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整个伦敦风貌由白天步入灰暗。而他的情绪也从原本的狂乱变得平稳。
他终于找到答案,为什么她对他而言如此特别,为什么她能够如此左右他的情绪,为什么她可以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全部在这一刻有了解答。
因为,他爱她。
他,离不开她,他,不能没有她。而当一个人不能没有另一个人的时候,那就代表,他的心已经不属于他自己,而属于她。
他忽然明白,以前对高思蔚,只是喜欢。而不会区分区别的他,便以为那是爱。
笨蛋,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亏他有一颗可以写出一个集警卫、保镖、照明、空调、警戒为一身的严密系统程序的脑袋。可他居然连喜欢和爱都分不清楚!他居然这么迟钝的在她提出离婚以后才发现他爱她!
他是个人头猪脑!
他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星木桖公寓的那块地方,他想,他该回去了。
他要回去告诉她,他不会签字,就算拆了他,他也绝对不同意离婚。如果,她跟他要理由的话,他会告诉她,他怕颜诗果重新追他,他没钱租公寓,他怕一个人住一间房子,他什么都好拉,反正,他就是不会告诉她,他爱她。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直接坦白的告诉她,他爱她,她会更加快速的、更加毫不犹豫的跟他离婚,他100%肯定,她会逃走,逃离他很远很远。
“呵呵……”他苦笑一声,打开车门,往山下驶去。
咯嚓,公寓门被打开,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难道她出去了?他这么想着,正想她会去哪里,她最爱去的山顶他才从那里回来,不可能。其它地方……她根本就几乎足不出户吖。
忽然,细微的歌声传入耳,……不对,她在家。他顾不得开灯,拔腿就往歌声的源处跑去,脚步那么的急促,那么的惊慌,因为……她晚上在家的时候,从来不会不开灯的,除非……她出事了!
他跌跌撞撞的冲进书房,左手摸着电灯开关,书房亮起的时候,他看到歌源处——已经黑屏了的电脑,书桌后面没有坐着那个他急着寻找的身影,他寻遍四周,视线停在某个角落时,他心里一窒,呼吸就忽然停了。
他看到神情痛苦、紧皱眉头、双眼紧闭、窝在墙角的她。
“怎么了?嗯?”他明明被担忧给焚的急躁不堪,可是他吐出的嗓音却如此的温柔。他在她身旁蹲下,抬手拂开她额上被冷汗浸湿的发。
“我,肚子好痛……”她脸色惨白,双手紧捂住肚子。“我经痛……没有药……”她死死咬住下唇,眉头皱的越发死紧,深怕窜上喉的呜咽会逸出口。
“为什么没有药?”他轻柔的抱起她,往卧室走去,语气依旧轻柔,却带了丝责怪。
他不是女人,可是他知道女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的东西,他也知道,痛经的女人都需要在那几天服药,不然的话,那可是难以忍受的痛楚,甚至会痛的在床上打滚。可是,她竟然没有备药?
“我、我不是痛经……不、不会每个月都痛……所以……我、我没药……呜……”一阵剧烈的刺痛在腹部炸开,冷汗瞬间冒了满头,她抓皱了他的T恤,忍不住呜咽出声。
“嘘,嘘……乖……”他抱紧她,柔声诱哄,他知道她一定很痛很痛。不然,以她的倔强,她不会允许别人看见她的软弱。
“唔……呜……呜唔……”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那可怜的T恤在发挥它的功能不过几个小时,就被星木桖抓成抹布。她不是不知道现在抱着她的人是谁,也不是没发觉她此刻弱小的样子,但,她好痛,痛的拾不起理智思考,只能沉溺在他温暖的臂湾里。
他听着她一声声逸出口的呜咽,看着她此刻被那每个月一次的东西折磨的不成人样、可怜兮兮又弱小不堪,他的心就像被人掐的死紧,忽然就很想去扒了那个给女人这样生理构造的家伙的皮。
“嘘……乖,没事,没事。”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再动作轻柔的给她盖上薄被。他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恐怕药店已经关门了。只有那些综合商城里的药店会开的比较晚,可是,那太远了……他看躺在床上的她一眼,恐怕她会撑不住等他回来……
他想到了!
