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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宫羊晨再到县衙上班时,发现一楼的玻璃已经修好了,障眼的法术也重新加持。一进大门就看见白小白冲了过来,脸都急红了,拉住他的手就往里拖,一边还喊着:“大人大人,不好了,昨天天庭发过来的文件忘记处理了,今天早上我打开一楼电脑2号终端,那份文件的文件名已经从昨天的蓝色变成今天的红色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大人!”

宫羊晨早上吃了一肚子老妈做的油煎饺子,脑子感觉也被油蒙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想起来,昨天被人撞飞之前,白小白的确跟他说过这回事,后来大家不知怎么都给忘了。

他赶紧跟着白小白快步到电脑2号终端前,所谓2号终端,说白了就是他自己那台电脑的分机,被放置在一楼白小白秘书的桌子上,好让她这个秘书协助宫县令办公,当然功能和权限肯定没有1号机那么齐全了。

宫羊晨定睛一看这台2号终端:大尺寸宽屏的电脑显示器,超薄边框,看着分辨率应该不低。又一转念心想我在想什么呢,现在是研究显示器的时候吗?只见显示器上打开了一个IE网页浏览器,一个以金色红色为主要底色的网页界面,看起来有点像他以前在政府上班时用过的OA办公网络系统,但颜色不同,政府部门不会用这么花哨的颜色,除非是福利彩票网站。随即他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心想以后还是叫老妈早上别煎油腻的东西给我吃了。

终于他看到了白小白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显示器屏幕上的一行红色文字,文字内容是:“除妖类项目2016-A001,保密等级县令级,处理时限七周(已过收件时限,请尽快收件)。”

宫羊晨看了看,想安慰一下白小白,但想想自己心理也没底。由于2号终端不能直接打开文件,于是宫羊晨赶紧上二楼,用他自己桌子上的电脑终端1号打开刚才的页面,鼠标点了一下文件标题,结果弹出了一个密码输入框。宫羊晨愣住了,这密码是什么,好像没人告诉过我啊。

白小白也跟着他上了二楼,站在桌子前面,看他一脸呆样,不禁问:“怎么了大人?”

宫羊晨抓了抓头发:“这电脑要我输入什么密码,可我不记得我设置过密码啊,也没人告诉我原始密码是什么,这怎么搞?”

白小白也愣住了,心想这真的是天庭设立的部门吗,怎么这人和事都看着有点不靠谱,小心翼翼地又问:“大人,这些文件您过期阅示,会不会有什么后果,比如我以前在银行,是要扣工资的。”

宫羊晨换了只手又抓了抓头发:“没听说啊,再说我也没有工资啊,太上老君走之前给了我一个海螺壳,说有重大的事情就用它给天庭汇报,但这海螺壳一年只能用一次,如果不是重大的事情就用,那老头子威胁我说后果很严重。”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这时关师爷不知从哪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上面几个碗还冒着热气。关师爷看到两人,乐呵呵地说:“来来来,新鲜的潮汕花生排骨粥,趁热喝。”

宫羊晨站起来就想去喝粥,这粥他挺喜欢的。

刚起身,就看到白小白那柔美的脸上,一对大眼睛正瞪圆了看着他,眼神里有几分惊诧,又有几分难以相信,好像在说:我的大人,您天大的事情不先处理,反而要先去喝一碗排骨粥?

宫羊晨脸立马红了,按说他二十几的人了,脸皮平时是颇厚的,但美女的威力太大,没有办法。但宫大人既站起来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坐回去,尴尬地顺势在桌子旁踱了几步,假装很烦恼地说:“这不是笑话吗,想我堂堂天庭正七品县令宫羊晨连个天庭发给我的文件都打不开,我还考过计算机二级证书哪!”

