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感觉舌头有些打结:“那,那是你们要偷嘛,对,你俩急着偷啊!”
大冠转向围观的鸡群:“各位工友,大家看看这个可怜的小桃子,是,这是个完整的桃子,可它又小又不熟,试问你们谁会偷这样的桃子?没有吧?连成熟的烂桃也比它要好吃些吧?而且跛婶儿又不是没见过好桃子,她管理桃树王时,那么多好桃子,她私自拿过一个吗?没有吧?那现在她怎么会冒着被打杀的风险去偷这么一个小破桃子呢?”
四围的鸡群中开始骚动,有些开始嘀嘀咕咕:“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啊!”
大冠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事实就是:跛婶儿没有偷!”
这下不光围观的鸡群骚动不安、迷惑不解了,连倒在地上的跛婶儿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冠。
管事的被大冠的话绕得有些糊涂,虽然明知道不对,但却竟然自己听起来也觉有理。不过嘴上当然不能承认,又找不到什么词儿来反驳,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她自己承认了的!”
大冠点点头:“对,她承认了。可你这么恶,”又指指那四个膀大腰圆的打手,“还搞这么大阵仗,你问问园里的工友,有几个不害怕的?惊吓之下,还不就你说什么就什么了吗?”
管事的急得直卜愣头,冲口说道:“你你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冠闲闲地说:“其实我想说的是:那只是我的一个工作失误而已。你也看得见,这一片的桃树比较细弱,站在树上很难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有时候距离太远,未免就会失了准头。我刚才本来是想啄掉一个坏果的,但是误把这个没成熟的好果啄了下来。掉下去以后,跛婶儿看这个果还没长好,不符合上交的标准,如果交上去,肯定会被你骂的,对吧?但虽然没熟,扔了也是可惜,跛婶儿就把它揣起来了,拿回家权当哄孩子一乐,有何不可?而且既然这小桃子不符合上交标准,就应该是归到烂果、落果等次品果一类,是可以由我们自行处理当工作餐吃掉或是当酬劳带回家的,不是吗?”
大冠一番侃侃而谈,竟是滴水不漏。不光围观的鸡众大多信服,做恍然大悟状,连那四个巡查员也抓耳挠腮地满面疑惑。管事的一时气结,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一跺脚,指着大冠咬牙切齿地对那四个打手说:
“别听他胡说八道,快把这个偷桃子的共犯抓住,一起惩处!”
四个打手得令立马转头来抓大冠,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不知怎么的,眼前一花,竟没了大冠的影子,随即各个的腿上都挨了一爪,俱都吃痛倒地。定睛看时,大冠已将跛婶儿护在身后,一起立在一丈开外,气定神闲地站着。
围观的鸡众吓得“妈呀!”惊叫,都道今天要出事,“呼啦”一声向后散开,中间立时现出好大一块空地。
管事的又惊又怒,火往上撞,眼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但正当管事的刚想发作,就听身后一声娇笑:“哟,管事大哥,你这是在跟谁置气呢?”
管事的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小母鸡,一身红羽,年轻靓丽,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这不是别个,正是虹照居主人彩衣姑娘座前四大侍女之一:红羽姑娘。
话说彩衣姑娘身边共有红黄白黑四大侍女,红羽姑娘出现即是严厉警告,说明主人不悦;黄羽姑娘则多半携嘉奖或赏赐而至;白羽姑娘负责传达主人的亲颁指令;而黑羽姑娘一旦出现,必有死亡阴影。这四位侍女不管哪个,虹照居上上下下见了均如见彩衣姑娘亲临,莫敢造次。
管事的慌得赶紧弯腰,急切之下差点趴到地上,满脸的谄笑让人直怀疑他就是想趴下舔舔那红羽姑娘的脚爪。口中一叠声惶恐地问道:“哎呀呀,红羽姑娘,什么事还劳您大驾亲自来到这脏污劳作的桃园啊?没得玷污了您的玉脚呀!……是不是,主人对最近上奉的果品不满意?还请红羽姑娘多多美言,再等个十天半个月,桃园进入盛果期,到时候……”
话未说完,红羽姑娘右翅轻扬,嘻嘻笑道:“哎呀,管事大哥,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呢?……这不是今天天儿好吗?刚好主人和总管大人、三大元老、四大护法他们连着商量了好几天事情,今儿个差不多也商量完了,主人心情也好,又看着这满园桃树红艳一片,枝头硕果累累,今年又是个好年景,这不,就吩咐我们姐妹几个抬出了她的八宝金丝椅,坐在这南坡的坡顶,由总管大人陪着,吹吹凉风,散散心。……就是听着你这儿有些聒噪,主人让我来问问,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我们管事大人呐?”
一席话轻描淡写,还夹杂着嘻笑戏谑,仿似毫不上心,十分的随意,但听在管事的耳朵里,却似一连串滚雷相仿。他偷眼朝坡顶望去,只见坡顶十数个身影一动不动,显见都正等着这里的消息。管事的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于是慌慌地打躬作揖,哀求道:“红羽姑娘,小的也是忠心为主人办事,这不,刚抓了两个连谋偷桃子的,”他一指大冠和跛婶儿,红羽姑娘美目一转,淡淡瞟了一眼。
管事的继续哀求:“没想到扰了主人的雅兴,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啊,还请红羽姑娘回禀主人时,多多美言,多多美言呀!”
红羽姑娘若无其事地瞅了一眼管事的:“哦?抓偷桃子的?那是正事啊,你尽忠职守,主人理当嘉奖,你紧张什么呀?……只是,我方才听那位小哥所言,怎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管事的一惊,心说:坏了,敢情这红羽姑娘不是刚来,估摸着已经听了大半天了。红羽姑娘不了解情况,刚刚大冠又说得伶牙俐齿的,自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明白,这可怎么办?!
眼见得管事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嘴里吭吭哧哧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红羽姑娘莞尔一笑:“管事大哥,小妹笨拙,搞不明白内中情由,嘴也不灵巧,怕是主人面前说不清道不明的,没得污了管事大哥尽忠办事的英名,所以,还是请管事大哥跟小妹走一趟,亲自跟主人解释清楚如何?”
话说得轻巧,但管事的明白,这特么的就是强行押解,要自己去自行请罪啊!话是说得客气,但自己敢不去吗?那分明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呀!
无奈只能强颜欢笑、故作轻松:“那好,那好,那我这就随同红羽姑娘前往?”
红羽姑娘下巴一扬,指着空地上那个小小的桃子:“带上吧,怎么也是个证物不是?”
于是管事的揣起桃子,吩咐那四个巡查员看管好大冠和跛婶儿,等自己回来处置,便忐忑不安地跟着红羽姑娘往西峰的峰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