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自打那天晚上整过王二叔一家后,他们就一百八十度换了个人,为人待事,客气谦逊了许多。对小玉,更像是捧在手心,生怕她会受到半分委屈。
甚至于王家自家亲戚都感到意外,心里都在嘀咕:妈的,王二到底私下里受了两位外来小哥多少钱!
在他们心里,能够打动王二家两口子的,只有钱!大笔的钱!谁知道王二两日来胆战心惊,暗自叫苦。
因为自家亲戚猜疑之事,王二和他的堂兄弟们还为此吵了一架!小玉伯伯两天来也没少跑腿,就让王二拿出些钱分给他,其他人也有一样想法。
可是王二除了刚开始陆航给的两万,再也没收到任何钱,哪里愿意和别人分钱,天说破了他也不干。
这顿争吵还是王家村村民出面调解后才得以暂时平息。丧事还没办完,一家人就吵吵闹闹,不吉利。
更为可笑的是王二叔一家人守夜的时候,端着板凳,坐在院子里边缘,根本不敢靠近灵堂,生怕棺材里闭目的王阿姨还会再次起尸。
晚上担心受怕,白天又睡不好觉,王二叔一家四口两天时间里迅速消瘦,嘴巴都缩进入了。
三天后的早上六点钟,我们四人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小玉今天的情绪非常不好,过完今天,她妈妈的痕迹就要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何让小玉不心痛呢!
因此,洗完脸之后,她早饭也没吃,就一直跪在水晶棺材面前,一动不动。
过了会,人渐渐多了!送丧的人足足有四辆大巴车,想必这辈子王阿姨都没有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注吧。
七点整,杜掌柜上前来催道说可以上路了。顿时,小玉姑娘就像被人宣判死刑,抱住水晶棺材的一角嗷啕大哭。
“妈!女儿在这里,你快睁开眼看看女儿啊!”
哭声极其悲痛,谁听了都会动恻隐之心。在场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王二叔、王二婶拉着王小龙、王小虎也聚到了棺材一边掩面哭泣。王小龙和王小虎只是哼唧,压根没有丝毫感情。王二叔和王二婶倒是哭得挺像。且不论真假,在他们的加入后,灵堂上顿时就变得极其伤感压抑。
杜掌柜看了看天,又催了两声,我只能上去拉住小玉,劝道:“小玉,起来吧,王阿姨该上路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小玉发疯似得嘶吼着,嗓子早就沙哑。
我和嘉林两人都拉不起她。
“小玉,不要怕,还有我呢!”嘉林上去抱住她的头,揽入怀里,两人一阵痛哭。趁着此时,我掰开小玉扣住棺材的手,将她拉到了边上。
“杜掌柜,叫上你人快点抬到车上吧。”我喊道。
“好的。知道了!兄弟们,开始抬凤棺(他们这么喊是为了避讳)!”
六个粗壮的汉子露出丰满肌肉,站在水晶棺材前,统一的冲着棺材弯腰祭拜了三下,然后六人分布棺材两边,一声吆喝,就将棺材稳稳的抬了起来。
鞭炮声四起,杜掌柜穿上了道士服,手里摇着铃铛,嘴里开始颂唱着不知名的术曲。多半是祈福庇佑逝者的意思吧。
小玉拼命撕扯我,想要摆脱我,被我狠狠摁在身边,我见她两行泪水就像是泉水般向下滴个不停!此时,没有人能够理解她心里的痛,除了她自己。
杜掌柜诵唱完,所有送丧的人已经坐上车。小玉是王阿姨唯一至亲,自然要安排在灵车旁。我不放心,陪在她身边。
除了我们,还有王二叔,王小龙,王小虎,以及杜掌柜和两名丧事队的人员陪同。随着灵车行驶,一路上还必须放鞭炮,这些都是杜掌柜的人来弄。
至于梅嘉林和陆航,就安排在了后面的客车里。到底嘉林是个女生,让她待在灵车里不好。
王家村距离火葬场三十来公里,可路况并通畅,我们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火葬场里停满了车辆,一个高耸的烟筒凸起,飘出几缕淡色青烟。先前来的人家已经火化完逝者,正端着一个火灰盒登上回去的车。
哭声惊天!一进一出,一位亲人就永别了。在火葬场里,总是能够听到最为真实、悲切的哭声。
排在我们前面还有几位家属,不过我们必须即可就将王阿姨的水晶棺材抬到火葬场侯备室,这个时候进去的人更少,几个工作人员加上我和小玉,还有王二叔。
工作人员非常敬业,穿着白色大褂,带着口罩,先拜了拜王阿姨,然后就径直打开水晶棺材,扯去盖在上面的白布,露出王阿姨已经干瘪蜡黄消瘦的脸。
工作人员没有露出丝毫害怕,想来他们经历的逝者早就成千上万,已然麻木了吧!
小玉想要挣脱我手凑上去看看她妈妈,被我制止了。
“妈!女儿在这里啊,妈!”