话音未落,就听电脑响起一个冷酷的女声:“密码验证通过,欢迎您的驾临,县令大人。”

宫羊晨忽地把头转向电脑显示器,眨巴了几下眼睛,心想原来这货是声控的,我刚才说什么了?哦,我的官位和名字。幸亏我刚才没把手指头点到屏幕上尝试指纹解锁。

就看到刚才的文件已经打开,是一个类似WORD文档的界面,上面是红色的文件标题,下面黑色字体的正文。

宫羊晨把手对在场的另外两人招了招,请大家一起过来看。

白小白还犹豫,毕竟是县令级别的保密文件。被宫大人一阵嗤之以鼻,说他太了解天庭那帮人了,清洗厕所那么大点的事情也会用保密文件,况且他现在是县令,他授权谁看谁就可以看。

于是大家一起研究了一下文件,原文大概是这样的:

关于抓捕北樵山涉嫌违反天条狐狸精的通知

(除妖类项目2016-A001号)

华夏区县政府衙门:

我云端平台收到可靠线报,在鹤州市北樵山处有一只狐狸精,名为沈媚娘,身份编号:******,该妖精涉嫌违反《天庭法典》第十八章第七十一条规定。请你衙火速派人到现场核实并依法进行处理,并于收到本通知七周内将处理结果报天庭云端平台。

备注:本次任务纳入你衙的年终考核项目,请务必按时处理完毕。

天庭下属自然界网络全自动管理信息化云端平台

某年某月某日

宫羊晨是政府部门出身,看文件那叫一个快,他看完文件第一件事就是抬头大喊:“小白,快,把我书架上那本《天庭法典》拿来!”

白小白照办,在书架上找到厚厚的一本书放在他面前。

宫羊晨赶紧翻到《天庭法典》第十八章第七十一条,一看该条例写着:“以下情形视为违反伦理类天条:......(第二百一十八项)怀有天庭已注册大妖的后代子孙,却知情不报者。”

他又点了点头:“嗯,看来这个狐狸精是怀了哪个大妖的骨肉,但是却没报告天庭,她这种情况本来是应该跟着天庭一起走的,否则被抓到小命不保。”

转头一看,白小白正一脸佩服地看着他:“真不愧是大人,处理公务堪称雷厉风行,我连文件还没看明白呢!”

关师爷也在旁边抓着白胡子看着宫大人连连点头。

宫羊晨登时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心想我这官做了好几天,这会儿才有点feel,终于被我抓到显摆的机会了,前两天光出丑了。

关于这个任务,在场的几个人边喝潮汕排骨粥,边又谈了一会,这时宫羊晨又想起一个问题:“对了,这次出任务,我们要怎么去,坐飞机还是高铁?我个人比较喜欢高铁多点。”

白小白愣了一下,很快又宛然一笑:“大人,咱们出去可以不用坐高铁的,这儿有衙门专用的交通工具:穿云飞梭,您不必担心!”

“哦,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宫羊晨非要马上看看穿云飞梭,关师爷就从一楼他的办公桌抽屉拿了一串钥匙,带着两人上到县衙的楼顶天台,天台上是一座小型的花园,但花园西北角空着,地上停放着一辆白色的三厢轿车,看款式还挺酷的,有点概念车的感觉。

宫县令激动了,一指那台汽车,问:“这就是穿云飞梭?看起来就是一台小汽车啊?难不成是什么法宝?”

关师爷乐呵呵地跟宫羊晨说:“到时候您坐进去试试就知道了,这原本是天庭配给老朽的代步的,现在则是您的专属座驾,当然您也可以指派给其他人公务使用。这飞梭倒也是个宝贝,被加持了仙法,还速度奇快,从这里去华夏区不管哪个地方,最多半天就可以一个来回了。不过在执行天庭任务之前,我有件事情得跟您说说,您能跟我先回到二楼吗?”

宫羊晨听了这话稍微冷静了一些,点点头,有些好奇地跟着关老头回到二楼。

到二楼大家坐定,这时叶梓清也来了,这丫头从早上一上班就在一楼玩手机来着,现在也被白小白从下面拎了上来。

关师爷坐在宫羊晨的对面沙发上,酝酿了半天,酝酿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可惜没说话之前先打了个嗝,可能是刚才喝排骨粥喝太急了,于是气氛没了。

关师爷有点懊恼,但还是尽量以沉重的语气对宫羊晨说:“宫大人,您现在是正式的天庭七品官员,在天庭迁都的情况下,您就是华夏区的仙界主要领导,职责重大,对不对?”

宫羊晨点点头,继续听。

“但您现在有一点不利之处,就是天庭搬走了,您要找天庭的帮忙相当麻烦,甚至听您说老君上人还威胁您别找他们帮忙,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宫羊晨又点点头,继续听。

“所以问题就来了,要知道人间的神仙妖怪都是以实力说话的,如果被别人知道您没后台,自身还没什么本领,恐怕会有很多麻烦,不,甚至是危险哪!”

