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这次特别批评一个人,李某某,两个人,还有林某。成绩下滑这么快!我告诉你们,拍拖也就算了,要是你们没能让对方变成更好的人的话你们趁早分手,不要互相拉对方下水!”
阿琴把名字的字数都用某字来代替了,傻子也知道说的是谁。其实她所指的“互相”只是偏指一方——李鹏飞。他的级排名的确坐了过山车一般下滑。而林媛还是小有进步的,但是这点进步远远不足以让阿琴满意。
下课后,林媛坐在座位上小声啜泣。我在她旁边安慰她。
“我爸妈知道了我跟李鹏飞在一起了,下学期就高考了,他们让我分手。”
“分手?分什么手,我退步这么大我爸妈还没说让我分手呢!你别哭了,我们下学期一起好好复习,考个第一给他们看!”李鹏飞说。
“不知道啊。我好差。你是学霸我不是。我怎么可能考好。”林媛哭得更凶了。
鹏飞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说:“多大的事啊,有我呢。我帮你补。”
兰婧一边用指甲锉磨着指甲一边跟周围人夸夸其谈:
“我早就说啦,某些人,秀恩爱分得快。”
“兰婧你闭嘴行吗?”刚才还一言不发地余子陌突然发飙了,一本线圈本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啪嗒”一声。全班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余子陌和兰婧。
“余子陌你发什么邪火?我他妈说你了吗?什么屎盆子都喜欢往自己头上扣,你装什么好人啊?哈?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你想让全班人都知道我不介意的!”兰婧瞪圆了双眼,胸口因愤怒而起伏。
此时的子陌像只被针刺了的气球,脸色都变了,嘴巴一张一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坐下了。
“别生气了子陌。”我拍拍他的后背。但是他并没有转过来。
那一整天余子陌都闷闷不乐的。一下课就睡觉,谁也不搭理。我们都很识趣地没有找他。虽然我们都很好奇子陌和兰婧到底为什么分手,让他这么讳莫如深。但是这一定是他的某个疤痕,某种伤痛,让他不愿意再提起,再撕开那层鲜红的血肉展示在世人面前。
我们四个一起回家的时候没有像以前那样说笑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份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林媛和李鹏飞手牵手走着,他们像走向刑场的烈士,大义凌然的样子,已经做好准备和她父母和阿琴“为爱而战”了。子陌自顾自走路,月光照不进那双黑玉般的瞳孔。
林媛和李鹏飞走后,我对子陌说:“子陌,你何必为兰婧犯的错惩罚你自己也一同惩罚你最好的朋友们呢?”
余子陌淡淡地回应我说:“不。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
“不管你犯过什么错,都过去了,改变不了了!不要执迷不悟了,我说的东西,你懂吗?”我扯住他的书包带子。
他停下,转过脸来,眼圈有些红。我被他吓到了,因为从没有看过子陌为任何事物哭过,除了今天。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纯粹的黑色瞳孔仿佛有种奇特的吸力,我觉得我被他盯到灵魂快要出窍。
“你不懂。亦寒,你有韩予你不会懂。”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怔怔地望着他。
“但是谢谢你。”他朝我微笑了一下。
他微笑的样子让我心碎。我确实为他不值。
他上车了,玻璃门关闭的一瞬间,我对他喊:“余子陌你个死闷骚男,你迟早憋死你自己。”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嘴巴一张一翕说了什么我却听不到了。地铁飞速地驶进了黑暗,黄色的车身拉成了一条线。
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天特有的气息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第七盏路灯不停地闪着,明明灭灭,苟延残喘。不断有飞蛾横冲直撞地向着玻璃罩内的光明撞去,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就像我们这群人一样,向着几个月之后的高考撞去,彼此撞得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什么青春、什么爱情、什么友情、就像一枚枚棋子被我们抛出去,它们就是高考这尊大神的祭品,为了高考,有的人可以抛弃一切。而我做不到。
既然到了高三,期末考并不意味着一个学期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被自愿”留在学校自习,直到春节那一个短短的一周假期。假期一过,我们又“被自愿”回学校上课。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怨声载道,却又无计可施。我们班一个胖子打了教育局电话整整三天,三天都是忙音、正在通话中……估计这样的学校太多了教育局电话都被打爆了。
高三在教学楼的顶层,一览众山小。但是每次爬楼梯都累的腰酸背痛,估计是为了“劳其筋骨”。我们“放寒假”之后课室要锁门,大家都把书一摞摞往楼下的图书馆搬。来来回回要跑三四次才能拿够。但不是拿完。我们都有这样错觉——多拿一些、在多拿一些才不会导致自习的时候没有书看。结果每个人都捧了一堆书下去,最后也看不了几本,再原封不动地搬回去。我已经预见到这一点,所以明智地带了所有作业和几本蓝皮书,一次就搬完了。
能把寒假作业做完就不错了。复习?
