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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炎公子

姜无炎等这个时刻已等了太久。

身着淡蓝镶金长衫,头戴束发紫金冠带,肩背黄布云纹包裹,腰系碧透雕龙玉佩,脚踏尖头幼鹿皮靴,手持无题檀木折扇。他打扮得实在精致,但这精致的打扮也没能将他本人掩盖,反而只能成为他的陪衬。

他长得实在太过俊美,不禁让人怀疑老天本想将他造为女儿身的。不过若姜无炎真的成了女儿身,想必那些待字怀春的少女们都要哭得死去活来了。

姜无炎行走在这山间田野,他的步履神态都显得十分兴奋,就好像是一个要去与心上人相会的痴情郎。但他内心却是矛盾的,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

他已找寻了一年有余,扑空近百次,这种刺激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他一定能够找到。

姜无炎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青林村只是赵州边境的一座小山村,这里与其他的小山村一样,有些清贫,更无甚美景,似乎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这位名满江湖的无炎公子大驾光临。

但他偏偏就是来了。

此时正是忙碌的时节,村里的男人都跑去田里收割,而村中妇女们的目光则都被刚进村的姜无炎吸引了过去。

姜无炎四处看了看后,目光又锁定在离他最近的正闲坐在门口的妇女,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走,带起一阵秋风,这一阵秋风吹过,又仿佛化为一阵春风,一头钻进了那妇女的胸口。

这位妇女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此刻却又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戴着盖头坐在床前的那一刻,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儿,本来随意敞着的双腿马上闭得紧紧的,目光马上从姜无炎身上离开,却又不知该看向哪,这简直要把她急坏了。

姜无炎终于走到那妇女身边,施礼问道,“这位姐姐,可否告知在下这村内是否设有医庐?”

那位妇女此刻已是满脸通红,她害羞得看向姜无炎,嘤嘤道,“你说的是大夫看病的地方吗?”

“嗯,正是。”

姜无炎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容,好像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这一笑,已把这位妇女被油腥糊住的心彻底化开。她娇羞地低下了头,伸出手来向村内一指,嘤嘤道,“你往那个方向走到进山口前的最后一间木屋就是了。”

“多谢。”

姜无炎又施了一礼,便向那妇女指的方向快步走去。那妇女一直盯着姜无炎的背影,心里控制不住地幻想着,如果他能成为自己的夫君,那真是……

“娘,我们饿了。”

妇女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却也将她面前的三个孩子也吓了一跳。他们本来刚在外面玩完回来想要吃饭,此刻他们却吓得四处张望,不知道他们的妈妈是被什么吓着了。

这位妇女回过神来,好像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她将三个孩子拥进屋内,进屋前她又看了一眼姜无炎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做饭去了。

姜无炎来到那妇女所指的木屋前,门前放着一个装满水的水缸,窗口正有阵阵青烟冒出,里面定是有人的。姜无炎迈开一步,想上前敲门,但这一步还未落下,又缩了回来。他就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木屋,不知道在犹豫什么。片刻后,他才摇头笑了笑。

他在嘲笑他自己。

若是害怕失败,又怎会成功呢?

姜无炎正了正束发冠,迈步到门前,轻叩三声,门内传来一女声唤道,“请进。”

这女声听来煞是温柔,如夜莺轻啼,又如清风拂面,但姜无炎却是眉头一皱,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声音。他把门推开,走进屋内。

刚进门,一股浓烈的药材苦涩味道便扑面而来。姜无炎四下一打量,这屋子不大,除了门口,三面墙两面都被药柜占满,屋子中间有几张桌椅,也都摆满了瓶瓶罐罐。剩下一面墙开了个窗口,下面是个小灶台,一女子正在那里熬药。这女子一身素装,见姜无炎进来了,连忙起身走了过来。只见这女子大概二八年华,虽未施脂粉,却并不像村中妇女那般俗气,反而透出一股干净的灵气。姜无炎向这女子施了一礼,问道,“请问姑娘就是这间医庐的主人吗?”

这女子第一眼看到姜无炎,便直接愣在原地。

眉似远山,眼似繁星,洁如玉盘,清若冰心。眼前人的脸,就像是一个苦心钻研数十年的工匠穷尽毕生心血打造的最完美的作品。秀美的琼鼻,细腻的薄唇,他脸上的每个部位都像是经过精雕细琢,可偏偏又显得那样自然。

这女子已经有些恍惚,眼前人分明是位公子,可怎的比女人还美?