关师爷说着看了看宫羊晨的脸色,发现他没什么脸色,除了一脸呆滞,心想这小伙子长得倒是不错,但难不成有点二百五?

其实他不知道宫羊晨被雷劈死前受了相当大的打击,人生观已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好多没想明白或者不想明白的事情,他就会装傻。再以前他可不是这样,总是一副“天上地下谁也没老子聪明,你们都是笨蛋,谁也没大爷看得明白”的派头。

关师爷脑筋转了转,在刚才那段话后面又加了一句:“再甚者不只是您,您的家人可能也会受到牵连哪!”

话音刚落,对面宫羊晨呆滞的眼睛里,突然寒光一闪。

坐在斜对面的叶梓清就觉得浑身汗毛一下子全都竖起来了,浑身肌肉一紧就想跳起来。辛亏她反应也快,马上控制住自己,但她后来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宫羊晨,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得。

关仲和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说了半天他没动静,但这一句话就引起宫羊晨这么大的反应。其实他不知道,宫羊晨死而复生,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但人始终有自己的软肋,而对于宫羊晨来说,家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关老头一不小心给戳中了。

关老头年老成精,知道他说动宫羊晨了,于是赶紧趁热打铁:“因此啊宫大人,比起抓坏人办案,您的当务之急是练好本领,这样不仅有利于您和您家人的安全,有利于您更好地执行公务,对咱们县衙的整体实力提升也是个很大的帮助啊。”

宫羊晨最开始就是个温室里长大的、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年少轻狂,愤世嫉俗又意气风发,但毕竟当时的世界在他眼里是充满希望的。后来走上社会,学了几分油滑,见识了不少社会阴暗面,但本质还是没变,他还能勉强保持赤子之心。直到他受到让他想一死了之的巨大打击,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各种观都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但这些变化还没来得及成熟,他就被雷劈死了。然后再复生成仙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段时间光顾着体验成仙的兴奋感和新鲜感了,一时间把死之前的那些痛苦的经历给忘了。

但关师爷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又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他瞬间又想起了过往的痛苦经历。虽然时至今日,炒股导致破产、女朋友跑路,这样的曾经让他想死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是,如果自己这样悠闲下去,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了吗?

以前自己是凡人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在成了仙,见过的更多了,才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残酷,而且还在逐渐衰亡,甚至就连天庭都搬走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连神都放弃我们了?

而在这样的危机之下,人们却还在只顾红着眼睛,追逐眼前的利益:

为了自己赚钱,在蔬菜上用高剧毒农药,在加工食品中添加工业原料,即使是给孩童吃的也照加不误,把各种污水往地下排,往江河里排,肆无忌惮地砍伐树木,污染空气。人们在毒害自己的同类,只是为了赚钱。

为了自己赚钱,什么都可以炒,致病救命的医院挂号可以炒,学生求学问道的学位可以炒,被称为家的房子可以炒,即使背负半辈子的债务也在所不惜,连死后归宿的墓地也可以炒,只为了赚钱。

为了自己赚钱,可以说别人家里有大范围杀伤武器,然后发动战争,造成几千几万人血流成河,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为了自己赚钱……

宫羊晨想到这里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突然开始有点明白天庭放弃人间,选择搬家的理由。

现在听关师爷的言下之意,不仅仅是凡人,连神仙妖怪的品行也是一样,那该怎么办?

如果宫羊晨只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说实在的,这世界会变成怎么样他无所谓,大不了再死一次。但他不忍心自己的老父老母,更加不敢想象将来娶妻生子后,会遇到的责任和考验。

事情太过复杂,他无法这么快就想的通透,但无论如何,就算只能先保住自己身边的人,就算只能先顾眼前,自己也必须得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宫羊晨低头沉思良久,抬起头来长出了一口气,脸色煞白,这脸色他在想自杀的那段时间常有,现在又出现了:“您说的对,关师爷。但我该怎么办呢,在天庭的时候没人交过我修炼之法,也没有学到什么法术,法宝什么的更是一件也无,除了老君给我的一只海螺壳和一枚印章,这两样东西一个是用来打电话的,一个是批公文的,除此之外我没发现有什么特殊功能。”

关师爷胸有成竹地一笑:“大人,您忘了还有一个宝贝了,这件宝贝里面,您想学什么法术都有啊!”

“哦,是什么宝贝?我还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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