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近日来,京城里大雪不断,尤小怜成天呆在宫里,也不外出走动,圣宠便被别人夺走。她倒是看开了一切,不在乎这些对她而言毫无价值的东西。本来,天婴蛊在她体内已达一个月,到了性情大变对鲜血感兴趣的时候。或许是由于冬日的缘由,蛊虫并不很活跃,她近日来也不过是困乏了些,没什么别的异样。所以,对于天婴蛊蛰伏在体内的事情,她还是一无所知。
这样糟糕的天气,与她而言,就只剩每日抱着火炉取暖了。然而,就在这百无聊赖之际,宫外送进一封密函。她本以为展岩又要给自己下派什么任务,懒得去看。可闲了个把时辰,实在无聊,就拆开看看,结果发觉这信是白枫彻的笔迹时,她的心顿时慌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呢?他不是跟自己一刀两断了么?
她细细读着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信里的内容大致在说,裴夕萤已死,我(白枫彻)也断了对她的念想。近日细想,方觉得自己还是难以忘掉你。过去种种,皆浮现眼前,时刻勾起我的魂思。只怪我当时因你是他的手下,因而对你失了信任,然而心中情谊却一直未断。自从得知你成为我皇阿玛的妃子,夜不能寐,心痛难耐。如今,我行兵在外,遭遇窘境,怕是今生难以平安而归,只盼临死前将我的情谊传达给你。不求你能回心转意,只求下辈子不要再辜负对方。
信的内容诚恳之至,尤小怜读信中数度潸然泪下。这封信她渴盼已久,本以为这念想到下辈子也难以实现。没想到,裴夕萤死了后,白枫彻便能回心转意。而且,见其中文字,方知当初他之所以抛弃自己是因为得知了自己卧底的身份,一时气愤难耐,才选择割舍这段情。自己如今已为妃,他却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可见其真心。
这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人丝毫没意识到白枫彻写这封信的真实意图,只道他回心转意了。她心里自是高兴无比,又马上想到,自己如今若是继续帮助展岩,将来就算太子当了皇帝,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得一笔钱。自己若是转过来帮助白枫彻,将来他继承大统,自己又会被册立为妃,并且以他对自己的宠爱,册立为后也未可知。两相比较之下,她立马就决定要帮助白枫彻。
她又经过千方百计的打听,方才知道白枫彻带领的军队遭遇偷袭连连败退,又没了粮草供应,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一般的,后|宫之人不得干政。自己如果直接去跟皇上讲,不仅会被斥责,反而会让皇上起疑。稳妥之计,应该找个可靠之人代替自己去向皇上说明白枫彻现在的情况。
虽然朝中大臣本来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五王爷。但是,眼下五王爷被困在西北。太子的势力却蒸蒸日上,此时若是有谁敢站出来替五王爷说话,必然会遭到太子的报复和打压。而且,自己一个**妃子,私下与大臣会面,商讨国事,若是被皇上知道,必然龙颜大怒。
她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若要办得此事,唯有一个人是可以的。
她打定了主意,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要见到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九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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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皇帝大寿,是个最好的出逃时机。夕萤本打算在大寿当日,用毒|药将门外的守卫毒死之后,再设法抢夺送饭之人的马车,然后借助马车逃走。这个计划在她的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她对一切可变因素都想的十分周全,包括毒|药的剂量、怎么一次性杀死所有守卫以及出逃后该往哪里跑不会被发现。在她精心等待时机的降临之后,一件意外之事打破了她的计划。
在寿辰前夜,尤小怜来了。虽然不知这个女人在这个节骨眼儿来这里干嘛,但必须对她有所提防。夕萤躲在床下,手里紧攥着一把匕首,待会儿若是这女人用意不纯,自己就在这里结果了她的性命。
等她躲到床下时,才惊觉白枫蓝的床底下竟然纤尘未染,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这实在不像是床底该有的样子,如果平日里下人连这里都要收拾的如此干净,那么可见他一定是个对干净要求极为严苛之人。
然而这样一个爱干净的人,却在这一个月里披头散发地守着这满屋的狼藉,可见其精神的憔悴。而他之所以会憔悴,却是为了自己。
夕萤想到这里,已是心乱如麻。她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寒冷的空气闯进了屋里,有人进来了。
“九王爷,好久不见。”尤小怜彬彬有礼道。
看来,来人确是尤小怜没错。
白枫蓝没有理她,那姿态仿佛在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过去,我与九王爷可能存有些误会。今日我冒险前来见你,正是为了消除这误会。九王爷请看。”她将信递过去。
