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打了眼了。”老者的脸上生出了些许同情。
“刚才你不是还说这玉种好水足吗？”
“这话倒不假，玉是好玉，只是我到里屋一看，才发现吃得浅，只有表面这么薄薄的一层。”老者把拇指和食指紧挨着，几乎就要粘上了。
“这怎么可能？”方博顿时慌了手脚。
“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解开来瞧瞧，只是怕还会掉价，你要三思而行。”
“解开，现在就解开。”方博已然乱了阵脚。
“那随我到附近找个切工吧。”
老者蹒跚地走了出来，方博拿起那“石榴”紧随其后，柳燕则拉着玉生，他们穿过了拥挤的人群，过了几条街，只见那里乌泱泱地聚着一大群人，原来他们都是些观光客，花些钱买上一两块石头拿来这里解开。
“拿过来吧。”那老者突然声若洪钟，显然他在这里声名显赫，不用像那些人得排着队。
方博犹豫着，可内心又急切地想要个结果，一咬牙把两半“石榴”都交给那老者。
切工用水给石头润了润，那面见玉的朝下，放在切割机下准备解了，那锯齿咬了下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方博和柳燕都凑上前去，顾不得那喷射而出的碎末可能会飞入眼睛。
过了一会，切工按停了机器，声音收紧直至消失，切工刚要拿起来过下水，方博急不可耐地夺了过来，用衣袖擦了擦，一瞧，脸上成了土色，果然只有那玉只是薄薄的一层。
“另外一半还解不解？”那老者问道。
“不解了。”方博木纳地答道。
“那这石头你打算怎么着？”
“能否卖一半，就那解开的？”方博也唯有如此，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也行，那就给你五百吧。”老者说得好像是可怜他才给到这个价的。
方博揣着那剩下的一半，还有裤袋里的五百块钱，失魂落魄地走在人流熙攘之中，柳燕咬着嘴唇，手用力地拉着玉生，可脚反而没了气力，走起路来有些晃。
当他们走出了玉石市场，路过一家书店，方博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说道，“玉生，还没给你买书呢，走，进去瞧瞧吧。”
“真的吗？太好了。”玉生拍手笑道。
看到玉生笑得这么开心，方博也跟着苦涩地笑了笑，然后领着他进了书店。
玉生就像是鱼归大海，在各个书架间穿梭，又像一只鸟儿，欢呼雀跃。本来方博是打算给他买几本小人书的，但万万没想到玉生最终停留在一部大部头前面，指名道姓就要它，一瞧——《史记》，司马迁著。
“你真的要这个？”方博觉得玉生肯定是一时兴起。
“对，就要这个。”
“可你还小，看不懂啊。”
“那你可以念给我听啊。”玉生仰着头说道。
“看来这小子是文曲星下凡。”方博伸手抓住柳燕的手，“事情会过去的。”
柳燕一惊，想不到他有如此举动，但随即一笑，点点头。
“文曲星是谁啊？”
“是天上的神仙。”
“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上去看看。”
“好，那不买糖了，小孩子才吃糖。”
“真是个鬼机灵。”
买完了书，他们也就开始往回走了，玉生一直抱着《史记》，方博想要帮他拿上一会都不行。
好不容易总算走到家了，方博一坐下来就泄了气，看着那剩下的半块的“石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里面就只有这么一点玉，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就给切在中间了？”
“会不会被调包了？”柳燕拿了起来，“我怎么感觉轻了一些。”
“剩下一半当然轻了，再说两块一模一样的石头可不好找，况且我们又是第一次去，也不好事先算计咱们啊。”
“说得也是。”柳燕愁眉苦脸的。
“问下玉生，”方博转过头要找玉生，却不见其人，“诶，人呢？”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这时从里屋传出了一阵读书声。
“原来躲到里面去读书了。”柳燕说道，起身就要进去找玉生。
“等等。”方博突然拉住柳燕。
“怎么了？”
“你再听听。”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
“这是玉生的声音吗？”
“是啊，你耳朵聋了吗？儿子的声音都不认得了。”柳燕不解道。
“他才认得几个字，怎么能读史记了？”
“这，”柳燕一听才知怪异，睁大了双眼。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先用眼睛瞟着里面，只见的的确确是玉生，正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满是痣点的手臂，捧着《史记》，坐在床头朗朗读着——“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尝宁居。”
“玉生，你读的是什么？”方博忍不住打断了玉生。
“史记啊。”说着他还把书拿了起来，封面朝外。
“可你怎么认得那些字？”
“我看着亲切，就给读出来了，这上面写了黄帝打败炎帝和蚩尤，一统天下的故事，真有趣，他还能训练猛兽参战。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玉生不仅认得那些字，而且还明白其中的意思，这让方博更为疑惑不解，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爹，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块石头烦恼？”
“是啊，我刚想问你是怎么回事来着，你不是在我手里挠了五下吗？可怎么就那么一点玉？”
玉生摇了摇头，“爹，不用烦恼了，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