等姜无炎问话后,这女子才回过神来,害羞得低下头,轻声说道,“对,我叫李小妹,这里是我开的,我就是这个村子的大夫。”

姜无炎笑道,“李姑娘如此年轻便能开设医庐,悬壶济世,在下佩服。”

“公子言重了,这村子之前看病实在太不方便,所以我才努力学医,开了这间医庐。其实我的医术还差得远呢,只能医点儿小病。”

“姑娘能有如此仁心,已实属难得。”

李小妹被姜无炎夸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乐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姜无炎说道,“公子是来看病的吧,你哪里不舒服?”

“非也,在下此来不为看病。”

说罢,姜无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李小妹,继续说道,“请问这张药方是姑娘这里开出的吗?”

李小妹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便说道,“我记得这个方子,是从我这里开出去的。不过不是我,是我的帮手乖仔开的。”

姜无炎闻听此言,一双眼睛立马瞪了起来,赶忙问道,“那这位乖仔现在在哪?”

“他上山采药去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要不公子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李小妹邀姜无炎在桌前坐下,给姜无炎倒了杯茶水后,便也在姜无炎对面坐了下来。但姜无炎却没有再与李小妹搭话的意思,只把肩上的包裹解下,和手上的折扇一起放在桌上。表面上看他好像在沉思,但他内心已翻起惊涛骇浪,这一年他从未离目标如此近过,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兴奋。

“公子。”

李小妹这一声轻唤,将姜无炎的心神拉了回来,他赶忙回道,“怎么了?”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姜无炎带有歉意地笑了笑,回答道,“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姓姜,名无炎。”

“姜无炎?”

李小妹吃惊地张大了嘴,又赶忙捂住,上下打量了姜无炎一番,惊讶地说道,“你难道就是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两大公子之一,无炎公子?”

姜无炎微微一笑,感叹道,“没想到我的名号都传到这里了。”

“那当然了,我们村的张叔每次去城里卖货都能听到你们的故事,哈哈。”

李小妹越说越兴奋,直接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边走边说,“话说自神剑山庄退出江湖后,武林群雄并起,各领风骚。但现在,却是属于落梅公子的时代。”

说到这里,李小妹双眼露出的憧憬之情毫无疑问地显露出她对落梅公子崇拜到了极点。

“传说落梅公子还不到二十岁,但武功却惊人的高,他先后将聚德派、聚义派、海龙帮、火龙帮等等等等一众江湖后起帮派的高手一一击败。后来落梅公子竟然去挑战两大名门之一的正气帮帮主刘天,没想到刘天也被他打败了。落梅公子一战成名,刘帮主含恨归隐,同为两大名门的清风门也对落梅公子避而不战。”

说到这里,李小妹转身看向姜无炎,继续说道,“传说在落梅公子身后一直都有一个人在暗中辅佐他,此人虽不会武功,但是智计无双,一直为落梅公子出谋划策,而且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但最出名的还是他的样貌,真是世间仅有,天下无双,连号称天下最美的苑氏姐妹见了他都要羞愧。”

“哈哈,姑娘说的可是在下吗?”

“嗯,无炎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跟你一比,我简直要找个洞钻进去了。”

“姑娘莫要过谦,你眉眼清澈,性格爽朗,声如黄鹂,笑靥如画,想必也是不乏追求者的。”

“哇,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小妹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脸颊,开心地笑了起来,姜无炎也没答话,只是一直看着李小妹,觉得这姑娘倒是有些可爱。

李小妹回到桌前坐下,喝了杯水,接着说道,“对了,我还听说落梅公子本来是要参加去年的武林大会,而且武林人士都认为他会一举夺魁,成为武林盟主。可去年的大会落梅公子根本就没有出现,自那以后落梅公子就销声匿迹了,谁也没再见过他。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姜无炎摇摇头道,“在下也不知。”

“哦。”

李小妹显得有些失望,接着问道,“那公子你找乖仔有什么事啊?是不是你也受了内伤难以治愈?我先给你照方熬一副吧,这药方确实很管用的。”

“不必,我找他另有其事。”

“这样啊,嗯……他平时早该回来了,今天不知怎的还没回来。”

“没有关系。”

