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眼。”
言随看到妖浮屠的双眼后脸色变得难看，久久沉默不言。
“恶之眼？恶之眼是什么？言随，浮屠到底怎么了？”
卫道一虽然博览群书，但是她对于食妖者的隐秘涉猎并不算多，因此根本不熟悉在三大圣地中大名鼎鼎的恶之眼。
思索良久，言随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看见卫道一紧张担忧的模样，平静说道：“想不到你居然会不知道恶之眼，那么，你应该了解食妖者盅的十大排行榜吧？”
卫道一颔首，沉声说道：“这个排行榜我当然知道。普通的食妖者根本不是妖的对手，根据以往经验所得，三名食妖者的战力才堪堪比拟一名妖族。不过，食妖者中总会出现某些奇怪强大的家伙。”
“食妖者大多是根据盅来判断这个人潜能的高低，十大排行榜中的盅大多数都是盅变所异变而来。而他们成长起来之后，一个人的战力足以比拟上百名妖族。”
卫道一瞪大双眼，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难道浮屠的盅能够跟十大排行榜中的盅相提并论？但是，十大排行榜中的盅根本没有叫做恶之眼的。”
卫道一疑惑，言随嗤笑，平静说道：“十大排行榜中的盅不过是你们这些愚人自个瞎鼓捣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一点权威性、科学性。根据三大圣地编撰的天下榜中，恶之眼处于第五名。”
“然后呢？”
卫道一并不懂得十大排行榜跟天下榜之间有什么差别，对此，言随颇感头疼，叹息说道：“天下榜记载古今食妖者的盅，论权威性是毋庸置疑的。另外，为了让你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我就举例说明一下。”
“十大排行榜中的第一位盅只在天下榜中排行一百五十名，这种差距，你能够想象吗？这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言随见卫道一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皱眉说道：“这么说吧，十大排行榜中第一位能够力敌百名普通妖族，天下榜第一位能够力敌百名十大排行榜的第一位食妖者。这种差距，你现在明白吗？”
卫道一瞪大双眼，说道：“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意思就是浮屠很厉害是吧？”
言随颔首，说道：“很厉害，可以说凭借她的资质能够随意加入三大圣地的任何一处。不过，有得必有失。如此强大必然会承受不可小觑的代价，这种代价，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只要能够强大，任何代价都能够承受的。”
卫道一并没有把言随所说的代价放在眼里，快速说道：“既然浮屠拥有如此罕有的潜力，那么我们同尘帝国必须用最好的师资挖掘她的潜力。”
言随眉头紧皱，说道：“卫道一，你根本不知道这种代价是多么的大。刚刚妖浮屠之所以那样对你也是因为这样原因，或者，她以后都会以这种姿态面对任何人。”
“言随，代价到底是什么？”
卫道一虽然询问，但是言随却听出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或许，妖浮屠如何才能变得强大才是她所关心的。
言随合上双眼，平静说道：“恶之眼，产生它的代价就是会让它的拥有最直视人性之恶。人性本恶，而且心里所想永远都是最邪恶的。这种邪恶，恶之眼食妖者必须一直直视与面对。”
卫道一皱眉，说道：“也就是说，刚刚浮屠看到我心里产生的邪恶了吗？”
言随颔首，平静说道：“不仅仅是你心里所想的邪恶，过去你所做的邪恶的事情也会被她一览无遗。”
“这种代价，不仅拥有者本人感到麻烦，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种麻烦吧。”
卫道一一脸平静，看着躲在言随身后的妖浮屠，问道：“但是，为什么妖浮屠不会害怕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言随冷笑，无视卫道一看着妖浮屠。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
房间陷入无言的尴尬中，虽然这仅仅只是卫道一自己的感觉。因此，为了打破沉默，卫道一问道：“难道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
言随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说道：“当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我将妖浮屠体内的盅封印的话，这种情况自然迎刃而解。不过，这种办法行得通吗？”
“妖浮屠她根本不会同意。”
卫道一想也不想说道，言随看着她，片刻后说道：“即使她同意，你们也不会同意吧？”
“言随，你是想要吵架吗？”
言随的咄咄逼人终于引起卫道一的反抗，卫道一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我做的是为了增强我们人族的胜算，难道你不明白这一点吗？历代的镇妖谷先贤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不顾身吗？”
“谁说镇妖谷的前人是为了这个而奋不顾身？”
言随转身看向卫道一，眼中露出卫道一从未见过的眼神：“我们镇妖谷的人从来不是为了人族的胜利而战斗，我们一直追求的，是人族与妖族的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哈哈哈！”
卫道一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抹去眼角的眼泪，说道：“想不到镇妖谷的人居然会这么好玩，人族与妖族的和平？妖族必须吃人才能够生存下去，你说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够和平共处？”
