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样了?”池言面色沉寂,转过身问道,可他的眼神明明紧张得很。
金发女人笑了笑,胡乱扯了扯已经蓬松的头发,走到了池言的身旁却背对着他,自言自语道,“你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话,说什么,良辰美景,春宵一刻,趁今天夜色不错,我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金发女人说着说着,已经将身子靠在了池言身上,并且伸出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池言回望了她一眼,正巧对上她迎来的目光。
“Lucy,可以了吧。”他的语气里带着求饶。
“怎么,我不美吗?你知道我们院里都说我是什么吗?”金发女人又朝池言抛了个媚眼,接着说道,“Perfectgoddess,完美的女神,你难道都不动心吗?”
“动心啊,可我动心的对象不是你。”池言说话直白,不给Lucy留任何面子。
Lucy立马沉了脸,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推开池言,“你们这些臭男人,说一套做一套,哎,真可怜了我这张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Lucy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摆出了几个造型,以验证她自我评价的真实性。
Lucy看池言还是兴致缺缺,顿时也没了再逗弄她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池言,你笑一下会死啊,好歹我也是一介法医,你让我乔装成酒店工作人员去给人包扎伤口,这种小.护.士干的活,你不觉得委屈我了吗?回过来,你还摆着一张臭脸。”
“Lucy……”
“别,我还是汇报工作吧。”
没等池言开口,Lucy已经收起了嬉闹的劲儿,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说道,“她就是那个女孩,你割舍不下,却又无法靠近的那个女孩?”
池言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再回神看向窗外时,神色又是落寞的,池言不知道Lucy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是她的,不过这个也不是现在他担心的。
Lucy在不远的吧台倒了两杯酒,递给了他。
池言的神思好像飘离了远方,不知过了多久,还是Lucy先开了口,“我曾经在你的钱包里看过她的照片,那张照片应该有很多年了吧,今天我看到她第一眼,还是把她认出来了,比几年前的样子多了几分沉稳和小心。”
“她还好吧!”明明是不确定的询问,池言却强迫自己,自欺欺人的想着她应该“还好”。
Lucy摇了摇头,意味深长,“想知道她好不好,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一眼,亲口问她?”
Lucy与池言相识大概也有五年之久,也是在巴黎,这样的一个冬日里,池言喝醉了在路上遭遇抢劫,到了夜里酒吧街的治安相当差,当时她也是陪朋友刚从酒吧出来,然后就看见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子,被一群小混混暴打在街头。
那个亚洲面孔的男子看起来很富有,衣着和手表皆是名牌限量款,照理说这些钱财都是身外物,自身安全才是要紧的,可她却看着那个男人死死的抓住自己钱包不让那些人抢走。
之后那些小混混急红了眼,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Lucy看到连忙招呼陪同的朋友,一起将那些小混混给轰走了。
最后,她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科研所,池言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钱包。
那时候她还调侃他,说“真是要钱不要命,看你这样子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Lucy拿起桌角放着的钱包,扔给了他,看着他迫切地翻看钱包时,还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最后池言却只翻出了一张有些折的发皱的照片,那个照片上的女孩长得特别干净,留着乌黑的长发,笑起来有一对特别好看的梨涡。
之后,池言偶尔来巴黎的时候,也会约Lucy出来坐坐,他俩出来坐坐,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一个女孩,那个照片中的女孩。
不过池言一直都不知道,她看过这张照片。
本来以为,今天他这么晚约她,又是让她来扮演倾听者的,谁曾想她这个大名鼎鼎的法医,居然屈尊干起了这等子勾当。
不过摸惯了死人的身体,偶尔碰一碰活的……感觉还不错。
“别说我不够朋友,她现在真的不好,除去身上伤口,颈部淋巴有肿块,而且貌似晚餐也没用,我看到她的餐盘还是满满当当地放在床头,我进去的时候,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人好像有些恍惚,恩,我了解的信息大概就是这些。”Lucy如实的反馈着消息,一旁听着的池言,眉头不自觉地蹙成一团,胸口如刀绞般疼痛,后悔和自责如潮涌般袭倾而来。
脑中又回想起,那碎玻璃渣下的斑驳血迹,以及她肩膀上的伤……
她会恨他吧!
一定会,他那么残忍的对她。
他如何去看她?
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是他,现在给她糖吃的又是他。
这一刻,池言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和可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Lucy,这几天可能都要麻烦你一下……”池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她……害怕看医生。”
Lucy轻轻抿了一口酒,好像听了什么国际大笑话,说道,“池先生,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法医,专干尸检的,到我手上摸得可都是死人,没一个有气的,你觉得你的夏天小姐,如果知道一直给她包扎换药,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酒店工作人员是个法医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Lucy突然瞪着眼,做出了一个惊恐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比看医生,更可怕吗?”
“他不会知道的。”
池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回绝道。
Lucy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也将杯中的酒饮尽,准备离开。可她大踏步快走到门口时,又转回了身,“她今天问我,是不是你让我去的,我没有回答她,不过我想她应该知道是你,还有她肩膀的伤……真的你是?”
Lucy没有等来池言的答案,最后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
“Lavieesttropcourtepourréveillerlematinavecregret.”
“生命太短,没留时间给我们每日带着遗憾醒来。”
生命太短?可自从五年前的事后,这五年多来,每每夜深人静想起他时,他都觉得是度日如年。
在没有她的时光里,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