姜无炎微微一笑,望向窗外。

“不管多晚,只要回来就好。”

乖仔今日实在是倒霉透顶。

他已经找了半个山头,却还是没找到小妹交代的云芝,他奇怪得很,这算算日子也该有了啊。

就在乖仔郁闷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云芝原来都被黑鬼搜刮去了。

黑鬼是这山上的狗熊,乖仔刚来这里的时候给它起的绰号,但他来了一年多了也没怎么跟黑鬼打过交道,只远远的观察过几次。

乖仔本来这辈子也不想跟黑鬼打交道的,因为黑鬼实在不好惹。乖仔曾经见到黑鬼在这山上乱发脾气,竟把一株二人合抱的大树给撞断了,那样子像极了村里总爱发脾气的妇女们。

那时乖仔也断定这黑鬼一定是只母熊。

只要是母的,都不好惹。

但今日看来不跟黑鬼打打交道是不行了,因为比起黑鬼来,乖仔还是更怕小妹。小妹发起脾气来虽然撞不断大树,但若树能成精,估计要被小妹给烦死。

乖仔还记得上次他弄坏了一株仙人草,小妹整整念叨了一个月。无论乖仔如何保证明年一定再弄一株来,都无法让小妹乖乖闭嘴。

尽管如此,乖仔还是要跟小妹住在一起,毕竟当初是小妹救了自己。而且村里也没有别人敢包庇他,除非他们以后不想看病了。

“咳!”

乖仔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黑鬼拿着一把云芝回了洞穴,他也不急,他知道黑鬼还是挺聪明的,它知道储存食物。所以乖仔不担心云芝的安危,他躲在洞口边上的树丛中,从怀里掏出束带将头发盘了起来。他在等待黑鬼再次出洞觅食,那时他就有机会潜入洞中盗走云芝。

果然,不一会儿黑鬼就从洞里出来了。乖仔躲在树丛中,紧了紧背上的背篓,将手上的镰刀攥紧。待黑鬼走远后,乖仔就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一下射进了洞口。洞内有些昏暗,但是乖仔十分紧张,一下看到云芝就在他面前,他立马抓起一把扔进背篓,又“唰”的一下朝洞口弹射出去。

乖仔觉得自己快极了,简直比闪电还快。

可惜今天他的运气就是不太好。

“吼!”

就在乖仔跑出洞口时,黑鬼不知为何也回到了洞口,它看见乖仔后立马大吼一声,朝着乖仔就扑了过去。

乖仔虽然被吼得心里一惊,但反应还是不慢,拔腿便跑,反倒让黑鬼扑了个空。

“吼!”

黑鬼又大吼一声,朝着乖仔追去。别看黑鬼显得很笨重,但跑起来的速度却相当快,要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被黑鬼扑倒。

但乖仔跑得真是快,饶是黑鬼健步如飞,还是被乖仔拉开一线。但乖仔明白不可能一直和黑鬼追逐下去,先不说耐力,万一黑鬼要是跑进村了,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条妙计。

只见乖仔看准了一个方向,笔直得跑了过去,黑鬼依旧不依不饶,紧紧地追着乖仔。突然,乖仔的速度慢了一线,黑鬼抓住机会,一跃而起,眼看要把乖仔扑在身下,哪知乖仔又骤然加速,向一旁闪去,只听“嘭”一声巨响,黑鬼撞在了一株足有四人合抱的老树上,竟把这株老树撞得摇晃了几下,本就剩得不多的枯叶几乎全被黑鬼撞了下来。黑鬼自然更不好过,它已躺倒在地,左右打滚,看来虽未晕厥,却也无力追赶乖仔了。

乖仔虽然看不出这株老树到底多少岁了,但是他知道这已是山上最粗的一棵树,而且他也知道黑鬼的视力不太好,所以才使出这一计。

“对不起了黑鬼,下次我弄些你爱吃的蜂蜜给你赔罪啊。”

说罢,乖仔又赶忙朝山下跑去,不敢多作停留,谁知道这黑鬼会不会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乖仔可不敢冒这个险。到了山下,乖仔长出一口气,向后看了看,终于放心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看天,原来已过正午,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哈哈,不知道小妹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等我呢?”

乖仔悠闲地向医庐走去,边走边把背篓解下,看看自己今天的胜利果实。

这一看,乖仔可彻底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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