“是呀，这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言随对于卫道一的笑话早就有所预料，因此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付出生命去追逐？明明就像幻影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努力实现？唉……果然都是笨蛋。”
“言随……”
卫道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在口中却难以启齿。
言随脸上露出笑容，这种真诚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出现实在太过罕见：“不过呢，我真的很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看到言随脸上露出的真诚笑容，卫道一慢慢收敛脸上的表情，冷冷说道：“言随，放弃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吧。如果因为这种想法害得战争出现丝毫差错，我会杀了你。”
“嗤！终于不再伪装了吗？”
言随冷笑，平静说道：“老实说跟你一起还真是辛苦呀，那些表情装得实在是太像了。不过呢，也正是因为你我才学会了伪装，这也是你的功劳。还有，我根本不怕别人杀我，即使那个人是被称为帝师的你。”
卫道一合上双眼，之前冰冷的表情消失无踪，微微一笑：“虽然你的理想有些乌托邦，不过呢，假如对战争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的话，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言随不再看着卫道一，从卫道一来到镇妖谷的时候，他就敏锐感觉到她一直戴着无数张面具。任何看起来理所当然顺其自然的表情不过是她根据环境做出最佳选择而已，也就是说，她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
世间事物向阳而抱阴，这是对么美丽而又冷酷的图案。卫道一不以真心示人，言随有怎么会以真心示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战争失利与否并不是靠你一己之言而确定的，再说，我做的一切事情问心无愧即可，哪管得他人的闲言闲语。”
言随给卫道一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如今锋芒相对的时候她才发觉言随的棱角一直没有被磨平。他的锋芒，只对着自己的敌人。也就是说，言随已经把自己当成敌人。
意识到这一点，卫道一忽然发觉这些天做的事情了无生趣。她站起身子，看了眼一直躲在言随身后的妖浮屠，平静说道：“你说浮屠能够看到一个人内心的邪恶与过去所做的邪恶，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妖浮屠的精神状态并不平稳，现在依旧处于恍惚的状态。言随摇头，说道：“现在她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而且，你自己应该最明白自己内心的邪恶念头吧？而且，过去的事情难道你自己忘记了吗？”
卫道一微微一笑，起身离开房间，说道：“浮屠就交给你了，不过，希望你能够让她从这个状态中尽快清醒过来。”
卫道一离开房间，言随叹了一口，随机看向妖浮屠，低语：“妖浮屠，既然你已经选择这一条路，那么就给我一直走下去，现在这种半吊子的状态只是践踏你曾经许下的诺言。”
“言随哥哥，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妖浮屠抬头看着言随，眼中满是惶恐不安：“我看到了……我看到卫道一姐姐她……她居然……”
“不用说了。”
言随摸摸妖浮屠的脑袋，平静说道：“不用拿别人的罪恶来惩罚自己，知道吗？妖浮屠。世人大多数都是恶的，只因为我们处于战乱的年代。”
“如果，如果妖族灭亡了，人族统治着这个世界，那么世人会不会变得善良？”
言随苦笑，摇头说道：“妖浮屠，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都会让人受伤。所以，不要想着做这种事情。”
“难道，世界上的恶就没有办法消除吗？难道，我就要一直眼睁睁看着罪恶在自己的面前而无能为力吗？”
言随并不知道妖浮屠从卫道一身上看到何种罪恶，不过看她表现得如此抗拒，或许一个人内心潜藏的罪恶是连自己都难以想象。
“无能为力吗？”
说实话，言随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与恶似乎是人类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时规定出来的某种概念，但是，这种定义本身是不是就是对于善恶的曲解？
“我都头痛了！”
言随大喊一声，说道：“想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烦人了！”
妖浮屠看到言随这种模样，扑哧一笑：“言随哥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过，感觉这样的言随哥哥更让人觉得亲近。”
言随看向妖浮屠，平静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真实的自己到底是哪一面。以前内心一直像无风的湖面波澜不惊，但是出来之后发觉这是很容易惹别人生气。然后从卫道一身上学会扮演另一个自己，但是，渐渐的，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妖浮屠抓住言随，认真说道：“言随哥哥你是好人，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