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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悔恨

夙璃睁眼,看着睡着的女子唇角浅浅的弯着,轻叹一声停下了弹奏,收回了‘七绝琴’。顾筱的头顶上方缓缓升起一个紫色的光团,夙璃伸手凌空把它拿了过来……

彼时周国王宫里来了位稀客。沈君华淡然的坐在殿内,周巍的脸色却不太好。沈君华温笑着道:“周王爷把把本王的母妃借来这里也有几天时日了,本王也念得慌,不知王爷今天可否让本王把母妃接回去?”

周巍似笑非笑道,“既然离王这么念母心切,那我便请离太妃过来吧,只是她跟不跟你回去还得看她自己了。”说着便拍手唤来侍卫,“去把离太妃请过来。”

“是。”

沈君华没说什么,淡然的品着茶,“王爷你这宫里的碧螺春味道倒是真不错!”

“前段时间陛下赏赐下来的,你若喜欢拿些回去也无妨。”周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不想他下一句话却让他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沈君华依旧笑着,没有看周巍,意有所指道:“不了!多谢王爷的好意,但这是陛下赏赐于周王爷的,本王一向不喜要别人的东西,在这尝口就好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带回去味道也会不一样了,下次本王自个向陛下讨一点便是了。”

周巍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这时顾鸢已经带到。顾鸢看见沈君华时有些惊讶,“君儿,你怎么来了?”

沈君华过去拉过她坐下,笑道:“几日没见母妃回去,想母妃了这便过来看你了。母妃打算何时回去呢?”

“这……”顾鸢犹豫了会儿,看了看前面的周巍,还是叹息道,“君儿,母妃还不能回去!”

“哦?”沈君华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习惯性的疑问。

“你姨母昨天受伤病倒了,我等她伤好,一起回去!”说这话的时候,顾鸢似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沉默的周巍。

沈君华点头,又看向周巍笑道,“既然这样,母妃和姨母还得再唠叨贵府几日了,还望周王爷多多担待,过几日便再命人来接母妃和姨母回去。王爷,觉得如何?”

沈君华笑得那叫一个亲切,却把周巍暗里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正要说什么时,突然闯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丫鬟,“王爷王爷!”

周巍怒喝,“没看到本王这还有客人吗?不通报就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还有没有规矩!”

丫鬟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奴婢、奴婢知错了!王爷息怒!”

沈君华道,“王爷,或许她是有急事也不一定呢!”

周巍这才认出这个丫鬟是顾筱的侍女,蹙眉问,“你找本王何事?”

丫鬟递上手中的信笺道,“回王爷,这是奴婢方才在主子房中看到了!”

直觉告诉周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拿出信笺展开,清秀的字迹整齐的写了半页字:“李巍,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唤你了,我们分分离离的纠缠了这么多年,替阿鸢偿还你的债也该还清了,所以我该离开了。十六年的囚禁,我以为会让我抹去对你的爱,可是没有!你给了我一场爱情的开端,却没有陪我走到结局。周巍,我不恨你,只是我离开以后,你可会偶尔想起我们的曾经?如果我的爱会给你带来负担,那便忘了我吧……”

周巍丢下手中信问那个丫鬟,“她现在在哪?”

“奴婢、奴婢也不知……”

周巍来不及气恼就匆匆跑了出去,顾鸢直觉是顾筱出事了,追上周巍道,“我知道她在哪!”

沈君华自然是跟了过去,于是三个人便一起赶往了那个院落,可当他们赶到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顾筱已经安详恬静的趴在桌上睡去了,体温一点点在减少,只见夙璃手里拿着一团紫色光团,那是顾筱的真元。

周巍过去抱着冰凉的顾筱,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阿筱!阿筱!醒醒,别吓我!阿筱!”

沈君华和顾鸢诧异的看着夙璃,顾鸢问,“夙姑娘,你对阿姐做了什么?”

夙璃没有回答她,掌心一握那光团便变小消失了。沈君华复杂的看着她,“你给她弹奏了‘魇’?”

夙璃看向他,冷笑着只是回答“是。”却未做何解释。

顾鸢痛心问,“为什么?真是你杀了她?”

夙璃嘲讽的弯唇,此时周巍也阴沉的看着她,她对着他道:“杀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

她这话让所有人一愣,夙璃接着道:“若不是你让她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她也不会宁愿活在梦中那个虚幻的世界也不愿意再面对你!”

说着,她掌心一张,那紫色的光团又出现了,伸出另一只手做了个怪异的手势,那真元便缓缓升起,接着大射一阵光芒,随之顾筱真元里的记忆便被释放了出现大家眼前。记忆并不是全部,只是其中的几部分。

夙璃嘲讽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她在这宫中的十六年是怎么过的!”

