曦还有些糊涂,四周十几米开外,纷纷探出人头,有丫鬟仆人,有於辛凌崖,还有一家长者凤岭夫人。
“姑姑,还没看够!“低冷着声音,带着几分严肃。从练曦醒来就一直藏在后面,偷窥者一点自觉意识都没有,人一个个的成群跟过来,动静还越来愈大,凤岭阁何时这么闲且毫无规矩了?!
嘿嘿。
众人尴尬赔笑,却没有半点畏惧,一声声唤着“公子。“,练曦被眼前的景象有些吓到了,这些人……..一直都在这里还是……一路跟着他们?
破天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前就遮下了一抹阴影,抬眸看凤岭夫人站在跟前,笑眯眯的看着她,声音确实恶狠狠的对着身后的一群人:
“就只看到你们家公子啊,还有一个呢?!“
众人恍悟,从善如流:“少夫人!“异口同声,那叫一个合拍。
练曦被齐吼吼的声音叫的心头发怔,又微微发热,眼睛略带犹疑和几分期待的看向瑾月,只见他八风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练曦不明白了,却有丫头凑上来笑呵呵的问:
“少夫人,凌崖说公子是从北漠皇帝手中把你抢回来的,是不是真的?“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崇拜。
“…….”练曦低头,怎么上回来的时候,这里的人都不是这样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练曦,你和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快点告诉姑姑,是不是在三国会之前就认识了?“凤岭夫人也忍不住凑上一句,八卦模式大开,试图挖掘更多内幕。
“少夫人喜欢什么,今日公子还问芷音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呢,奴婢猜公子一定是想哄少夫人才是。”
一个个的问题,练曦都没有机会开口,家仆女婢一个个凑上来,瑾月倏地低喝一声:
“都退开,她身体未愈,不许靠近。”
众人霎间停住,撇嘴,公子明显是恼羞成怒了嘛!
练曦惊异的看着瑾月,这样子倒是百年难得一见,原本低沉的心情被四周欢悦的气氛调和,体内的顽劣因子又开始作祟:
“我啊~~~“对着瑾月转过来的眼神,练曦狡邪一笑:“我喜欢花冠,用茶花编的花冠!”
话音一落,瑾月脸色瞬间一僵,四周沉默之后豁然开朗一个个都笑了起来,凤岭夫人更是激动不已,摸着她漫天青丝笑道:
“好练曦,姑姑真是爱死你了!”这回可是好好的出了口恶气,裙袖一挥,大气磅礴的吩咐起来:“小莲,把这里茶花都摘了,给少夫人编花冠!”
“是,夫人。”
若是平时谁敢应,只是现在大伙儿一股性子起来,明明看到公子骤变的面色,还是应声回答,转身就要动起手来。
“谁敢!”
瑾月低声呵斥,恼恨的眼神落在练曦身上,女子却毫不避讳的仰着笑脸迎上来,终于忍不住的打趣:“那瑾月喜欢什么?“
男子撇开头,对这般无聊的对话不予理会,却已经有人替他作了回答。
“公子以前是喜欢茶花的,不过现在,肯定是喜欢小郡主的!”凌崖站在一旁接话,四周再次哄笑一片。
“真的吗?!”
女子笑敛生花,绕到男子面前晃着脑袋追问,瑾月却是羞恼不已,严肃的扫过看热闹的众人,四周立时噤声,只是那女子面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却笑敛生花,心头一软,终于倾起了嘴角,阳光下,宛若冬雪融化,暖意四射,分外灿烂,几乎晃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众人目瞪口呆…….
要死了,要死了!
公子……..竟然笑了耶!!
对少夫人笑了,还笑的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