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味
放学后，伏天跟着陆伟明进了办公室，那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就是他全部的家。——伏天觉的很棒。
“现在有想好告诉老师，为什么上课还不去班上了吗？是不是同学欺负你了？”
摇头
“不喜欢读书？”
摇头
“听不懂？”
摇头
抬头，陆伟明泡了一杯茉莉茶，气味一下子飘满整个房间，很浓的香味，犹如他拥挤的家。
“回去吧，下次不要再犯了，知道吗？”
他不知道老师在想什么，以前老师有很多话讲，就像他第一天上课时他的涛涛不绝一样。
点点头，正转身时
陆伟明抓过他的肩头说：“这孩子，开口说话。”
他很奇怪不是吗？
“知道了。”必恭必敬的。
出了校门后，看见不远处——唯一的一条回家路被堵上了。
嘶吼声开始，他知道被打的滋味，但是那时候爷爷再不喜欢自己，他们也不敢碰战大豪的儿子，每每只是用泥土扔他，每次都一身泥巴的回去，爷爷说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小孩，他想告诉妈妈不是他不乖，但妈妈只是含着泪打他，爸爸看见了，醉熏熏的进来，一脚就往妈妈的肚子上踹去。
这次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谁是战大豪，他们也好像不怕战大豪一样，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的双手双脚可以同时腾空起来打人的。
胖子那墩墩的身体往他身上一坐，他几乎昏去。最后，鼻血流出来后，他们才放他走。
今天这里肯定下了一场大雨了，路上的泥新鲜而冰冷，天空才会那么干净，河水才会淌的那么急，水叮咚咚的响。脚步缓缓走过桥时，看见小枣在村口向他挥手。她跑向他，看见他的样子时，大眼一下子红了，泪水淌的像河水一样的急。
“小枣知道了，伏天哥哥也一样被小枣克了。”
“不是你的错，是胖子他们做的，不关小枣的事。”话多了，也更急了：“小枣别哭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小枣你怎么在村口？”他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更换了话题。
“等伏天哥哥呀。”说起本来的事，她又笑了，小樱嘴咯咯的说着：“我不是说过要带你去吃枣吗？”
“现在就去吗？”
“可是…天哥哥，你这样子……？”
“外婆会难过的吧。”
当全家人都“打”起来的时候，只有外婆一人抹着泪，他知道外婆最疼他了。
“走，小枣带你去。”
两个一身伤的小孩，不干净的校服和破烂的书包，穿过小桥、淌过河流、横过麦田、爬上山坡，一直牵着的手，伏天想一直牵下去但却没由来的小枣松了手，他还没来的及握紧，她已扔下书包，跃上了一棵树。
“这是枣树。”她说
抬头，有点暗的树枝，突然像下雨一样，哗啦啦的掉落的一颗颗枣。等到地上都是了，伏天才惊觉：“小枣别摇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嘻嘻。”她跳下树，与他一起坐在树下。抓起就是一把：“吃吧。”
三分之一的红，三分之二的绿，放进嘴里。
“甜的多还是酸的多？”
“甜的。”
“骗人。”小枣又笑了，拿起书包里的针线包，缝他俩的书包。用她的手帕在溪里拧水，帮他把衣服上的泥擦掉，还有鼻血，脸上的和手上、脚上、鞋上的。
“好了，等干了就能回去了，不过还是会有点脏，怎么办？”
“说是路滑，掉田里了。”他笑着。
小枣见他既然开起了玩笑，不悦的嘟起嘴：“那又太干净了。”
“偷栽枣，从树上掉下来了。”
“那还得了，从树上掉下来会伤的很重的。”
“那小枣再打几下？”
“伏天哥哥怎么也这样子笑。”小枣的脸红了。
伏天敏感的神经问道：“也？还有谁这样笑吗？”