真元重新回到夙璃手中,周巍在方才看到顾筱‘凌冉宫’度过的那十六年,懊悔自责的抱紧顾筱的身体,心如同被针扎了千万个孔,痛得不能呼吸。

夙璃看他一副欲与顾筱一起去了的模样,只觉得好笑,现在失去了才想起珍惜,早干嘛去了!

“顾筱知道你是找不到女娲血玉,最后也为了不让你死而替你还了欠我的一命!你禁锢了她那么多年,却从不肯多看她一眼,不肯多给她一分柔情!其实她快乐的留在了那个梦境里,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夙璃收回那个真元,对周巍道,“周巍,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而最后守没守住那是你的事了!不在交易范围内,而你至今未找到血玉,既然顾筱替你还了这代价,那么你的命我也不需要了。”

夙璃说完便想走,周巍突然沙哑着嗓子道,“把她的命还给她,我把我的命给你!”

夙璃冷笑,“真元已经取出,那么她的魂魄也会从这个世间消散,永远停留梦里的世界,就算把真元还回去,她也不再会醒来!只能怪你醒悟得太晚!”

夙璃临走时还说,“对了,她说,记得把她的尸体火化了。”

夙璃走了,顾鸢看着毫无生息的顾筱,闭眸痛首,“周巍,你还没有听那两个孩子喊你一声父亲吧?”

周巍就这么一直抱着顾筱也不说话,直到顾鸢这句话才让他抬头。孩子……是啊!他与阿筱还有两个孩子……

沈君华褪去了那温笑,道:“已经让人飞鸽传书给凌枫和阿凉让他们速赶往这里。”

当天的凌晨夜里,收到信的顾氏兄妹一刻也没敢停歇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周国。信里说,他们找到了母亲,就在这宫中,可是没告诉他们,这是来见母亲最后一面的……

顾凌枫和顾浅凉跪在灵堂前,顾凌枫一直隐忍着泪水,而顾浅凉早已哭成泪人,几欲晕倒,“哥哥,怎么会这样?我们那么多年没见,娘亲怎么会舍得我们?!”

顾鸢看着在旁边又忍不住流泪。分别了十六年,好不容易再次重聚,却已经天人永隔。沈君华脸色一直沉着,也没再说过话。

这是周巍进来了,顾鸢喊他们兄妹俩来到他身前,“枫儿,阿凉,这是你们的父亲!”

周巍看着顾凌枫凌厉的眼神和顾浅凉一脸的冷漠,他悲凉的苦笑着。是啊!他们该恨死他了,囚禁了他们的母亲,掠走了他们的小姨,还要强夺离国的疆土,怎会认他为父?

他谋划了那么多年争夺的东西,到最后毫无意义,还因此失去了儿女与最爱的人……

顾凌枫别过脸,冷漠道:“我没有父亲!”

顾浅凉低着头啜泣不语,她也不想认这个父亲,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与母亲分开那么多年,若不是他,母亲也不会离他们而去!

第二天一早,沈君华带着顾鸢和顾凌枫兄妹准备回离国,周巍同意让顾鸢走,却不肯把顾筱的尸体让他们带回去。他说:“阿筱是我的女人,虽然没有正式拜堂,但也算我的妻子,待火化后,她的骨灰,我会葬在我们王室陵墓里。”

周巍站在‘凌冉宫’里,看着这个她住了十六年,他却一步也没踏进来过的院落,似乎又看到了那颗梅树下,她回眸朝他柔情笑着……

“王爷。”

侍卫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侍卫双手呈上两个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铜坠。“这是在房间里发现的。”

周巍拿过来端详了一会儿,两个铜坠有一面都是凹凸不平的,他试探着把凹凸的那面合在一起,果然两个铜坠便毫无间隙的吻合在一起,随之铜坠上那些花纹也完整的显现了出来。那是雕刻着一只诡异的神鸟。

另一个侍卫这时又来通报,说有贵客在大殿等他。当周巍过去时,殿内那全身包裹严实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的玄衣人正打量着他,想不到才十几天未见,这个曾经喝吒风云夜的周王竟丝毫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玄衣人似笑非笑道,“不过是死了个女人,王爷就伤心成这般模样?”

周巍不语,玄衣人又道,“你就不好奇我这次来的目的吗?”

周巍蹙眉,“什么?”

玄衣人笑道,“你不是想救那个死了的女人吗?不然你为何不按她的意思把她火化了,还放在寒冰室里冰冻着?”

周巍听这话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你有办法?”

“这办法嘛倒是有一个,只不过有些艰难麻烦。”

“什么办法?你快告诉我!无论多难我都要就阿筱!”

玄衣人意味深长笑着,“杀了孤雪妖女。”

周巍以为听错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妖女要杀她谈何容易!

“只要她死了,拿到她体内的真元珠就能救回你的妻子!一只魑魅的真元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它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

“你说得到轻松,可要杀她谈何容易?当年那么多武林高手联合各派对付她也不是她的对手!”