这个时候有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女工作人员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化妆盒,要为王阿姨画些淡妆。人总是爱美的,王阿姨生前没能美一场,临去前美一次也好。
化完妆后,王阿姨面色变得很自然,工作人员又把王阿姨从水晶棺材里取出,平放在轮椅铁床上,王阿姨就像睡着了一般。
十分钟后,工作人员让我们去瞻仰厅,他们把王阿姨尸体推了进去,一同而来的王家亲戚和王阿姨娘家人对王阿姨进行最后的瞻仰。
“妹妹呦~~我命苦的妹妹呦~~~”小玉大姨双手扑天,在众人的搀扶下,举步艰难的望向王阿姨。两姐妹自小一同长大,没想到妹妹还比她自己先去了,能不叫她悲痛吗。
王二婶也在嚎啕大哭,可是那种哭一听就知道并非发自内心,没有任何感情。我想她多半还是畏惧那天晚上的“怪事”,心有余悸。
反而是小玉,她在最后时候确不哭了,眼睛直勾勾望着花捧中的王阿姨,仿佛想要永远把她妈妈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我担心她过于压抑,闷在心里伤及身体,便说:“小玉,想哭就哭吧。”
小玉却微微的摇头,目光空散:“不,我要让妈妈记住我的笑脸。”
然后,她用力颤抖着脸,终于挤出一丝微笑,喃喃道:“妈,你看,玉儿没哭,玉儿今后会一直高兴下去。”
“好了好了!家属们都出去吧!”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几个人上来要推轮椅铁床。下一步自然是火化,家属不能再跟进去。
听到这句话,众人逐渐离场,除了王二婶,哭着闹着,任凭王二叔和王小龙怎么拉扯都不愿出去。
“我的好大嫂!我舍不得你啊!”
瞻仰厅的门暂时关闭,后面还有其他逝者家属侯在门口,等待着下一轮。
出了瞻仰厅到了外面,王二婶立马就不哭了,我注意她根本没留半点眼泪。可小玉整个人身体顿时一软,倒在我怀里!
“小玉!”
陆航和嘉林见状连忙跑上来,大姨和小玉妈妈家亲戚有许多也上前查看。
我抱住小玉身体,明显察觉她全身在颤抖,再看小玉眼睛,早就溢满泪水,喉咙里还不时传来阵阵抽噎。
大姨摸了摸小玉额头,安慰道:“玉儿啊,你不要难过,还有大姨呢,以后大姨就是你妈,你就是大姨亲闺女。”
说罢,大姨用手抹了把眼泪,自个儿又忍不住哭起来。
生老病死,不变的法则,人类已经经历万年,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种别离痛苦的困扰。我想,并非是因为我们人类矫情软弱,相反,这正是我们人类最伟大的地方。
杜掌柜上来喊道:“两位小兄弟,现在要去办事厅选火灰盒,还要办些手续。里面去火灰,要等半小时。”
在办事厅大厅内,展出了许多火灰盒,从免费的火灰盒至上万块前的石玉火灰盒价格不等。我却不禁感慨,死了还要在火灰盒上分三六九等。国家为何不统一,只能使用一种价位的火灰盒呢?
陆航非常豪气,直接走到展厅最里面,指着标价一万五的白玉石雕刻而成的火灰盒说:“别选了,就这个最贵的!”
顿时,王家亲戚个个对陆航刮目相看!我估计他们心里肯定在盘算:这小子真TMD有钱,要是个和他攀上关系就好了!
这不,已经有人等不及,直接上来搭话。
“小弟兄好眼光,这白玉石火灰盒看上去真的很不错!”
呵呵,一句废话。整个展厅里最贵的火灰盒,能不好吗!
小玉已经失神,王家人更不会来做主,陆航说出来主要还是咨询我意见。按照理论来说,王阿姨不适合这样贵重的火灰盒,毕竟,她艰苦一辈子,魂魄虚弱,而白玉火灰盒有可能会伤及王阿姨阴魂。
阴魂有损,王阿姨来世身体健康就会受到影响,直接会导致体虚多病。但是在心理上,王阿姨吃了这么多苦,确实想让她风光一次。
“老陆,就选这个吧。”
别人兴许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但是我是土夫子,精通术法,只要我稍微施展咒术,便可将白玉石的贵气与王阿姨阴魂隔离,并且让贵气慢慢温养王阿姨阴魂,如此一来,可保证王阿姨来世富贵荣华,用之不竭。
交完钱,办完手续,我们拿着白玉火灰盒来到取灵灰的地方,工作人员将王阿姨的灵灰放入火灰盒,交还给我们。
“妈!”小玉抱住火灰盒,一滴眼泪滴在火灰盒上。
十点多,我们乘车返回王家村!这儿有个习俗,回去的路不能与来时的路相同。象征着自此以后,阴阳相隔,不能回头。
小玉一路上抱紧火灰盒,生怕它会摔落。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谁也不知道每一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依旧是鞭炮连绵不断,杜掌柜和我们说,雕刻的墓碑已经送到了王家村,待回回到王家村,便不会做任何停留,带上墓碑,便直奔墓地而去。
入葬只能上午完成,没有谁会在下午入葬,那样不吉利。所以,我们的时间比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