白枫蓝接过信,看完后却是十分诧异。这信是五哥的笔迹没错,可这内容……五哥当真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么,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床下的夕萤。
“这下,九王爷应该相信我所言非虚吧。正如信中所说,彻现在遇到了危险,需要你我,需要我们去给他提供帮助。”
“你想怎么帮助他?”白枫蓝问道。他直视尤小怜,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的确很美,但是五哥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不会单单因为一个女人的相貌而爱上她,所以五哥信中所言未必为真。尽管,这封信的确是五哥的笔迹没错,但信中所言或许另有深意。
尤小怜正欲讲话,天空中突然炸响了一个礼花,紧接着无数个礼花炸响。
她愣了片刻之后,突然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此刻外边天空中的景象异常美丽。不断飘着雪花的天空,无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红的热烈,紫的深沉,比起春日里万花竞放时更令人惊异。
尤小怜呆望着天上的烟花,嘴唇微微颤抖着,眼角下垂,眼眶中蓄满了泪。她静静欣赏着烟花,眉头微皱,欲哭的神态仿佛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她嘴里喃喃道:“一定是他。不会错的。”
白枫蓝见她神态有异,正在呐罕之际,发现床下的夕萤也探出头来,望着门外的烟花,仿佛在想什么。
尤小怜拿起手帕仿佛在拭泪,她开口道:“之前,每逢我生日他都会用这种形式帮我庆祝。如今,他人都不在京城里了,却还记得。有时,我常常在想,造化真是弄人,我若不是展岩的手下,也许就不会与他有不愉快的分别。但是,摸着良心说,我虽以卧底的身份呆在他身边,却从未想过要害他。因为,早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
白枫蓝将床帷拉下,遮住了夕萤。他说道:“既然你是五哥选择的女人。那么无论我信不信你,为了五哥,我都会尽量一试。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五王爷现在败退,粮草又供应不上,形势很危急。我知道,一定是太子扣下了粮草,但皇上并不知道此事。我在想,九王爷是否能够去联系之前拥护五王爷的那些大臣,请他们一起联名上报,请求支援粮草。”
“你的想法是不错的。只是,自从我被幽禁,五哥又被困在西北,怕是那些墙头草都要倒在别人那一边了。”白枫蓝讥讽道。
“也许有些人是这样。但,也有例外。据我所知,吏部尚书和大学士如今仍未归顺太子,如果能够由九王爷亲自去见他们,陈明厉害,或许会有帮助。”
白枫蓝反复思量着尤小怜的话,最后说了一句:“我现在要离开这宅子都难,更何况要要去见朝廷大臣。而且,这事光靠他二人也无法成事。还须得借助皇后的力量才行。我现在修书一封,你能帮我交到皇后手上吗?”
“我一定会尽力交给皇后。我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也会想办法安排你与两位大臣见面的。”尤小怜说道。
白枫蓝立即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并封好交由尤小怜。尤小怜带着信离开之时,外面的天空中还有烟花绽放。
“看来五哥真的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到求她。不过,这一招实在是绝,若是不了解他都要被他骗过去了。只可惜,我不是女人,这一招对我不管用。”白枫蓝嘲笑道。
最后这一句是说给夕萤听的,此时她已经从床底爬出来。夕萤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顺便把匕首收起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枫蓝,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一起看过烟花?”
白枫蓝愣了一会儿,笑道:“不久之前,就在中秋的时候一起看过。那个时候有你我,还有五哥跟三爷。你想起来了?”
“没有。只是觉得那场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不过,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对我复仇没半点帮助。”夕萤回答道。
白枫蓝盯着匕首看了好久,问道:“你一开始想要杀了尤小怜?”
“想过如果她要对你不利的话,就杀了她。但是一直没机会下手。这把匕首上淬了毒,见血即发作。我会用它杀掉所有曾经害过我的人。”
她真的变了,变得冷血无情。白枫蓝有些无奈:“任何人都要死吗?即使那个人你曾经爱过,或者爱你的?”
“任何人,任何阻止我复仇的人。”夕萤冷冷地答道。
“小夕,如果杀人是不可避免的话,那就由我代劳吧。我不希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你。若是有些事非作不可,那就由我来做。”
夕萤看了看他,问道:“那么,我要一份名单。当初害过我的导致我死亡的人。”
“不需要名单。这里,我都记着。”白枫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样的雪,似乎以前也见到过呢。”夕萤呆呆地望着窗外。
脑海中一些零星的碎片时刻在她看到旧物是再现,但她早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