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说有笑,时间过得特别快,马车很快就到了典狱司大门外。跳下马车,付了车资,两人一同进了典狱司。
“凌娇儿,不早了,要不先去吃晚饭,吃完了再去见封大人?”顾青提议道。反正封云翰就住在典狱司的后院,迟一点不打紧。
“不了,我先去见大人,你去吃饭,让厨房给我随便留点饭菜就好。”凌娇儿一口回绝,朝顾青扬了扬手,在一处岔路口分开,独自往封云翰办公的院子行去。
顾青无奈,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饭厅,先吩咐厨房给凌娇儿留饭,然后一边漫不经心地吃饭,一边心焦地往门口张望,但久久都不见凌娇儿到来,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刻凌娇儿正与封云翰据理力争,想要争取到他的首肯以彻查雪姬被害一案。她只有一个念头:亲自动手的真凶要抓,幕后的黑手也要揪出来!否则,雪姬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而封云翰大约是没有想到凌娇儿如此固执,非要挑战权势,誓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当下,他看着侃侃而谈的她,面色深沉,眼神错综复杂。
“凌捕快!”
一声厉喝让凌娇儿心底一凛,猛地醒悟过来。虽然两人不至于争得面红耳赤,但是……若是封云翰记仇,只怕以后磕磕绊绊的事儿不会少。而她,虽然可以不做捕快,但是却无法放弃洗尽天下莫白之冤的理想。
凌娇儿委屈地停了口,默然地垂下眼帘。突然安静下来的她,锋芒尽收,隐忍之中夹杂着一丝倔强。
盯视了凌娇儿良久,封云翰缓缓道:“既然真凶已经查明,明日就收网吧。至于其他人,暂且放下。”
“大人……”凌娇儿猛地抬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决定要放过幕后的黑手?
“就照我说的办。”封云翰不容她继续争辩,“明日一大早带几个人去胭脂楼,悄悄把人带回来,不要太过张扬。”
“……是,大人。”凌娇儿无奈应道。心底里却是十分不认同封云翰做出的决定,无奈他是上司,她是下属,理应言听计从,不得有异议才是。
她的心思根本瞒不过封云翰,不过,既然她已经答应了,他也没打算再就此事的所谓是非对错纠缠下去。
“你还没用晚饭吧?随本官到后院去吃吧。”他敛了身上的冷厉气息,英俊的脸庞上也浮起淡淡的温柔笑容。公事之外,他也可以是一个体贴下属的好上司。
话题转的这么快,让凌娇儿一怔,愕然地看着他,半晌才诺诺回道:“已经让厨房留了饭菜,就不劳烦大人了。”
“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本官也要吃的。再说,大厨房那边就算给你留了,放到这时候想必也已经冷了,吃了对胃不好。就这样决定了。”根本不容她拒绝。
凌娇儿蹙眉,正想说留好的饭菜都在灶上温着,不会冷。封云翰已经起身朝门外走去,见她伫立不动,便放慢了脚步。
“还不快点跟上。”
“……是,大人。”凌娇儿只得快走几步,跟在他身后侧,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就进了后院。路上碰到一个小厮,封云翰命他赶紧去通知小厨房加两道菜。小厮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离饭厅还有一小段路,已经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待走进饭厅,凌娇儿发现饭桌上已经摆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桌旁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粉色罗裙的妙龄少女,鹅蛋脸,杏眼桃腮,正是封云翰的妹妹封晓芙。
落座不久,正彼此介绍、寒暄着,还未起筷,厨房又送来了两个快手小炒,一道是牛肉炒瓜片,另一道则是银芽炒肉丝,正是封云翰吩咐厨房加的菜。
前一世听封云翰说起过,他的父亲在前几年就已病逝了,家中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但由于一直身处边关,无缘与她们相识。今日一见,她发觉封晓芙的五官和封云翰不太像,性子也要活泼得多,随即想起封云翰有一次无意中提及,妹妹晓芙是封青的小妾所生,当即心中了然。
不过,直到用罢晚饭,也不曾见到封云翰的母亲前来。凌娇儿心里疑惑,但想到是封云翰的家事,便没有开口问。
这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闷,封云翰话不多,凌娇儿其实也不想开口,但是封晓芙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向凌娇儿问这问那,好像查家史一般。
起先,凌娇儿不以为意,只当封晓芙性子活泼,怕冷场,才一个劲地找话来说。到了后来,她才发现有些不妥,意识到封晓芙大约是误会了。
封云翰也发现了,看着自己的妹妹淡淡说了一句:“晓芙,你一直问,让凌娇儿怎么吃饭。”
“哥,我是关心凌姐姐。”封晓芙对着封云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头对凌娇儿道,“你的年纪比我大,应该不会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我只是个小捕快,实在是不敢当……”感觉到封云翰的眼风淡淡地扫过来,拒绝的话顿时说不出口,生生地咽了回去,“多谢封小姐看得起我。”
封晓芙似乎没有看见封云翰的眼神,对着凌娇儿甜甜一笑,“太好了,那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了。”
如果此时她还是孟雪,如果身旁坐着的男子不是那般忘恩负义、寡情薄意,她是很乐意认下封晓芙这个妹妹的。可是……凌娇儿压下心底的不情愿,回以浅笑,“……晓芙妹妹。”
“哎,凌姐姐!”得逞了的封晓芙应的极其爽快,飞快地瞥了封云翰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既然凌姐姐认了我这个妹妹,那么我哥以后也就是你的云翰哥哥了。”
云翰哥哥,这个称呼太过亲昵了!想当年,孟雪一直叫封云翰为“封副将”,直到表明了心意之后才改称“封大哥”。
凌娇儿下意识地看向封云翰,见他也是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封晓芙仿佛没有察觉到凌娇儿的尴尬,兴致勃勃地提议,“凌姐姐,叫一声‘云翰哥哥’听听。”
“晓芙,别胡闹!”封云翰低斥一声,但语气中听不出多少责备的意味。或许,在他看来,这个与他年纪相差了整整十岁的妹妹只是不懂事而已。
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凌娇儿将目光移向封晓芙,笑道:“晓芙妹妹,莫为难我。上司就是上司,下属就是下属,万万不敢乱了规矩。”
听凌娇儿这样说,封晓芙很失望,嘟起嘴,一言不发。
凌娇儿突然很想知道,封云翰此时会是什么表情,于是极快地扫了封云翰一眼。他与封晓芙正正相反,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可见他对她的这番回答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