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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难越之岭

鸟语花香,莺歌燕舞。

大冠悠悠地苏醒过来时,身边就是这样一种景况。眼前的草地上几只麻雀拨拨啄啄,似乎草丛里有无穷的乐趣。身边是各种树木,有杨树、柳树、榆树、桑树、苹果树、石榴树、大槐树等等,长得枝繁叶茂,油绿清亮。几只画眉、莺哥在枝头歌唱,鸣声清幽,婉转绕梁,闻之心悦。远处林间有白鹤、雨燕穿梭起舞,丽影蹁跹。草间,树上,盛开着各色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花儿,空气中夹杂着各种或淡雅、或奔放、或清幽、或浓郁的花香柔和在一起的味道,这味道随和风飘散开来,香远益清,在空气中四处弥漫,深沁肺腑,令人心神恬静。

刚刚苏醒的大冠还有些混沌,头脑中首先迸出的意识是:这儿是哪儿啊?我怎么到了这里?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有些迷茫地打量着四周。身边草地上那几只小麻雀受惊地飞起来,一边大叫着:“啊,醒了,醒了!”一边扑扇着翅膀飞走了。高高枝头上唱歌的画眉、莺哥只管自顾自地唱着,对眼皮下面正在发生的小小骚乱似乎毫不介怀。

大冠顺着林间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时有灰色、褐色的野兔、松鼠等小动物在林间、枝头奔纵、跳跃,但都是一闪而过,只留个身影而已。路边一丛不知名的灌木长得蓬勃旺盛,枝顶梢头挑着大朵大朵怒放的鲜花,花朵硕大明艳,花瓣密集繁复,花型饱满动人,花色绚烂如霞。大冠忍不住凑上前去嗅了嗅,原本以为一定是花香馥郁怡人,不料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大冠收回伸长的勃颈,却又嗅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怡人芬芳,可为什么凑近了却闻不到呢?他奇怪地盯着这一片如云霞般艳丽的花海,歪着头瞅了又瞅,不得其解地摇摇头,走开了。

拐出灌木丛右边的小道,只见一条狭窄的山道蜿蜒上盘。山道多石少土,攀行不易,但因山间树木、灌木枝桠穿插密布,飞行不易,所以大冠选择继续慢慢前行。

山道七拐八拐,净在密林中穿行,大冠寻思着要不要另寻一条大路出来。正在这时,山道的左侧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大冠抬头一望,嚯,好高的瀑布啊!只见清亮亮的水带从数十丈高的山顶直挂下来,上段如练,下段如烟,奔腾中水花四溅,雾气弥漫。瀑布并不大,只有两丈多宽,但高度可观,巨大的落差带来了一种令人心颤的震撼力量。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整条瀑布呈现着“非青非红五色宣”的炫彩奇观(袁枚的《大龙湫》)。在瀑布下方大约是由于常年的冲击,自然形成了一个数丈见方的积水潭,谭内水色透明,极清极净。大冠忍不住低头啜饮了几口,啊,甘甜清冽,一时间只觉口爽心爽神爽。

大冠正自清心舒爽之际,耳边忽听得一声冷笑。循声望去,只见积水潭左后方是一片高大的苹果林,树身粗大,高达十几米,树皮灰褐,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显然都已经生长得很有年头了,硕大的圆形树冠上挂满了拳头大或红艳或青涩的苹果,十分引人注目,诱人的果香与果色令人一见垂涎。一只毛色黑灰的肥胖公鸡正在左近一棵高大的苹果树下啄食着一只树上掉落的半腐烂的苹果。冷笑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那胖子见大冠望将过来,遂故作潇洒地甩甩头,飞掉脸上粘附的烂苹果,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刚过来是吗?哼哼,又一个上当被骗的家伙。”

大冠初见同类刚刚一喜,听闻此言又略略一惊。一喜一惊之间,大冠就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一边走了过来,一边用探询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对方。

只见这胖公鸡长得肥硕而臃肿,颈部松弛下垂的皮肤裹着一团团的脂肪坠坠着耷拉在脖子前面。身躯胖大,却不令人感到健硕,而是感觉他快被自己这一身肉压得喘不过气来。两条大腿本应该是公鸡们肌肉凸显、最为健美的地方,但他这里却如同满是赘肉的颈部一般模样。一身本就深浅不一的黑羽中夹杂着部分灰色的杂毛,浑身上下毛凌羽乱,毫无光泽,倒像是在一个八百年没打扫过的鸡窝里睡了三天三夜刚钻出来一样。

黑毛胖子毫不介意大冠探询的目光,只管自顾自继续吃自己的烂苹果。当大冠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胖子刚好将那剩下的半个烂苹果吃完入肚。遂舒坦地眯起眼睛,抖了抖臃肿的嗉囊,抚了抚昂然挺立的肚子,满足地打个饱嗝,然后大张开两个翅膀,将肥胖丑陋的身躯完全展现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之下,同时伸长脖颈,发出一阵沙哑、低沉、怪异的“喔喔”啼叫,似鸡鸣,又不似鸡鸣。

吃饱了的黑胖子似乎已很难承受自己的体重,干脆就地卧倒,如一大坨肥肉般瘫软在地上,舒服得无以复加。

大冠奇怪地看着这个肥胖到身材完全走形的同类,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一张嘴最先说的却是:

“这里树上有那么多好苹果,你为什么要吃烂的呢?”

黑胖子翻了翻白眼,不高兴地说:

“废话!我要够得着好的,当然不吃烂的!——不过,唔,其实烂的吃习惯了也很是美味啊,哈哈!”

大冠没说什么,而这一次黑胖子对大冠的沉默似乎很是不满:

“怎么不说话?噢,你是在想‘哈,这个胖子他一定不会飞!所以才够不到树上的鲜果,只能捡地上的烂苹果吃!’是吗?呸!狗眼看我低!想当初小爷我可是我们那一片方圆百里的旋风小霸王!黑羽翱翔,玉树临风,万里长空,倏忽来去,所有美丽的小母鸡口口相传的黑衣小王子就是我。嗬嗬,威风着呢!作为一只鸡中的强者,我天生体能就比你们这些普通的傻鸡们强壮百倍!我不能飞?哈,竟然觉得我不能飞!我不能飞我能来到这难越岭?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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