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岛,被海风轻轻吹拂,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腥咸的味道,却能使人无比陶醉。
或许是因为处在大海中央的缘故,这里的气候与外界有些不同,岛外正值春寒时节,岛内却鸟语花香。
它似乎已经脱离了世俗纷争,兀自伫立在大海,悄然生香。
岛内的一处小院中,和煦的阳光被抛洒到院子里,也抛洒到了趴在榕树下的石桌上睡觉的少女身上。
那女孩整个脸伏在桌上,看不清楚相貌,但看那身形约莫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她一头及腰的青丝柔顺地垂在她身旁,因为微风的吹拂而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仅仅是背影都可以入画。
她是这个小岛的主人,六年前搬到这里来的女孩,或者……也可以说是在六年前逃到这里的女孩。
她是莫浣。
此时已是过了六年,莫浣也已经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生活了六年,从一个小屁孩成长为如今的少女。
在这莫浣正睡得舒服的时候,一名青衣女孩走进院里,看见了在树下睡觉的莫浣,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只能轻叹一声,慢慢走过去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
莫浣却被这动作惊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头的那一瞬间,万物失色!
她的面容是属于那种精致到极致的类型,不过分艳丽不过分寡淡也不过分妖娆,完美得恰到好处,就如同上天的宠儿,被赐予了最美好的一切。
“怎么了?听云?”她揉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脸疑惑。
听云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桌上的书本,“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小姐你又看书睡着了呗!”
莫浣听她提起这个,原本残留的睡意立马被满心的无语取代,“听云啊……你给我看其他的书也就罢了!这《女戒》、《女规》、《女子二十四条》的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只会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女子,然后再把我送进那些深庭大院里和一群女的掐架撕×啊!”
听云跟随莫浣一起生活了六年,对于莫浣说的一些她没有听说过的词语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听得懂的她此时很无奈,“小姐,还是先别谈那些有的没的,就单讲这些书,那也是每个女子必读之物啊。”
这下莫浣来了精神,她站起来绕着听云走了好几圈,一脸贼笑地打量着她,“是吗……”她用手摸着下巴,“那么你给我说说,你可否看过一次这些书?”
她站在那里,一副“我就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目光直射听云,“听云啊听云,你可别告诉我没有哦!”
听云僵了脸色,一时不知怎么作答,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是习武之人,自然是不必看这些的!”
“那我也是习武之人啊,为什么我就必须看?”莫浣步步紧逼。
“我......”听云无法反驳,只好红着脸默然。
莫浣开听云的玩笑开得无比神清气爽,也就放过了她,“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要不你就要炸毛了!”
她比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直气得听云小脸泛红,“小姐!我是有正经事才来找你的!”
要是早知要被如此取笑,她就不应该来!
莫浣坐回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问道:“什么正经事?”
听云收敛了羞恼的神色,道:“京中又来信了。”
……
莫浣左手把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秀发,右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京中来信?又是我那话唠爹爹吧?”
话虽这样说着,她面上却没有任何喜意,仔细看看还有几丝不耐。
“对啊……”听云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语气去和莫浣交流了。
这个一个月要不眠不休的寄十几封信的话唠真的是她以前无比崇拜的大人吗?
这一定是假的!她一定在做梦!
显然莫浣心中所想与听云所差无几,莫浣拿起茶杯,吹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用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青花瓷茶杯,轻抿一口茶,她淡淡道:“又是来催我回京的?”
听云紧抿着嘴唇,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呵……”莫浣将茶杯放回原处,“还真够无聊的。”
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准备离去,显然没将那封信放在心上。
见此,听云急忙出声阻止,“可是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浣抢了先,她转身看着听云,语气仍旧轻松惬意,“别跟我说什么可是。我就是不想回平京!”
见听云还想说什么,她又开口道:“我那爹爹一个月送了十六封信,封封都在催我回去。他锲而不舍得我都替他的爪子和那些漂洋过海的信鸽心疼。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
照平常来说,听到莫浣如此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听云应该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可这次她却没有那般,只是万分焦急又无奈的看着莫浣,急于表达什么却不知怎么组织语言。
莫浣颇为意外地挑眉,眉眼中全是满满的笑意,“哟!听云,你这是表情库更新了?”
见她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听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对她扯唇无力一笑,“小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这次大人说……说……”她的语气又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他说什么了?”莫浣最受不了的就是听云这种扭扭捏捏的模样,于是立马问道。
听云偷偷瞄了眼莫浣,遂又垂下头,低声道:“大人说,如果小姐你执意不回京,他就随便给你找门亲事,把你嫁出去。”
“嫁出去?还是随便的那种?”莫浣双手环在胸前,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羞恼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问,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戏谑。
“对啊……”听云声音更弱。虽说这是大人说的原话,可经她的嘴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虚,“大人还说,他还会把鬼境的位置以及莫离岛告诉……与你结亲的人,让他来莫离岛迎亲。”
说完这番话的听云心中忐忑不安,要是小姐生气了怎么办,她可没办法应对小姐的那些鬼点子呀!
呜呜呜,为什么这苦差事落在她头上了啊!
然而莫浣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激烈的反应,她只是耸肩撇撇嘴,好似无奈,又好似不屑道:“也难为爹爹他一把年纪了还费心去想这么一招。”
话中却没有表明她的态度。
听云不能从她的话里分辨她的想法,只好继续问道:“那我们……”究竟是回还是不回?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下去。
谁知道小姐是不是在爆发的边缘呢?
听云虽没将话说完,但莫浣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轻笑一声,转身向房间走去,对听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为了我爹爹不断消失的脑细胞着想,我们还是回去吧!听云,现在你回去和听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明早出发!”
也确实是该回去了,她在这个岛上的安闲日子也是时候结束了。毕竟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注定不能过上真正的安闲日子。
上一世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拥有安静的生活,这一世是因为她的爹爹身处那错综复杂的朝廷,那风起云涌的京都。
她必须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更何况这个爹爹,这个父亲对她也是十分疼爱,她就更不能辜负了他的这份疼爱!
听云在她身后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副懵了的样子。
就这样完了?
没有生气?
太好了!
听云在心中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幸亏小姐答应回去了,大人此次可是下了死命令,如果她带不回小姐,她就不能再跟着小姐了。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么她就去帮收拾东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