李鹏飞帮我们占了个最靠里面的好位置。不容易被进来游荡的校领导发现。他和余子陌两个人几乎把他们全部家当都搬下来了,大冬天的累得满头大汗。据说多带书,摞在前面可以作为“掩体”。于是我们躲在桌子后面修战壕、挖掩体,仿佛要跟校领导打一仗。
第一天自习。大家都准时到了,然后到班长处签到、回座位写作业。级长进来巡查的时候,表扬了我们班,说我们自习认真什么的,还强调说:“别人如果问起来,你们都是自愿回来自习的、可不是我们逼你们来的。”
余子陌小声说:“自愿?你有征求过我们意见吗?说得好听。”
李鹏飞笑着说:“怎么没有征求,前天阿琴不是问过我们谁不回来自习吗?怎么个个都怂了?”
我想起那天所谓的征集民意,其实就是征集“名义”而已:阿琴当时脸色特别难看,凶神恶煞地问我们:“你们有谁是不愿意回学校自习的?现在举手跟我说。”
停顿不出三秒,她接着说:“好。没有人举手,那就是都愿意喽。每天7点半到校,不准迟到,迟到签单。”
谁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不想混了提出:“不愿意回来自习”,阿琴肯定会调出你的期末考试成绩单,然后让你没有脸说“不愿意”。
所谓签单就是签一张纸质的单张,上面有很多违规的选项,你打勾、签名确认,然后就会被学校德育处归档,一学期超过三张单就停课一周,住宿生超过两张单无条件退宿。我迄今为止签过两张,幸好是不在同一个学期的——上音乐课偷偷坐教室专用电梯。(我们音乐教室在七楼)还有一张是因为指甲太长了。
余子陌被签了两次,还都是同样的原因——上课睡觉。被路过的级长发现了。
第一天我刷了三套卷子,完成了既定目标。因为我天真地想要在这自习的十天之内把所有的寒假作业都搞定,过年那几天就可以玩了。
这样的学霸模式之开启了六七天。随着寒假作业越来越薄、来的人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迟,接近自习的结束,校领导老早就不来了。我们渐渐地都倦怠了。李鹏飞和余子陌两个不要脸的居然带了PSP来打联机GTA。
在这之前作为“游戏终结者”的苏亦寒总是在他们用教室拿台台式机玩游戏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去抢鼠标、挡显示器、在键盘上乱敲。因为看他们玩飞机坠机、玩火车出轨、玩枪战疯狂扫射队友的样子特别搞笑。所以那些玩游戏的男生都特别怕两种人,一种是校领导啊、阿琴之类的,另一个是我。
但是就是我这种“大公无私”的行为还被阿琴批了。那次一群人穿着校服大棉袄像企鹅一样拥在电脑前面玩电脑。我伸了个懒腰,觉得又轮到我出手了,我上去用手挡在屏幕上,然后听到几声惨叫。
“你们玩得开心吗?”
我们头皮一麻——是阿琴的声音。
“我早就在这里看你们玩了。只是你们都太投入了。我没办法。”阿琴手背在后面说。
我们没人敢说话。
“1,2,3……你们7个人,一人写一份检讨交给我。我要通知你们家长。”她说。
“可是老师,我没有玩电脑啊。”我弱弱地说。
她看了我一眼:“陪人玩电脑与玩电脑同罪。”
好吧。你赢了。
这次没有鼠标给我抢我干起了抢PSP的勾当。简单粗暴。抢不成就捂眼睛。所以他们打游戏的时候都巴不得我没有写完作业没时间跟他们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