玄衣人看着他深笑,“王爷手中现在不是有一个制胜的法宝吗?”

“什么?”周巍一头雾水,只觉得眼前玄衣人的身影一闪,他怀里的那对铜坠便被玄衣人捏在了手中。

“穹苍坠。”

“你是说,这是穹苍坠?就用这个对付她?”周巍蹙眉。

“天下万物都是一物克一物,就算她夙璃再厉害,也总会有她的致命的弱点!当然,要对付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玄衣人说着看了看周巍。

周巍问:“要怎么做?”

“你的儿子,顾凌枫。”

玄衣人看他犹豫的脸色,似嘲似讽道,“放心,不会要他命的。”

在周巍点头之后,他虚空一扫,身前便出现一盏金铜莲灯,他拿过递给周巍道,“这是上古神器之一的玉虚琉璃灯,你把它点点亮放在那女人的冰棺外,可以延续保持肉身不腐。”

——————

嫀儿回离宫的途中,一路上到处是周国战败的传言。据说,一个月前周国攻打离国却遭惨败,后来周王的妃子突然离世,周王闭朝半个月;那次匆匆赶往周国回来后的郡主与顾将军也闭门不出,所以人们都纷纷猜测着顾将军和郡主与周王的关系。

嫀儿这次回离宫没有惊动沈君华,她偷偷回来,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将军府上,嫀儿从府的后门轻松跃了进来,穿过这个院落便是宽阔的池塘,她刚转弯过来,就听到悦耳的铃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坐在池塘中央的凉亭上的人突然抬头,目光锁在这边的嫀儿身上,又惊又喜的跳过池塘跑到她身边,一下子笑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嫀儿……”

嫀儿看着他憔悴了许多的面容,忍住了要抱他的念头,牵强的笑了笑。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他苦涩的说道,他多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有多想她!自从上次的分别,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中元节,他却因其他急事而没及时赴约,当他赶到那里时,手中的挽铃没有响起,也没有了她的身影。

她说:“那天,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中元节那天,她匆匆从华国赶回来,在断桥之上痴痴等了很久,她望眼欲穿期盼能从人群里找到他的身影,可是没有。她以为,一年前的那个约定,不过是过眼云烟的谎话。

顾凌枫看着她含泪的眼,终于忍不住深深的拥她入怀,“对不起,是我失约了!那天阿凉失踪了,我整整找了她一天,当我赶到时……”

嫀儿闭眸没有说话,他轻轻拉开一点距离,抚上让他牵肠挂肚的脸颜,诚恳的道,“嫀儿,原谅我,可好?”

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爱无理取闹耍小性子的女孩,他既然已经解释了,结也就解开了。她轻点了点头,想起回来路上听到的流言,她犹豫着开口,“听说你去了周国?发生了什么吗?”若没发生什么,他也不会这么憔悴。

顾凌枫身子微僵,僵硬回答道:“我母亲去世了……”

嫀儿十分诧异,她知道他的母亲十几年前便失踪了,现在又突然说他母亲死了?!难道……

“你母亲,难道就是周王前些日子死去的那个妃子?”

顾凌枫嘲讽的笑了笑点头,“是,而囚禁了我母亲十六的周王,是我的生父。”他看嫀儿震惊的样子又道,“你也不敢相信是吗?我也不愿相信。”

他轻轻拥住她,疲惫的闭上眼,低声呢喃:“嫀儿,我觉得好累……”

嫀儿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犹豫着还是伸手抱住了他。

良久后,他睁眼认真道,“还好有你……嫀儿,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嫀儿她险些点头答应,但理智及时把她拉了回来,她还要去寻找师傅,不能答应他,只好转移话题问他:“你母亲……她是怎么死的?”

顾凌枫放开了她,她的话让他想起了死去的母亲,深邃的眸里染上了丝恨意。他低沉的缓缓道:“是夙璃!是她害死了母亲!还有太妃!还有周巍!我恨他们!若不是她们,母亲也不会死!”

嫀儿听他充满恨意的话,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问:“什么?怎么会?师傅怎么会……”

顾凌枫诧异,她说她的师傅?猛然抓住她的肩,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脸色,问,“你师傅?嫀儿?难道你一直找的师傅便是夙璃?!”

嫀儿摇头,看着他道,“不!师傅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乱杀人的!其中一定有隐情!凌枫,你是不是看错了?”

顾凌枫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痛得她难受的蹙眉,他冷冷的低吼,“她都拿走了母亲的真元让她死于梦里了!还会有错吗?!这世上除了她夙璃还有谁能做到?!”

嫀儿挣扎的推开他,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会……我要去找师傅……”她慌乱跑开。“嫀儿……”顾凌枫拉住她却被狠狠你甩开,“别拦我!”

他无力的站在那,看着她远远离去,痛苦自嘲的笑了。上天果然爱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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