“单岳晨哥哥和单子奇呀，他们也是我们学校的哦。不过他们住的比较远，好可惜，要不然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
将手上三分之二的红，三分之一的绿放进嘴里。
“好酸。”他抚上脸颊。
一些事
回到家，借口都没用上，外婆嘴里念着可怜的孩子，一直念一直念，一边念一边帮他换下衣服、擦药。周氏跪在厅中抱着战大豪的遗照无声的饮泣着。他看着妈妈，似乎比几天前更老了。
从他记事开始，爷爷就怪他，家里开始落败了，也许他也是克星吧，爸爸身边开始换阿姨，都很飘亮，妈妈带着他进屋，一声不吭。天一黑下来，爸就喝醉酒回来了，妈把他带出屋坐在天井边上，看着繁星。听屋里叫骂声，第二天他在外婆的房里醒来。
爷爷说，外婆家穷，连带着穷霉运一起来了。
战宅都是涂成黑色，只有那大堂上的红十字艳的吓人。外婆的娘家，屋子都有是黄澄澄的，很暖。
清晨在阁楼里醒来，听见楼下妈妈和外婆的对话。
“这些拿去卖了后，才好维持下去，妈总不能一直靠着哥哥他们吧。嫂子们也、、、、、、”
“你现在是这种状况，他们不帮忙还什么时候帮忙，难道十几年来对我这个老母亲不闻不问，让一个出嫁的女儿养着。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
“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伏天还要上学呢。”
“是呀，这都是招了什么罪呀？”
“妈，放心吧，我们会过的好的。”
出门前，周倩倩帮他系上红领巾，对他说：“伏天要乖，不能和别人打架知道吗？咱们要做个读书人，读书人是不会和别人打架的。”
“知道了。”
他看着妈妈转过身，垂下了背。那是她哭了，挑着一担她自制的蓝子，往门的另一条路走了，他知道又得第二天才见的到妈妈了。
“伏天哥哥？”小枣的声响起，拉回了他游走的神。
很久以后，伏天才知道，因为他总和小枣在一起，才会被打，至于为什么？他们怕小枣身上的克星毒染到他身上，他又染到他们身上来，所以生直愤怒着。
“伏天哥哥，快跑。”突然小枣拉起他的手就往前飞奔去。
“给我追。”后面是胖子那群人。
是用尽全力的，加点兴奋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的兴奋，反正这样子跑会忘却掉很多。
“岳晨哥哥，救命呀！”
岳晨哥哥————路那头站着高他一点的两个男生，穿一样的校服（“单岳晨哥哥和单子奇呀，他们也是、、、、、、”）。
跑的飞快，近了，想看清他们的样子，却只见那嘴角一斜，往他身后冲去。转过身小枣让他看。
“哇，好厉害哦，伏天哥哥，你说是不是？”
“小枣可不可以只有一个哥哥？”
“伏天哥哥你在说什么？快看快看，他们怎么这么厉害！”
“可不可以只有伏天一个哥哥？”
“他们打的真厉害哦，是小枣最崇拜的了。”
（“他们打的真厉害了，是小枣最崇拜的了”………）
最崇拜——————
单岳晨和单子奇已把他们打趴了。
“看清楚，以后他们两个就是我们兄弟俩照的了，再看见他们被欺负，下场就是今天的十倍。”
这时恐吓，爸爸经常做的事，他为之骄傲，说因为这样保爷才留他的，不知道保爷是谁，不过他们都是这样过着的吧。
单子奇人瘦，和伏天同岁。个子和小枣差不多，所以小枣不愿意叫他哥哥，单岳晨大他三岁，读六年级一班，是这个学校的老大。单岳晨告诉他：女孩子、老人和寡妇都会被人欺负，所以男子汉是要永远保护他们到底的。单岳晨还说：我最喜欢爱读书的学弟了，所以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字，或者到六年级来找我，叫一声谁都会帮你传。
从那天起回去的路就有四个人，到了村口他们再回去，只有偶尔去几次的枣树下才能只有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