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了,一个漫长的夜。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洞口时,唐旭醒了,翻身起床。
只是起了床之后,一时也不知做些什么,仍旧坐在床沿上发呆。
昨夜里,他神识内视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经脉、气血都很正常,唯一令人纳闷的就是气海中多了一团灰濛濛的气雾。
这团灰雾占据了气海的绝大部分空间,将幻剑挤到了狭小的下方。
唐旭异常惊讶,试图驭使这团灰雾,但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而告终,最后不得不放弃这徒劳的想法。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团灰雾与自己昏睡至今有莫大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那漆黑小洞。
事情明摆着,当初他进入漆黑小洞,紧接着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并且气海中莫名其妙地多了团灰雾,这其中的联系,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得到。
他很想再去那小洞中看个究竟,但最终还是作罢。
谁能保证,还会不会再昏睡过去,这个险不能冒。
既然如此,他只能瞎琢磨起了这团灰雾本身,但琢磨来琢磨去,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无奈地转念一想,此灰雾在他气海中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对他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反正赶也赶不走,就由它去吧,不理会就是。
如此一想,倒是少了许多纠结。
昨夜,他还取出灵宝丹鼎,召唤小浣出来。
其实,在昨日白天,他就觉察到小浣跟他一样,也陷入了昏睡之中,对此,他倒不奇怪,小浣与他心神相连,没有理由可以幸免的。
与他相比,小浣毕竟只是一只孕灵,尽管他早已苏醒过来,它却仍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
由于思绪纷乱,当时,他并没有立即唤醒小浣,直到深夜里,他才将其唤醒并从鼎中召出。
他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问问这小家伙,可否记得昏睡前的一幕。
他隐约有种模糊的印象,在他昏睡之前,还做过些什么,像是很不一般的举动。
令他郁闷的是,小浣一问三不知,还不断打着小哈欠,大有再睡个回笼觉的架式,气得他一把将小浣重新丢回了丹鼎中。
唐旭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床沿上呆呆想着昨夜以及昨天白天的一些片断,直到阳光晒到了床边,这才缓缓站起,在洞府内踱开了。
踱了一阵,他脑子渐渐转动起来,“不行,我不能总呆在这里,必须到外面看看去,了解一番,现在这样,连自己昏睡了多久都弄不清,也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形,不是个办法!”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蜀山,进而想到了蜀山上他所挂念的那些人,包括梁洛在内,他有种迫不及待想跟他们见上一面的感觉。
“不知蜀山那边能否逃过灵气枯竭之厄,雪亭他们还好吗,若能见到梁师叔她,定要问问她当时的情况,以解我尚存的一些疑问。”
这样想着,唐旭简直连一刻也不愿在此停留了。
正当他立时要驾云蒲而去时,身形却蓦地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紧接着,他大踏步走向一面岩壁前,双手连挥,不断采集上面的下品云晶。采集完这面岩壁,又毫不耽搁地采集起了另一面岩壁,直到半个时辰后,他见采集的下品云晶已达到数万之多,这才停手。
如今天地剧变,灵气枯竭,不像以往,在真元损耗的情形下,可以汲取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来恢复,眼下,这些云晶就是唯一的可替代之物了,无论如何,得多备些。
他将这些下品云晶统统装入乾坤袋中,踏上云蒲,飞遁而去。
……
“嘿哦嘿,嘿哦嘿——”
一阵悠扬的山歌在河边响了起来,唱山歌的人是双腿箕张、坐在河堤上的老张。
河堤下方是个缓坡,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几十只山羊正头也不抬地啃着青草,偶尔发出几声咩咩咩的叫声。
这些山羊都是老张家的,老张大半辈子的人了,一直都是靠放羊,来养家过日子,在村里头也算是户中等人家。
望着坡下的这些山羊,想到年关将近,将这些山羊一卖,数着白花花的银子,又是一个好年,老年心里美滋滋的,情不自禁的就哼起了山歌。
老张心里头还有一件庆幸事,前一阵子,他得了场重病,原以为挺不过去了,谁知县城里的王大夫医术高明,几服药下去,居然给救了回来。
王大夫说,老张,其实你老人家身体还硬朗着呢,过了这一关,至少还能活个十来年呢。
老张今年已是花甲,能再活十来年,就是七十多了,因此听了王大夫的话,他非常知足,不但将重病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还格外的爽朗起来。
早晨的阳光照在河堤上,照在老张的身上,暖洋洋的,老张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正当他唱得正起劲时,忽然眼睛一花,面前像是多了个人。
老张一愣,揉了揉眼睛,还真是这样,数丈之外,一位面孔陌生的青年人正向他徐徐走来。
“哎,到底老了,有些不中用了,这小哥啥时到来的,也不晓得。”老张摇摇脑袋,自嘲地想道。
“老人家,放羊呢,山歌唱得不错啊……能向你打听件事吗?”青年人走近前来,目视老张,微笑地拱手说道。
“小老儿闲得慌,瞎哼哼,让小哥你笑话了……”老张见说,摆摆手,呵呵笑道,“对了,这位小哥,你要打听啥事来着?”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子随族人自小在深山中隐居,如今头一回出山,想打听一下现如今是什么年头,好心里有数,方便行事。”
“哦,山里人啊,头回外出是要仔细点。”老张重新打量了青年人一番,恍然地说道,“小老儿我想想,现如今应该是……元和七年。”
“元和七年?”
青年人剑眉一挑,神色间掠过一丝迷惑,“小子的一位族人,大约十年前出去一趟,回来说是天兴年间,难道这十几年间,老皇帝驾崩了,新皇帝登基了?”
“可不是,哎,说起来,老皇帝算是命长的了,三十三岁登基,一直活到了天兴五十一年,足足活了八十四岁,像他这么长寿的皇帝可不多啊!”老张有些感慨地叹道。
“什么,老皇帝居然活到了天兴五十一年?”
青年人有些失态地追问了一句。
“那还能有假?咱大宋朝的皇帝中,就数他最为长寿……”老张对青年人的失态很不以为然。
“没想到……没想到啊,我这一觉居然睡了整整五十年!”
这回,青年人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在愣了片刻之后,仰首向天,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