“乖,再忍一下,我马上回来。”语毕,铜步伟立刻冲进厨房,随即,切东西声、水声、铁锅碰撞声、声声响起。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煮好一碗姜汤。幸好他曾听妈妈提过这个方法可以缓和经痛。
他把汤放在一旁,轻轻的扶她起身,拂开她的贴在脸上的湿发后,他端起碗,一次次的吹凉。
“这汤要趁热喝,不然冷了会很难喝的。来。”他把汤喂到她嘴里,细心的抬手擦掉滑落的汤汁,看着她咽下喉后蹙眉轻咳起来。
“好难喝……”恶……好呕,她想吐。
“难喝也要喝。乖,忍着,很快就喝完了。”他忽然觉得他像个奶爸,正在哄骗着自己的小孩喝药。如果她不是痛的这么厉害,他是非常喜欢这种照顾她的感觉的。
他喜欢她依赖他的感觉,也庆幸自己在她的身边。经过这次,他更加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生活,她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呕……”总算把那碗东西给喝完了,可是,她好像会把那些喝进去的汤都重新给吐出来。呕……真的好恶心……
“不许吐出来。”他制止。
他扶着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后,他抚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好好睡一觉。”
她看着他转身,以为他要离去,谁知他进了浴室,须臾,拿着一条毛巾又走了回来。他坐在床沿,把床头灯调暗了些。她看着他拿着略湿的温热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额、脸、和手。细细擦掉冷汗的痕迹后,他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的碗旁边。
然后他开始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国王……”他讲吖讲吖讲吖,讲出了一个灰姑娘、白雪公主、丑小鸭三合一的故事来。
她闭着眼听着,没有开口拒绝,因为她发现他磁性的嗓音简直比催眠曲还有效。她根本听不清他讲了什么内容,只听的进他好听的嗓音。渐渐的,她觉得抵不住瞌睡虫的攻击,昏昏欲睡。直到最后,沉沉睡去……
“小笨蛋,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注视着她,很温柔很温柔地,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磨蹭着,然后,他将她的柔荑移直唇上,在白净的纤指上印下深吻,“而我,想有一辈子照顾你的机会……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一辈子。”
明知道她已熟睡,听不见他的说话,他却依旧许下誓言。他想告诉她,想让她知道,这些牢牢烙印在他心里的承诺。或许,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心情,因为,他怕她会逃……
他就这样看了她良久良久,倾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后,才放开她的柔荑缓缓起身,眼神依旧不舍。离开时,他收拾走碗和毛巾。
公寓的门,轻轻的被合上。而他,驾车消失在黑夜里。
他不顾被开罚单的危险,油门踩到底,也顾不得现在车子正以他最害怕的蛇行驶在公路上,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飙去综合商城。理由是——他要去买药。一种可以让他忽略掉恐惧和自身安危的药。
到家,他顾不得喘口气,也顾不得喝一口水,手里拿着装着可以吃几年的经痛药的塑料袋子,大步迈进厨房,第一件事就是煮开水。直到扶起睡眼惺松的星木桖服下药,看她安然睡去,嘴角微微翘起、带一丝满足的笑意后,他才吁了一口气。
整个人放松下来以后,他才记起,还有餐桌没有收拾,还有碗没有洗,而且,那一直被他置若罔闻的轻微歌声来源——书房电脑还没有关。而他的肚子,也正以响亮的叫声在抗议。他好像还没吃晚餐把……
他轻笑起来:什么时候起,他竟爱她爱的连自己都顾不得,而他竟然没发现?他对她的爱,好像早已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走进书房,伸手关电脑,视线落在键盘前的一封信上。禁不住好奇的——尤其是在你眼前、伸手便可及的好奇——他拿起信观看起来。他看着,眼睛越张越大。那是一封今天寄到的挂号信,是警察局通知他去把短期二年居留调换成永久居留的通知……
他的手像被灌了铅似的,沉的举不住,连握在手里的信一起垂下。忽然间,他懂了。
原来她说的三个月,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要帮他拿到永久居留……他怔在原地,任夹杂着愧疚和感动的波浪淹没他。那天,他对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连他自己都厌恶当时那样丑陋的自己,可是她竟然连那个时候都还在为他着想……
他鼻子一酸,眸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滚动,差点哭出来。值得,值得。她美好的值得他用他全部的生命去爱护、疼惜、呵宠。
他望向主卧室,眼神温柔宠溺至极,心里装着满满的感激:上帝,谢谢你,谢谢你赐给我这么美好的幸福。我一定会用全部的力量,好好的守护住这份幸福。一定。